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三章 種番薯
秦熙很聰明,沒有告訴母妃她在后邊園子里做了什么。
但晚上的時候,錦云還是告訴了她母妃。
“說是趁宮人們不注意,把后邊的花花草草全給拔了,好些名貴的花剛結(jié)苞,可怕小羊公公心疼死了?!?p> 小羊公公之所以叫小羊公公,是因為他今年才十歲。
跟著花房的老太監(jiān)一起打理著絳福軒前后的園子。
那年陳福林種下的茶花,不僅移到了后面更寬更大的地方,還多了許多品種。
各種顏色都有。
那最名貴的幾株,更是世間罕有。
還算公主殿下知道那是娘娘的心頭好,拔的都是那些芍藥牡丹什么的。
“都拔了?”
陳福林坐在梳妝鏡前,閉上眼睛任錦云給她通頭發(fā)。
睡前通通頭,總覺得頭皮都放松了,睡得更香。
本來安安靜靜歲月靜好,乍然聽見錦云說了這么個事兒,陳福林驚得差點沒從凳子上跳起來。
難怪呢!
下午那個臭丫頭眼珠子滴溜溜亂轉(zhuǎn),一副做賊心虛的樣子。
錦云答道:“除了您的茶花,還有邊邊角角那些不值錢的,和地里拔不動的矮樹,都給拔了?!?p> 她也是下午楊側(cè)妃走了之后,小羊公公哭著找來的時候才知道的。
這還是因為老太監(jiān)實在哄不住小羊公公,這才被他偷偷跑來找錦云的。
他們殿里這些人一個個對大皇子和公主殿下那叫一個寵!
要星星絕不給摘月亮。
不過是拔了幾叢花花草草,老太監(jiān)覺得大部分還能彌補(bǔ)一二,若是老天保佑,還能成活。
所以想著等等他們把被小公主拔掉的再另尋個地方種回去,再跟前頭姑姑們上報。
這會兒娘娘正坐月子呢,沒得拿這些事兒去煩心她,說不定還要累得小公主挨罵。
誰知道小羊公公年紀(jì)不大,性子卻擰,哭哭啼啼地就往前邊來找錦云姑姑了。
“那些花花草草招她惹她了?她把人都拔了作甚?”
見娘娘第一時間不是怪小公主,錦云微微松了口氣:
“奴婢若是說了,您不生氣就好?!?p> 陳福林不置一詞。
生不生氣什么的,她總得知道緣由才能決定,這會兒突然聽說這個,她還只是驚訝居多。
“您還記得番薯嗎?”
陳福林想了一會兒,才從遙遠(yuǎn)的記憶里找到那么一點點印象。
“你是說前些年從外番帶回來的那個?聽說如今民間家家戶戶都種了?!?p> 這東西不費地力,產(chǎn)量可觀,除了果實可以吃外,藤蔓可以當(dāng)菜,再不濟(jì)也能喂牲畜。
“這又跟秦熙有什么干系?”
她倒是知道前兩年番薯剛剛出現(xiàn)的時候,他們兄妹非要在小院的角落里種上一些。
可也是個一時興起的事兒,就種了那一年,后頭就不干了。
今年怎么又想起來這回事兒了?
“這個奴婢倒還真不知道,不過公主確實是把池塘邊那一圈最好的地都給拔了,抱了一小籃子番薯,正準(zhǔn)備埋進(jìn)去的時候就被小羊公公發(fā)現(xiàn)了?!?p> 陳福林再次被驚訝到了。
這也沒翻地,勾壟,番薯也還沒切成塊發(fā)芽。
那年她跟著兄妹倆一塊兒種過,現(xiàn)在還記得呢。
她這寶貝閨女該不會是想著就這么給埋進(jìn)去就種好了吧?
*
還真別說,秦熙就是這么覺得的。
第二天,
她起了個大早,讓素云姑姑去幫她跟夫子請假,她要在家里種番薯,夫子肯定會同意的。
素云勸不住她,便一臉無奈地來找貴妃娘娘了。
“她還要種番薯?”
陳福林還真是又被閨女逗樂了。
秦旭一大早也從前面來跟他母妃請安,他雖然搬去了長信殿,但日日都要來給母妃請安,用膳也多是在絳福軒。
尤其是最近她父皇沒有時間,特地交代他要好好陪著母妃和弟弟妹妹們。
素云來的時候,秦旭正好也在。
聽見妹妹要種番薯,以及昨天下午干的好事,幾乎是立馬就想到了昨日在學(xué)里發(fā)生的事情。
看來母妃還什么都不知道……
秦旭猶豫了片刻,還是說道:
“母妃,兒子好像知道妹妹為什么突然要種番薯?!?p> 陳福林原以為閨女就是心血來潮,沒想到還有什么內(nèi)情不成?
“那你說說,你妹妹怎么就突然要種番薯了?”
原來昨日上午,
學(xué)里的夫子講某些富貴人家的公子少爺們“四體不勤,五谷不分,六畜不認(rèn)”,最終自己一事無成,家族也會逐漸消亡。
學(xué)里坐的不是皇親貴胄就是世家貴族子弟,說這個便是夫子讓他們引以為戒。
結(jié)果下學(xué)了,夫子走后,鄭大人的小孫子一屁股坐在了課桌上,直接嘲笑起了在座的諸位:
“我們這些人家出身低微,我祖父教導(dǎo)我們寒來暑往,秋收冬藏,還會親自帶我們?nèi)ソ纪獾霓r(nóng)莊種地,想來也只有你們這些貴族子弟才會真的‘四體不勤五谷不分’吧哈哈哈哈……”
有他帶頭,其他幾個亦是出身稍差的小少爺們也開始了毒嘴。
鄭小少爺好歹說的是貴族,他們寒門和世家貴族勢不兩立,是從娃娃年代就開始的。
但后面那些加入的小可愛們進(jìn)行的就是無差別攻擊了。
小孩子年紀(jì)還小,對皇權(quán)的敬畏還沒有那么強(qiáng)烈。
“說起來最好的還是你們皇室子弟好,什么都不用干就有百姓給你們錢花,一輩子榮華富貴,我娘兩個畫本子都不肯給我買……”
也不知道說這話的是哪個熊孩子,先是影射了一番皇室,轉(zhuǎn)頭又想起了自己的畫本子。
秦旭和秦熙自然也聽見了。
秦旭只是默默的看了說話那人一眼,記住了這人的身份,深覺此人家教有待考察。
母妃說了,孩子就像是一張潔白的畫紙,父母把它涂抹成什么樣兒,就是什么樣兒。
所以秦旭覺得,連帶著還可以建議父皇查一查這位少爺家里的大人,是否平日里就是這么教導(dǎo)孩子的。
而另外幾個皇室子弟更是直接跟這一群寒門學(xué)子吵了起來。
就連秦妍也一臉嚴(yán)肅的“教育”著那些說出這種話的人。
她學(xué)識修養(yǎng)俱是上成,雖然才七歲,卻已經(jīng)是這群孩子眼中的小才女,平日里對她也極為“尊敬”。
反之,熙和公主在學(xué)習(xí)就不如妍郡主了。
但她性格好,跟大家都能打成一片。
可這會兒被人這么說了,她也站了出來替“皇室”說話了。
她氣呼呼的叉著小腰,站到板凳上俯視著眾人:
“誰說我們‘四肢不勤五谷不分六畜不認(rèn)’的!我和哥哥還種過番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