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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原行

64 逐一排查

中原行 長云子 5160 2022-05-26 16:07:47

  率先在白景楓面前現(xiàn)身,不是我計劃中的。

  不過,如果有了他的加入或者暗中相助,我的一切行動也將輕松一倍不止。

  我把自己上山的目的說與他聽,隱藏身份不露面的理由說與他聽,他也向我描述了自己目前所聽聞和查探到的消息。只不過,我關(guān)注的是義父之死,他卻以為我與義父出事,乃是同樣的人所為。

  這件事牽涉到他最敬愛的兄長,又牽扯到他昔日的戀人,我不知如何向他解釋,只說道:“我不過是在途中不小心中了毒,這件事可以是客棧的任何一個陌生人或店小二所為,也可能是我不自知得罪了何人,對方暗中投毒,這些都很難分辨?!?p>  “總不能吃了這個悶虧,叫你白白受了如此多的罪?!卑拙皸鞑桓市摹?p>  我搖搖頭,“眼下已經(jīng)回了靈山,距離中毒之地甚遠,我也已經(jīng)死里逃生。從我這里開始查兇手的話,線索實在太少,也太不方便?!?p>  他直直看著我,突然說道:“我第一次見你,你還是個什么都不懂的小丫頭,如今才一年多,變像變了個人似的?!闭f完感慨一聲,“也不知是好事還是壞事?!?p>  我眨眨眼,不假思索地問他:“那你喜歡以前的我,還是現(xiàn)在的我?”這話幾乎脫口而出,我甚至沒來及斟酌這話語的曖昧之處。

  白景楓亦沒有過多思考,點點頭笑了起來,眼睛漆黑明亮:“都喜歡。”

  我的心撲通一跳,忽然不敢直視他的雙眸,只能立刻轉(zhuǎn)移話題:“反正,武當(dāng)回來途中的事情,眼下已不好查探,我打算從靈山查起,你覺得如何?”

  白景楓大概也不想對林知樂興師問罪,并未堅持什么,點頭同意道:“你沒事便好。如今靈山經(jīng)過一番查探,暫時將懷疑對象鎖定在未曾上山的其余門派,有幾個人嫌疑較大。”

  我不解:“為何?沒有在山莊內(nèi)查出行蹤可疑的人嗎?”

  其實,關(guān)于義父之死,我第一懷疑的是無歡,其次就是白莫寅,或者說御景山莊。我甚至可以肯定,如果果真是御景山莊的某人指使,白景楓對自己家中所為,根本毫不知情,所以我不怪他。

  “林莊主死前是在自己的書房內(nèi),被匕首插入心口,四下并無打斗和掙扎的痕跡。當(dāng)日所有客人都在外面,離林莊主的書房相隔甚遠,硬要說的話,只有靈山內(nèi)的自己人有可能在附近走動過。”

  我點點頭,一邊開始思索山莊是否有內(nèi)應(yīng)的可能性,一邊聽白景楓繼續(xù)跟我介紹他所知的情況。

  “況且……能有這等本事的,江湖中人寥寥無幾,我爹,我二哥,青玉道長,南方紫云宮的那位宮主,甚至已經(jīng)消失了差不多十年的劍神岑北寒,對了,還有十幾年前號稱劍過無痕的劍客無痕,橫豎不過這幾個人,此外,便實在猜不出旁的人來了?!?p>  聽白景楓的語氣,好像絲毫不介意自己的父親和二哥有嫌疑,想來御景山莊地位雄厚,他完全不認為他的父親和二哥需要以這等方式害人。

  沒有跟他說是對的,他定不會相信。

  我并未質(zhì)疑他的父兄,問出了自己首要的懷疑對象:“無歡呢?他沒有嫌疑嗎?”

  “無歡?”白景楓皺了皺眉,語氣里有一些輕蔑,“我雖不曾和無歡打過什么交代,不過他年紀尚輕,要我說……他應(yīng)該沒這個本事吧?!?p>  我提出了我的假設(shè)道:“如果無歡和我們山莊里的人里應(yīng)外合呢?你不是說,義父死前只有莊內(nèi)的人可能靠近?假如先是有莊內(nèi)下人給義父下藥,又有無歡前來偷襲……”

  看著白景楓蹙眉沉思的樣子,我提醒他道:“上次不是有黑衣人闖上山來,被你一擊斃命。你老實交代,你究竟是不是發(fā)現(xiàn)了什么?我不信你當(dāng)真是一時失手。”

  “連你也不信我?”白景楓夸張地看我一眼。

  我瞪著眼睛直視他。

  他也不左右推諉,很快坦誠承認道:“好吧,此事怪我。我跟著那個黑衣人,一時好奇闖入了林家的禁地——”

  “你——”這家伙果然沒有老實交代,我瞪他,埋怨道:“虧你還是我二哥的好兄弟!他那么信任你,還一直在義母面前替你說好話?!?p>  白景楓有些別扭地戳了戳我的臉,道:“我不過是一時好奇,又不會把你們林家的秘密傳出去。況且那刺客鬼鬼祟祟,想來也不是什么好東西,我?guī)湍銈儦⒘耍€不好?”

  知道他不過是一時興致來了,沒什么旁的野心,我也不怪他,嘆道:“若那個時候你留了活口,興許我能早點知道他的來歷,猜出是否有人暗中對我林家不利。”

  頓了頓,我補充道:“我一直懷疑是東勝神教的人,那個無歡似乎想取義父性命??僧?dāng)初的刺客死了,我便沒處去查證,也少了警惕?!?p>  “便是有刺客,你又為什么會懷疑到無歡身上?”白景楓對我會懷疑無歡的行為感到疑惑,“據(jù)我所知,靈耀山莊雖不愿與東圣神教往來,兩家卻并無仇怨?!彼f著,垂眸看了看我的腰間,說:“你的刀呢?”

  我把裹了一層又一層的衣服掀開一些,露出藏在里面的彎刀,笑道:“藏著呢,這可是我保命的兵器?!?p>  白景楓放了心,繼續(xù)說道:“據(jù)我所知,你這彎刀就是往年無歡派人送來靈山的一份賀禮,他沒有理由去殺你義父?!?p>  我遲疑了一下,推開他走到窗戶左右看看,又關(guān)好門,這才回到屋子里,把當(dāng)日在塔樓里遇見無歡的事情說了一遍,也把瘦猴子死前的話一字一句告訴了他。

  這個秘密,我已經(jīng)憋了太久。

  每每想到那個夜晚,瘦猴子死前的掙扎、杜筱月的慘死,以及無歡冰冷的眼神,我都充滿一種恐懼和危機感,促使著我不斷學(xué)武,不斷進步。

  如今算是學(xué)有所成,我終于敢親口把這段經(jīng)歷說出來。

  忐忑的同時,倒仿佛釋懷一般,松了一口氣。

  “你回來便要學(xué)武功,是在那個時候受了驚嚇?”白景楓聽后臉上沉沉的。

  我苦笑著點頭,故意輕松調(diào)侃道:“不愧是天才少年,總是如此敏銳,真怕哪天撒個慌,也被你一眼看穿了?!?p>  白景楓卻沒笑,說道:“我當(dāng)時出言無狀把你氣走,竟差點害你喪命?!?p>  我一愣,遲疑地搖了搖頭:“這不能怪你?!?p>  他并不過多與我糾纏已經(jīng)過去的是非,認認真真看了我一會兒,說道:“我同你一道查探清楚,如果此事真是無歡所為,我們一起去他的老窩,非叫他償命不可?!?p>  他一向不喜歡反復(fù)糾纏已經(jīng)過去的事情,所以一開口,便是之后如何。

  我琢磨了一番,若果真是東勝神教所為,穩(wěn)妥一點,可以拉上我林家眾人,杜筱月所在的雙燕鏢局,以及瘦猴子所在的白虎門,甚至聽起來與他瓜葛不淺的崆峒派,一起對峙施壓,討到一個說法。

  但聽白景楓的意思,似乎是打算直接過去,找無歡本人算賬,不牽涉那么多人進來。

  倒也是,依白景楓的性子,他向來喜歡單打獨斗,方便灑落些,轉(zhuǎn)念一想,如果白景楓加上我,再加上大哥二哥,便是神不知鬼不覺殺了無歡,亦不是沒有可能。

  橫豎真相還未查清,我只能說道:“待查清真相,我們再與二哥他們商討,如何?”

  白景楓亦無異議。

  見我吃得差不多飽了,他取來一套自己的衣服給我,說道:“這是我兩三年前來靈山備好的衣服,那時候個兒還沒長,體型與你如今相差無幾,你且拿去換上?!?p>  說完,又敲了敲我的頭,道:“一個姑娘家,干什么把自己搞得灰頭土臉的,難看死了?!?p>  我抱住衣服,不高興道:“我要穿夜行衣!穿你這套衣服被人看見,小心咱靈山的人懷疑到你頭上去!”

  他輕哼一聲,道:“我才不怕?!?p>  喲呵,御景山莊的小少爺,就是這么肆無忌憚!

  “好吧,我到時候臉上蒙塊黑布便好?!蔽胰绱送讌f(xié)道。

  這夜,我無處歇息,最后白景楓叫我睡他屋子最里面的一個小屋,原是配給他帶的小廝睡的。這里畢竟不是御景山莊,他作為客人,也不敢教我睡外面,萬一有人敲門,又是一番是非。

  當(dāng)晚,我抱著他曾經(jīng)穿過的衣服,用被子蒙著半張臉,怔怔望著窗外的圓月。

  樹影曲折,打在窗紙上,襯著淡淡月光,惹得我我心里突生一絲寂寞,又隱有一絲溫暖。

  早做好孤軍作戰(zhàn)的準備,竟意外有白景楓陪著我……似乎原本需要自己抵擋的一切,突然間變得沒那么困難了。

  他未必是一個好情郎,卻是一個好朋友,幫助過我許多,亦保護過我,能給我?guī)硇陌埠蛯庫o。

  我暫時不想去弄清楚,我與他之間究竟算什么。

  加蘭茉本就不是中原的閨閣女子,早早見過哥哥身邊美人無數(shù),若是去計較,恐怕日日心碎亦不為過,倒不如暫且隨心而為。我與白景楓之間,從身份到經(jīng)歷,原本就有種種隔閡和隱瞞,而這些大都是我單方面所為,他從未刻意欺騙我什么。

  如此一番比較,我又有什么資格去對他不滿呢?

  只盼未來一切被戳開那日,大家不至于你死我活,鬧得太過難看??蓽羡痔啵倸w不是那么容易填平的,將來我與他究竟是同行還是陌路,或許……時間會給我們答案。

  此時此刻,我只想得到他多一些的陪伴,留給彼此一段美好的記憶。

  哪怕沒有海誓山盟,哪怕只是作為一位稍有曖昧的紅顏知己。我知道,他待我是真心,亦是真意,他待旁人如何,卻與我無關(guān)了。

  御景山莊的三少爺,難道會娶西域大明若宮宮主的妹妹為妻嗎?

  在徹底恢復(fù)記憶的那一刻,我已經(jīng)做好了永遠假死的準備。否則,待我真實身份曝光,只會把林家眾人推向風(fēng)口浪尖。

  林知樂,反倒陰差陽錯給了我這個機會。

  林茉兒已死,再不會復(fù)生。但林家給予我的恩情與親情,我斷不會就此舍棄。

  這次在白景楓屋子里藏了一天一夜,他命人把飯菜送來屋里,分了一小半給我,雖吃得比較素,好在菜品精致,種類也不少,吃得算是可心。

  但我心中焦慮,實在無暇品味食物。

  次日入夜,我與白景楓二人一起潛伏外出,把山莊內(nèi)可自由出入義父書房的人皆查了一遍。

  不論身份,不論親疏,逐個兒摸房間,探行蹤,觀言行,這實在不容易。逐一排除一些人后,終于在夜探林修韌住處那天,事情出現(xiàn)了轉(zhuǎn)機。

  這其實是我始料未及的。

  那已是我與白景楓夜探靈山的第七日,連續(xù)七日夜夜出沒靈山各處,翻入靈山所有懷疑之人的屋子搜查一番,偏偏絲毫沒有收獲。

  一開始那夜,我還因能夠與白景楓并肩同行而興奮過,在夜色中偷偷看著他的背影,想到自己能運用輕功追上他,不再是一個默默無聞的弱者,一股莫名的熱忱情緒包圍了我。

  我甚至一度忍不住眼眶發(fā)熱,眸光濕潤。

  他回頭看我時,竟察覺了我眼中的淚光,特意放緩了速度,把我拉到角落里,問我:“你怎么了?是我沒注意,叫你崴到腳了?”

  我搖頭,看著他不說話。

  在黑夜里,他的眼睛依然好看,明亮灼眼,叫人不敢逼視。

  他是多么俊俏且光芒四射的少年呀,像一柄銳利的劍,也像灼眼的火光,若我能得他愛慕,相守一生,該多好。這些念想,叫我的目光越發(fā)柔軟。

  他見我這樣,又打量我一番,問道:“那你做什么哭?毒發(fā)疼痛了?”見我不吭聲,他突然有些擔(dān)憂地問我:“你究竟怎么活下來的,接連中毒,身子可還好?我見你安然無恙,竟忘了問你?!?p>  我抿嘴偷偷笑著瞧他,享受著被關(guān)心的瞬間,心里覺得被什么裝得滿滿的,舍不得發(fā)聲打破。

  待他佯裝生氣了,我才拉住他的袖子:“好吧好吧,你聽清楚!我好了,全都好了,約莫是以毒攻毒,之前的不適也全然沒有了,記憶也不糊涂了!”

  我一口氣說完,毫不避諱地看著他,告訴他我很好,一切都已經(jīng)好了,不用他再擔(dān)心了。

  他若是自責(zé)難受,我一開始會開心,久了卻會心疼的。

  白景楓仔細地觀察我的表情,似乎在確認我的話是否可信,察覺我并未掩飾,才低聲訓(xùn)斥我:“那你好好的做什么哭,叫我以為你哪里不好了?!?p>  我若無其事地掩飾道:“眼睛進沙子罷了,是你大驚小怪的,以為我怎么了呢?!?p>  他毫不猶豫地戳破:“哪兒來那么多的沙子,你當(dāng)我傻子嗎?”

  我搖搖頭:“你不傻,你聰明極了。所以——能和聰明絕頂?shù)木皸魃贍斠黄鹨固届`山,小女子與有榮焉,心中激動,所以熱淚盈眶了?!边@可算是我的真心話了。

  一波天花亂墜的夸贊攪得白景楓直皺眉,他欲開口說什么,我忙推著他:“快走吧,呆久了怕叫人發(fā)現(xiàn)了?!?p>  “古古怪怪的?!彼絿伭藘删洌@才拉著我,兩人一前一后繼續(xù)越上了墻頭。

  可惜,連續(xù)七日我們皆無所獲。

  初出茅廬的我免不了沮喪,更不知一向耐心不好的白景楓,如何能夠忍受陪我做這件毫無進展的事情。他甚至沒有提出絲毫異議。

  一日晚飯時,我忍不住問出口。

  他無所謂地看我一眼,道:“反正我夜里也沒事干,陪你出去透透風(fēng)也算不得什么。”

  我其實知道,白景楓是個怕麻煩的人,卻也是個重情重義之人,對兄弟朋友,那是沒得說的,偏生還要裝作與你無關(guān),只是順便的樣子。

  想起昔日他從仇家手里救回我時,也是這番說辭,完全不愿意當(dāng)我的恩人,我忍不住笑了起來。

  白景楓見我笑,以為我不信,竟眨了眨眼,帶著些頑劣地道:“況且……我對某些人的秘密,一直很感興趣?!?p>  我不解地望著他。

  他拍了拍手站起身,朗聲說道:“走,今晚就去探探林修韌,非把那家伙的秘密揪出來不可。”

  林修韌?我很是奇怪,一路飛墻越瓦,一路忍不住問他:“你懷疑他什么?”林修韌雖然寡言少語,又不討義母喜歡,但實在沒什么特別奇怪的地方呀。

  白景楓拽著我,穩(wěn)住我剎不住差點兒跌倒的腳步,道:“你上山的第一天不就撞見過了嗎?”

  我一愣:“什么?你是指他受傷后,偷偷拿藥的事情嗎?”

  白景楓道:“那家伙的身體一直就古怪得很,常常莫名其妙受傷,你二哥還要偷偷給他帶藥?!?p>  這個我確實知道,便道:“聽說義母不想教他武功,他只能偷偷跟我二哥學(xué),路數(shù)不正,又沒有正經(jīng)師父指導(dǎo),暗地里受了些傷也并不奇怪啊。”

  “是嗎?整個靈山的人都以為他武功很是平庸,但茉兒受他教導(dǎo)這么久,難道看不出來,他的武功遠在你二哥之上?說是你二哥偷偷教他武功,又怎會弄得遍體鱗傷,還能有如此成效?”

  “話雖如此……”我遲疑著思索。

  白景楓斬釘截鐵道:“所以,我倒是覺得,這家伙不知從何處,偷偷練了什么邪門功夫,你那二哥還幫他藏著掖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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