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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原行

157 再見花瑤

中原行 長云子 3977 2025-02-22 13:41:37

  痛,整個腦袋昏昏沉沉,好像被錘子重重錘了一下似的,也不知道睡了多久,渾身僵硬得厲害。我揉著脖子翻了個身,不料從一塊石頭上跌了下去。

  “哎喲——”我疼得大叫一聲。

  睜開眼,才發(fā)現(xiàn)自己又在一個黑乎乎的鬼地方醒來了。

  真是沒有料想到,昔日離開大明若宮,一個人懵懵懂懂被人弄暈到山洞里也便罷了,如今經(jīng)歷了這么些成長的我,居然還能被人下套?弄得在這種不人不鬼的地方醒來,連是誰坑害了我都弄不明白!

  “不是我。”一個熟悉的聲音從頭頂上傳來。

  我抬頭一看,原來的石頭上竟然坐了個女人,影影約約看得出曼妙的身形和招搖的模樣,這氣質(zhì)的,世間僅此一人。

  我倒吸一口氣,“好你個郭馨兒!”

  “說了不是我了,小姐?!彼龂@息一聲,竟然站起身跳了下來,要過來扶我。

  我嚇得連退兩步,道:“不是你弄暈的我?”

  那個見鬼的秦小姐,難道不是她假扮的嗎?怎么今日就不是她了?蒙著臉真真假假的,竟來忽悠我這個不懂易容的人。

  郭馨兒垂眸看著滿身防備的我,又幽幽嘆息了一聲,“你可知,你睡了多久?”

  我一愣,這才后知后覺意識到,我腦袋昏昏沉沉的,可能不是因為被人打了,也不是因為藥物作用,而是太餓了。餓得兩眼發(fā)黑,渾身打晃。

  “這是哪里?”我打量著這個黑乎乎像是山洞的地方。

  陽光被洞口密集的樹葉藤蔓遮擋住,洞壁上布滿了青苔,濕滑而幽暗,在微弱的日光下顯得格外陰森。洞內(nèi)蜿蜒曲折,時寬時窄,寬處可容納數(shù)人并肩行走,地面卻是凹凸不平,叫人擔(dān)心踩到什么詭異的蛇蟲鼠蟻。

  郭馨兒拉我顫顫巍巍站起來,“御景山莊的一處密道出口,她把你扔在這里,估計是想讓你自生自滅,若是運氣好被你那逃跑的小情人撞到,也算是成人之美了?!彼湫σ宦?,“那個冷心冷血的魔女竟也有這點良心,真是難得。”

  “所以,到底是誰把我扔在這里的?”我大怒,至今不愿意相信自己就這么著了道,“她到底想干嘛!”

  “除了我那個好師妹,還能有誰?”她目光冷冽,露出一絲叫人看不分明的復(fù)雜神色。

  “嗯?”我沒反應(yīng)過來。

  她嗤笑一聲,“你早該見過她,這世上易容術(shù)與我不分伯仲的人,也只有她了?!?p>  我驚出一身冷汗,立馬反應(yīng)了過來,“是她!”

  那個該死的騙子,那個美到讓人失了心魂,在大明若宮外的冷杉林里騙得我團團轉(zhuǎn)的“美人姐姐”花瑤!

  她竟然是郭馨兒的師妹?

  見郭馨兒眉眼冷冽,我后知后覺想起她方才的話,又問道:“你說逃跑是什么意思?景楓為什么要逃跑?他們已經(jīng)打過來了嗎?”

  郭馨兒搖搖頭,道:“隨我去見閣主?!?p>  “不,我要去找景楓!”我還沒有忘記自己跑到御景山莊山門口的目的,此事拖延不得,“我要是去晚了,就大事不妙了!我得把事情的因由告訴他!”

  郭馨兒露出一副恨鐵不成鋼的表情,竟帶些斥責(zé)地說道:“他再怎么樣也是御景山莊的少主子,多的是人要保護他,助他守住這御景山莊。即便天塌了,他也不一定會死,無非變成一只喪家之犬罷了。”

  我正想譴責(zé)她的用詞,郭馨兒又道:“你有沒有想過,花瑤那個女人為什么要迷暈?zāi)???p>  我后知后覺,驚道:“哥哥!她還想干什么?”難道她迷暈我的目的,是想再次以我的身份去接近誰?她背后的人無非是想要和哥哥聯(lián)手對付御景山莊,既然這目標(biāo)早已經(jīng)達(dá)成,她故技重施還要干嘛?

  我忽然后悔那日沒有向哥哥坦白,否則哥哥也不會被騙……

  “我感覺很不好?!惫皟簱u搖頭,看著我的眼睛沉沉地道,“我想,我必須立即把你帶到閣主身邊,免得她渾水摸魚?!?p>  “她會干嘛?”我不安地詢問,心里已經(jīng)有了十分不妙的預(yù)感。

  郭馨兒皺著眉搖搖頭。

  我心神混亂,再無力反駁半句。

  郭馨兒果然對御景山莊十分熟悉,甩了幾塊干糧給我果腹后,便立馬帶著我往外走。我也不知道她要帶我去哪里,可她如今畢竟是是哥哥的屬下,倘若花瑤當(dāng)真想要對哥哥不利,我和郭馨兒一起到哥哥身邊去揭穿她便是最好的法子。

  一邊趕路,她一邊告知了我昏迷時所發(fā)生的事情。

  沒想到,我昏迷短短數(shù)日,局勢已經(jīng)發(fā)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一切正如昔日郭馨兒在御景山莊的閣樓內(nèi)所斷言,這個多方策劃聯(lián)合絞殺御景山莊的局根本就已經(jīng)形成了傾覆之勢,無人能扭轉(zhuǎn)。武當(dāng)山之事一出,又有沈二爺這般人物出頭,武林眾門派迅速集結(jié)起來,已經(jīng)于昨日殺上了左權(quán)嶺,攻下浮山恐怕要不了多久了。

  “御景山莊內(nèi)人才濟濟,高手如云,恐怕也不是那么容易得手的!”我不甘心地說道。也不知靈耀山莊有沒有派人參與,林知樂之死已經(jīng)斷絕了我和靈山的關(guān)系,若是此時再與他們兵戎相見……

  “我早同你說過,御景山莊內(nèi)部有人里應(yīng)外合,恐怕對面的武林各派還未殺上來,山莊內(nèi)已經(jīng)有人攪動風(fēng)云,開始慫恿各路分壇與山莊內(nèi)諸位長老互相猜忌,自相殘殺起來了。”郭馨兒顯然比我更了解御景山莊,語氣里積蓄著篤定和抱怨,“當(dāng)初我家主子早指出了莊內(nèi)的弊端,可惜有人偏偏不聽,自以為大殺四方就能威震四海受人膜拜,殊不知他才一斷氣,就有人忍不住攪動風(fēng)云了。”說到這里,郭馨兒已然冷笑出聲了。

  我哪里會聽不出來郭馨兒的諷刺和不滿?卻也顧不得她與御景山莊的昔日恩怨,繼續(xù)問道:“如果他們的目標(biāo)是毀掉御景山莊,他們已經(jīng)快要成功了。這個時候迷暈我,會不會只是恰巧撞見我了,不想我給他們添麻煩?”

  “小姐,請容許我無禮?!惫皟簩擂蔚乜人粤艘宦?,道:“您縱有天大的本事,也不至于能以一人之力扭轉(zhuǎn)乾坤?!?p>  好吧,我知道你的意思,我一個無足輕重的角色,還不至于被他們忌憚到這種地方。

  再說直白點,以我的武力值和號召力,他們完全可以無視我。

  “除了想要偽裝成你接近閣主有所圖謀,我想不到她刻意迷暈?zāi)愕钠渌碛??!惫皟涸俅握f道,“我也不愿往最壞的方向去想,但是……”

  我的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

  那個人偽裝成我接近哥哥,哥哥必定對她毫不設(shè)防。據(jù)我所知,此人不僅會易容術(shù),更是個用毒的高手……

  她……他們……究竟還想要干什么?

  我們二人一邊說話,一邊疾步如飛,兩旁的高大樹木雖仍舊堅挺著屹立于蒼天之下,可寒風(fēng)一過,枯葉盤旋,一股蕭瑟之意籠罩了整個御景山莊。

  我萬萬沒有料到,郭馨兒竟然光明正大地帶著我從山門而入。

  山門處,之前阻攔我的侍衛(wèi)已然不見了蹤跡,我焦急地隨著郭馨兒拾級而上,卻稀稀拉拉發(fā)現(xiàn)了一些倒地傷亡的人。

  我蹲下拍了拍一名倒地不起的侍衛(wèi)詢問,“你怎么樣了?”

  他迷迷糊糊睜開眼,“已經(jīng)……已經(jīng)打進去了,來不及了……”說完后,竟然直接斷了氣。

  “喂!你醒醒!”我連喊了好幾聲,那人早已經(jīng)無力回應(yīng)我。

  見情況不妙,我連忙從懷里掏出一粒藥丸喂給他,那人根本吃不進去,任我怎么救治都再也沒有睜眼。一股強大的無力感瞬間涌上心頭,像海浪一般幾乎快要將我淹沒,我逼迫自己不被這種可怕的情緒干擾,抬起頭向郭馨兒求助,卻察覺郭馨兒臉色變幻不定。

  我待要細(xì)問,她拉住我的手就要往里走。

  “等等——”我仍舊不肯放棄。

  “他已經(jīng)死了,你管不過來的。”她展現(xiàn)出前所未有的果斷和決絕,似乎有什么可怕的東西在追著我們似的,二話不說,拉著我飛快地朝一個方向跑去。

  耳邊盡是嘩嘩的風(fēng),刮得我臉疼,她卻絲毫不在意,自顧自道:“如今還有更緊要的事情——”

  “我知道,我知道。但是哥哥未必就在這里?!蔽蚁駛€死狗似的被她拖著走,實在難受得厲害,手舞足蹈想要擺脫她,“或許我們應(yīng)該找到那個真正的幕后之人,我是說除了哥哥之外,你那個師妹的主子……”

  “不,她既然阻攔你上山,說明她打算引閣主進來。有你在,她的計謀必會被識破?!?p>  “你倒是了解她!”我有氣無力地道。

  郭馨兒沒有吭聲。

  我又道:“她引哥哥進來到底想干什么?怕那些個門派還不足以殺光御景山莊的人嗎?還是——”

  我的話語戛然而止。

  風(fēng)里面夾雜著一股淡淡的血腥味,花草樹木生長得格外茂盛的古樸園林里,一朵朵蝴蝶一般的花兒在寒風(fēng)中次第展開,搖搖曳曳。我甚至叫不出那種花朵的名字,他們掩映在一簇簇綠色的植物中,像一只只展翅欲飛的蝴蝶在枝椏間晃動。

  一股不詳?shù)臍庀⒖M繞在我的周身,叫我不寒而栗。

  這里,格外的安靜。

  “沒想到,竟是這里……”郭馨兒失了魂般喃喃說道,竟松開了一直拽著我的手。

  “什么?”我不解地問道。

  究竟發(fā)生了什么?這個地方又有什么特殊的呢?

  “這里是……彩蝶園……”郭馨兒的聲音像是被風(fēng)一吹就散,令我?guī)缀鯌岩勺约寒a(chǎn)生了幻境?;蛟S,我根本從一開始就陷入了某種長久以來就開始計劃的陰謀,不僅僅是我,還有哥哥,還有御景山莊的每一個人。

  哥哥或者以為自己是執(zhí)棋人,而事實上卻是為他人做了嫁衣。

  我仍舊沒徹底弄明白這其中的關(guān)鍵和因果,但不安的直覺始終無法散去,叫我甚至發(fā)不出半點聲音來。

  螳螂捕蟬,黃雀在后。

  自古以來,這樣的事情數(shù)不勝數(shù),我為什么就認(rèn)定哥哥可以事不關(guān)己的全身而退,做最后的勝利者呢?我壓下心里強烈的不安,甩開郭馨兒就要往里面跑去,剛越過月洞,便見得一抱著兔子的美人出現(xiàn)在閣樓外的廊下。

  我不由自主地停了下來,大氣都不敢喘一口。

  就那么盯著她。

  “你們來晚了?!彼⑽P起下巴,笑吟吟說道。

  來晚了,是什么意思?

  我甚至不敢多想,這句話中的含義究竟是什么。

  “他在哪里?”我聽見自己的聲音在發(fā)抖,甚至來不及和我親愛的布花兒敘舊,我那么思念它,那個畜生正乖乖地躺在美人的胳膊里。

  畜生!我竟然在心里這樣罵它,罵我曾經(jīng)唯一的親人,朋友,我的布花兒。

  可我除了在心里罵它,什么都干不了。

  “我說了,你們來晚了一步?!蹦莻€美麗無比的女人淺淺說道。她身上穿著一件和我一樣的衣裳,唯獨那張與我不同的臉,顯現(xiàn)出了全然不同于我的氣度,妖冶詭異,叫人不寒而栗。

  “他在哪兒?”我又問了一句,聲音已經(jīng)近乎顫抖。

  她很是遺憾地?fù)u搖頭,笑而不語。

  她腳下的青石板路曲折延伸至一處閣樓,兩旁是郁郁蔥蔥的樹影,此刻,風(fēng)拂過樹葉,沙沙作響,宛如低聲的哭泣。

  可她仍舊在笑,一如初見時那般,笑得不食人間煙火。

  這就是郭馨兒口中那個令人顫栗的魔女師妹嗎?

  我知道從她嘴里根本得不到我想要的答案,于是提起裙角飛快地越過她,朝她身后的那間屋子里跑去,她既然出現(xiàn)在了這里,那么哥哥呢?也在屋子里嗎?

  “刷——”我推開房門,大口大口喘著氣。

  待一眼看清眼前之人的臉時,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景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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