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臭屁,文青心中腹誹著,露出了個可愛的笑,一雙細細的眼,咪成了月牙兒。陸海君見狀,撓了撓頭,原本清冷深遂的眼中也有了笑意:“下午勞動時就跟著我們吧,我們完成任務就幫你。”
哦耶,文青聽了,心中雀躍不已,按耐著性子裝起斯文來,淺淺一笑,點了點頭。她這邊還沒美完,人海君同學已轉(zhuǎn)了身繼續(xù)和李建國同學說話去了,文青對著他遠不算偉岸的背影翻了個大白眼,不好繼續(xù)站在那里,只好無精打采的往孫悅她們那一堆扎過去。
看樣子黑馬王子的養(yǎng)成計劃還得慢慢來。
余光再瞟過去,就見原本就不大笑的陸海君,也不知道和李建國在說什么,一臉的愁容。李建國拍了拍他的背,大概是在安慰他。
兩點前同學都到齊了,劉老師再次大駕光臨,說了他們班的勞動包干區(qū),按排了女同學們鋤草,男同學清理,接著說了一堆激情洋溢的動員辭令,同學們個個磨拳插掌的沖出了教室。
這可是入學后的第一次集體活動,哦不,勞動,總不能被別的班級給比了下去,不但要講究速度,還得講究完美程度。
各組同學都很積極,自己班的包干地,不一會兒就完成了一小半,文青和孫悅本就年紀小,速度自然比別人慢些,可打小就在家受寵幾乎從沒做過任何家務事的文青手心里已火辣辣的痛起來,一看,果然要起泡了,兩人正愁著,就聽到那熟悉又清冷的聲音:“把鐮刀給我,我來幫你。”
正蹲在地上和雜草較勁的文青抬眼一看,可不正是某人?猶豫了一下,便把鐮刀交給了他:“你不用去清理那些堆起來的草了?”
“不用,我和建國你幫你們,我們組男生多?!?p> 那邊建國也接了孫悅手中的活兒。
“那我們干嘛?”抬草包,她們又抬不動,站著看,似乎不利于同學團結(jié)也會被老師批評。
“蹲著做樣子?!?p> 這個,我倒。也真虧他說得出來。文青一樂,心想倒也是實話,刀都交到人家手上了,她總不能“一九五八年,吃飯不用錢,剃頭不用刀,一把一把hao”真一把一把去hao草吧?
可是,看著兩小男子漢,跟個女同學似的蹲地上連根割草,總覺得好笑。
她抿不住嘴的傻樂,不防那人一雙黑漆漆海一樣深的眼就瞪了過來。
同學,不帶這樣防不勝防的嚇人好不好?
文青迅速斂了笑,裝的再正經(jīng)不過的樣子,抱著拳十分嚴肅的說了句:“同學,你辛苦了?!?p> 那人撐不住,也撲哧一聲笑了起來。
就聽他小聲與李建國嘀咕:“你這個發(fā)小挺逗。”
李建國也橫了文青一眼笑:“別看她鬼點大,整起人來可不含糊,鬼靈精怪的點子多著呢。”
文青因為從小被當男孩子養(yǎng)活,前世十八歲之前,調(diào)皮搗蛋跟著哥哥們起哄架秧子的事一樣沒少干。
可建國竟然在她那啥啥人面前這樣說自己,文青不樂意了。
拍了拍李建國的后背,聲音越發(fā)甜膩起來:“建國,你暑假怎么不去我們家玩呢?涂文玲就常去我們家玩,她還跟我悄悄講過,她小學畢業(yè)前收到過一封男同學寫的信呢……”
還沒“呢”完,李同學的耳朵就紅了,橫了文青一眼,馬上又露出了討好的笑:“咦,郭文青,你哥怎么來了?”
文青回頭一看,果然是文俊,軍子,還有上午見到的劉曉輝三人大搖大擺了向他們走了過來。走的有款有型。
這小子轉(zhuǎn)移話題倒有急智,文青站了起來:“哥,你們怎么來了?”
文俊見自家小妹兩手空空的,而李建國和一男同學正蹲著地上揮舞著鐮刀,心里有了數(shù),拍了拍李建國的肩膀:“幫我妹呢?這份情,我心里記著了?!?p> 建國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文俊已轉(zhuǎn)頭對文青道:“知道你不會干活,哥這不是忙完了來幫你嗎?”
空著個手,大搖大擺一晃三搖的樣子,哪里象是來幫忙的?軍子倒還好,一慣不耐煩的神氣,那劉曉輝卻正瞇著他那么妖孽眼,打量著班里幾個長的不錯的女同學,一臉壞笑。
敢情這是來出風頭滴?
文青聽了這話,不客氣地大聲喊班長:“班長,高年級有人來幫咱們班,”
魏亞俊屁顛屁顛的跑了過來,對著文俊三人笑:“學長也來給我們幫忙呀?真是太感謝了,我們比三班的慢了些,我這正急著呢。”
文俊見狀,只好卷起袖子,對魏亞俊笑道:“得,要我們干嘛吧?不過哥們可有話在先,我是來幫我妹出力的,你班長吧?回頭記得在班里多照顧照顧我妹妹?!?p> “沒問題,她本來就是我們班最小的,哥們照顧是應該的。”魏亞俊也是個自來熟的。估計這孩子在小學時也不是個省事的。
偏還高頭大馬個人,一笑就露出兩虎牙來,欺騙人啊。
那邊劉曉輝就露出了苦笑來,心道今天哥們??岬男蜗螅闶菤г谶@些小學妹面前了。他們說的熱鬧,陸海君卻一直悶頭蹲在那兒割了一堆草,半句沒吱聲兒。
文青笑了笑,看著那哥三扎到本班男同學堆里,自己繼續(xù)蹲在陸海君身邊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著話:“你今天早上怎么遲到了?”
“有事耽擱了?!?p> “聽說你成績滿好的?!?p> “嗚。”
“你一般都喜歡做什么?”
“???”
“你家里住鎮(zhèn)上的吧?”
“嗯?!?p> “你和李建國挺熟?”
“噢?!?p> 文青徹底頹了。
心想這孩子怎么就油鹽不進呢?暗戀的人傷不起啊。
只好默默的蹲在他邊上數(shù)螞蟻。正一個人暗自冥想,就聽到低低的一聲“啊”,抬眼一看,陸海君左手的指被上已被割了個長長的口子,正流著血。
文青心中一痛,迅速對他道:“你等一下,我馬上來?!?p> 百米沖刺的迅速跑回教室,拿了包里裝水的瓶子還有自己洗干凈沒有用的白手帕,再跑回陸海君的身邊,他的手指上已沾滿了血。文青倒出水先幫他沖洗干凈,疊好手帕就要幫他包扎。
陸海君拒絕:“沒事,洗一下就行了,把你的手帕弄臟了不好?!?p> 文青怒道:“誰讓你這么不小心的?我的手帕不用你管?!?p> 說著,一把拉過他的手,陸海君還要拒絕,見她兩眼里已急出了眼淚,心中一軟,沒由來的又有點異樣的感覺,只好任文青包好手指,還小心地打了個結(jié):“回去后,記得再用鹽水沖洗一下,要是發(fā)炎,還是去醫(yī)院看看吧,小心破傷風。”
說到破傷風,文青忙緊張的把鐮刀拿起來看,還好還好,刀刃處沒有生銹。
心中卻有些后怕。
“沒事,只是一點小傷罷了?!?p> 低沉的聲音里有說不出的溫柔。文青心中一動。她畢竟不是真的十一歲,因此他聲音里的異樣,她還是聽了出來。
她等了十年的聲音。
心中突然象是有了巨大的委屈需要宣泄,眼淚再也忍不住叭嗒叭嗒的往下掉,砸在陸海君的手背上。
那么溫熱的淚。
他看著她壓抑著微微發(fā)抖的肩,沒來由的有些心疼,想安慰一下她,又無從著手,只好囁嚅著道:“我真的沒事,你別怕。”
怎么可能不怕?她怎么可能不怕?
抬頭看他,想看到自己的心里去,就是這樣曾經(jīng)耀揚了她整個青春的臉,后來漸漸模糊到她想畫一張他的畫,試了千萬次,都沒有辦法畫出她想要的樣子來。
遍尋不得,那種陷在云霧里無處著腳無能為力的絕望,又有多少人曾經(jīng)體會過呢?
“文青,真的沒事的,再說又不怪你,別哭了?!迸赃叺膶O悅也過來安慰她。
那邊一直四處亂看的劉曉輝對文俊道:“郭文俊,看那邊,你那寶貝妹妹好象哭了?!?p> 正忙滿頭大汗的文俊抬頭一看,果然見妹妹正站在一個男孩的身邊哭,心中火騰一下就上來了,文青死倔,打從她記事起,就沒見她哭過幾次。難道是被這小子欺負了?敢在他眼前欺負自家小妹?這小子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了。
文俊和軍子扔下鐵鍬,嗖一下就沖了過去。文俊陰沉著臉還沒說話,軍子已一拳揮了過去:“日,我們家小妹你也敢欺負哭了?”
陸海君被軍子一拳打到肩上,一個踉蹌,便穩(wěn)住了身形,抿著嘴沒說話,眼中卻已噴出了火,軍子扯著嘴笑道:“還想動手不成?”
文俊拉了軍子,問文青:“怎么了?”
文青這才反應過來,那一拳,就象打在了自己的心上,一時也不管哥哥們是來幫她的,氣的哭道:“抽什么風呢?你們憑什么打他?”
又跑到陸海君面前,想拉他的手看一下,誰知他卻不露聲色的躲開了。文青心中一涼。陸海君的眼中已不復剛才的溫柔,極是清冷。讓她覺得那么陌生。
“對不起,疼不疼?都是我不好?!?p> 聲音哽咽,陸海君原本一腔怒火,被她這帶著哭腔一問,舜時便沒了影,默了默,才悶聲道:“我沒事?!?p> 說完頭也不回的去了教室。
文青愣著,看著他的背影,直到李建國和魏亞俊過來打圓聲,才回過神來。
文俊也盯著那小子的背影看了一眼,眼中露出些玩味的神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