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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天色大亮，白衡東一行人才從涐州驛站離開。之前因為白衡東并未表露自己的身份，一直讓顧羲凰的車船在自己之前，如今身份暴露尊卑有別，顧羲凰自然要排在第二位。
白衡東與周律仍舊同乘一輛馬車，一上馬車周律就看出白衡東的表情有些不自然。待車隊發(fā)車走過一小程后，白衡東才緩緩問道，“昨夜的事是你安排的吧？”
周律不敢隱瞞，立刻回道，“是屬下自作主張?！?p> “人是你安排本王去瀟州見的，怎么昨夜還要搞出那樣一出戲來試她？難道伯賢你信不過她？”
“屬下只是以防萬一，雖然她的身份沒有問題，但如果是別人刻意安排，自然是查不出什么的?！?p> 白衡東冷哼一聲道，“這些話你在瀟州的時候為何一言不發(fā)？偏偏到了涐州驛站才發(fā)作？伯賢，你是我最看重的門客，以你的度量，本王他日登上了高位你自然是高官厚祿。顧羲凰一介女流，難道真會搶了你的功績么？”
周律只覺得當頭一盆冷水澆下，自己輔佐在白衡東身邊多年，本以為已經(jīng)足夠了解他，可顧羲凰還沒有踏進襄王府，竟能讓自己遭受如此猜疑。
顧羲凰和戚廖鳳坐在馬車里，不時掀開車簾查探外面的情況。四月，萬物生長生機勃勃，眼見處都是鮮嫩的綠色，零星幾朵路邊的小花墜在綠草里，難得露出幾分春意。
顧羲凰放下車簾，身子坐回車內(nèi)，看著戚廖鳳說道，“今日到了京城你就尋個理由趕緊離開，別讓白衡東記住你的模樣。等你找到了落腳的地點再回來找我，務必要隱藏好自己的蹤跡。京城不比瀟州，太多的勢力在那里遍布眼線，你若是稍不留神就會被人尋到蹤跡。勇延，你要記住我跟你說過的話，千萬不要輕視任何一個人?！?p> 戚廖鳳鄭重點頭道，“姑娘的囑咐我都會一一照做。白衡東那處我也不能常常過去，請姑娘一定要保護好自己。如果身為暗衛(wèi)的我不在你身邊，千萬不要涉險?！?p> “我答應你?！?p> 顧羲凰感覺馬車行進的速度開始減慢，和戚廖鳳對視后再次掀開馬車的車簾。天色已近黃昏，恢弘雄偉的城樓，重兵看守緊閉的城門，門外兩側(cè)排滿了等待進城的百姓和馬車。
仿佛骨子里的記憶在喚醒著她，京城之內(nèi)的血雨腥風撲面而來，她感覺鼻頭微酸，兩眼定定地看著城樓外的“涐州”兩個字。
王府的車隊不需要仔細盤查，很快就從城門放行。顧羲凰安靜地坐在車內(nèi)，聽著城中熱鬧的聲音，腦中閃過的是一個個不真實的想法。如果她也能在京城出生，從出生的那刻起就是天之驕女，是杜家唯一的帝姬。皇城之中所有的好東西都要進獻給她，她是被所有人捧在手心的掌上明珠。她不必苦心蟄伏在瀟州十八年，不必斂藏自己的情緒，不必做一個不真實的自己。
所有的一切都如夢幻泡影一般，只能存在于夢里。
涐州城中以皇城為中心劃分為東西南北四市，每市下設十二坊，坊與坊之間各設有府兵維護安防。東市為尊，皇親貴胄的府邸多在此處。西市熱鬧，酒樓，茶舍，集市，來往商賈多在西市安家。南市多居平民百姓。北市則供馬市，牛市等。
白衡東的襄王府便在東市的榮興坊?？伤麄円恍腥说鸟R車并沒有朝著榮興坊而去，而是前往兩坊之外的德興坊，在一座很尋常的宅院前停下了馬車。
顧羲凰下了馬車將這座宅院打量了一番，很是尋常，看得出來白衡東刻意低調(diào)，并不想讓人知道這里是他王府外的別院。白衡東身邊的小廝前去叩門，里面的小廝將門開了條縫，看到來人是白衡東后立刻將門大開。顧羲凰一行人這才跟著白衡東進了宅院，連同馬車上她的行李一起搬進了宅院。
院落簡單，三進院落，左右東西二廂。
經(jīng)小廝通報后，白衡東在正堂中落座，不一會兒便走進五六位年紀不一的男子，各個儒雅端莊，皆著布衣。想來正是白衡東養(yǎng)在手下的門客。
白衡東示意各人落座，接著指著顧羲凰向各人介紹道，“諸位先生，這位是本王從瀟州請來的朝夕先生，顧羲凰姑娘。以后同諸位先生一起住在別院內(nèi)，為本王謀事。”
顧羲凰起身對著眾人一福，眾人亦是禮貌的回禮，只是皮笑肉不笑，看得出來很是敷衍。
顧羲凰自然明白他們的想法，她一個小女子不過十幾歲的年紀如何能跟他們相提并論，在座的幾人中多半都是閱歷非凡的大儒，自然輕視她。她卻一點也不在意，本來她到這里也不是求功名的，只要能達到目的，又何必在乎其他人如何看她。
一番寒暄過后，眾人散去，周律為顧羲凰安排好房間，又帶來一個丫鬟供她差遣，照顧她的日常起居。
“昭熙君以后就安心住在這里，有事吩咐下人去做，需要什么物件讓小廝買來就是?！?p> 顧羲凰將房間里外打量了一番很是滿意，轉(zhuǎn)過身對著周律一拜道，“多謝伯賢兄上下費心打點。昭熙初入京城，尚不懂得京城的規(guī)矩，以后還要仰仗伯賢兄照顧。”
周律卻搖頭道，“昭熙君不必對我如此多禮，你我不過同為王爺辦事。你的衣用住行都是王爺安排好的，企盼昭熙君能助王爺榮登高位。”
她深深地看了周律一眼，不再說話，話題就此終結(jié)。
顧羲凰安全抵達京城，戚廖鳳在別院中住上一晚就要隱遁離去。因她隨身多了一個貼身侍候的丫鬟，兩人只好閉門在房中佯裝告別，手指卻沾茶水在桌面秘談。
她瞧了一眼門外不曾離去的人影，說道，“堂弟此次回到瀟州，替我向家中報信，一切都好，勿念?！笔窒略谧烂婕矔溃角鍎e院內(nèi)外守衛(wèi)，無急事不得擅入。
“堂姐有事記得常往家中寫信，勿讓親人擔憂。”沾水書寫道，會于京城舊部，三日往返一次。
“你收拾好行李，今晚早些休息，明天一早啟程?！睂懙?，不得魯莽。
戚廖鳳點點頭，用衣袖掃去桌面的水漬，起身對著她一拜道，“小弟先行告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