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夕瑤總是喜歡對李隱百般捉弄,嘴上說得過的就說,說不過的就要動手。而李隱只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人,時常被夕瑤捉弄得鼻腫臉青。
景夕忘見李隱并不是太在意,而且夕瑤對自己的勸戒都是置若罔聞,他也知道李隱不會真的跟夕瑤計較,無奈之下只得聽之任之,對他們二人的事只能是付之一笑。而納蘭沁心更是小孩心性,路中見這兩人一打一鬧的倒是覺得樂趣不少,時常被這兩個活寶弄得忍俊不禁。
這時候夕瑤正橫坐在李隱的小青驢上笑問道∶“我說李隱??!你說你既不懂文更不會武的,這大半輩子是怎么活的?總不該是整日的到各家去蒙吃混喝吧!不過這也能將你養(yǎng)得這么大倒是本事!”
李隱道∶“這你便不知道了吧!關(guān)于文武二者,懂有懂的好處,不懂呢又有不懂的妙處!況且姑娘也說了,身無長技都餓不死我也算一種本事!”
夕瑤對李隱的話嗤之以鼻,笑道∶“你說的都是歪論?”
李隱也笑了笑道∶“夕瑤姑娘,你是個聰明的人。我倒要反問你一句,你說為什么那些高人都是隱居在世外不是世內(nèi)?”
夕瑤微微一愕,頓時就明白了,只哼道∶“歪理歪理,你這人,哼……”
納蘭沁心不知道他們在說什么,只向李隱問道∶“李公子快說,這是為什么?”
李隱道∶“讀書人讀到死處便會自負(fù),所謂文人大多相輕這也不是毫無道理的。有些自命不凡讀書人都說世,只是濁世,而恨濁世將自己的才華埋沒,可他們又哪里知道蓮花出淤泥而不染的道理?”
納蘭沁心點頭道∶“在碧女峰上這樣的讀書人確實不少,他們名義上是憤世嫉俗,但師姐都說他們是因為懼世而避世!李公子既然懂得這個道理就算是去讀書也不會重蹈這些人的覆轍了呀!”
李隱擺手道∶“所謂學(xué)得文武藝,賣與帝王家。有抱負(fù)的人自然都是爭著去讀書考取功名了,但同樣的一卷書卻能讀出不同的人,有的人讀書時就讀傻了腦反而不乎這些功名加身了!因為這些人突然明白了自己一心所要追求的功名利祿其實也沒所想的那么重要?!?p> 夕瑤道∶“我看不然,李隱定是那種屢考不中然后知道自己及第無望于是心灰意冷,黯然離開了這條官場之道后才給自己找了這樣借口般的悟性。嘁,你這只是自圓其說的一面之詞,死要面子的嘴舌還真不知羞!”
李隱不以為意道∶“既然夕瑤姑娘是這么想的那在下也只好認(rèn)了!”
景夕忘道∶“李大哥,那武又怎樣?”
李隱有些沮喪道∶“其實,如果有得選擇的話我還是想學(xué)武的,只可惜我這身體不適合練武!”
景夕忘道∶“怎么會這樣?”
李隱突然兩眉底垂,癡癡地說道∶“我自小體弱多病,他們說我不宜練武!如果不是這樣……”他說著突然嘆了一口氣又不說話了。
夕瑤見到李隱如此也是不忍再乘機奚落他,只道∶“你拜的是哪里的師父?要知道修道練武要是不走旁門左道的話是對身體百利而無一害的!”
“是啊李大哥,三妹說得不錯,我只聽說過修練看的是資質(zhì)的深淺,而沒聽什么人說身體好壞的呀!”景夕忘道。
納蘭沁心卻道∶“你們說的不對,有些修行之術(shù)的確是要對身體有所要求的,但即便是這樣也是少數(shù)的!”
李隱只是笑道∶“無論怎樣現(xiàn)在對我都已經(jīng)是無關(guān)重要了?!?p> 景夕忘見他似乎不愿再說,但問道∶“李大哥,你都還沒說練武之人怎樣呢?”
李隱道∶“眾所周知,現(xiàn)在的門派林立有時為爭一時之長短而大打出手,血流淋漓甚至是丟了性命。這話只怕不假吧!”
這時連夕瑤也不置可否,而納蘭沁心跟景夕忘下山以來這些事也是碰到不少更是連連稱是。
李隱又繼續(xù)說道∶“修道甚者往往都會隱居世外,不是誰都舍得離開自己的家人或宗門而獨自一人隱居于塞野的,這還不是因為樹欲靜而風(fēng)不止?!?p> 納蘭沁心還是不太明白,又問道∶“那是什么原因?”
李隱道∶“江湖之爭最難得的莫過于名望,而名望是要靠日積月累而來的,不過也有最直接的就是可以打敗那些江湖老前輩,所謂明槍易躲暗箭難防,難又能料到自己最后落得個什么下場呢?”
納蘭沁心這才點頭道∶“這我就懂了,難怪每年都會有那么多人來找?guī)煾副任?,那時我還真以為他們是來以武會友呢。”
景夕忘道∶“可是不是什么人都可以練到先人之境的,如此一來不就少了那些慕名的爭斗了么?”
李隱反而向景夕忘問了一句∶“你殺過人沒有?”
景夕忘愕了半晌才道∶“殺過!”
李隱道∶“我知道像你這種憨厚之人是不會輕易去殺人的,但你還是殺了!就是因為你身上有著比旁人更高深的修為,但你想想,像我這種手無縛雞之力的人就算是得罪了別人最多也只是被人痛打一頓出出氣罷了!沒有人會想著要來殺我這個文弱之人,那我自然也就不必想著如何去殺別人了!你說對是不對?”
景夕忘摸了摸頭道∶“照李大哥這種說法,那練武終究是不好了?”
夕瑤道∶“景夕忘別聽這人胡說八道,如果一個人沒有一身好武藝那你豈不是終日受人欺負(fù)?”
景夕忘道∶“可是沒有了武藝就會少了那一份爭斗之心,做個簡簡單單的平民百姓又有誰會欺負(fù)你?”
夕瑤氣道∶“難道你忘了劉小蘭的爺爺奶奶是如何死的了么?你又敢說他們就不是平凡樸實的農(nóng)民了?”這一句話頓時讓景夕忘無話可說。
李隱又笑了笑道∶“夕瑤姑娘說得不錯,也并不是說修道練武,讀書做官有什么不好,只是萬物必有其極,有利就會有害,像我這種人可能今天還活著,可沒準(zhǔn)明天遇上一個殺人不眨眼的魔頭那我可就落得個英年早逝的下場啦!這就是我說的懂有懂的好處,不懂又有不懂的妙處了!”
納蘭沁心道∶“所謂小隱隱于野,中隱隱于市,大隱隱于朝!這話也不是全無道理,李公子說的這一番話可勝萬卷詩書!沁心在這里受教了!”
夕瑤卻哼道∶“空話連篇,我卻不見得有什么精彩的?”
暢談一路不知不覺走到日中時分,四人見到路邊擺有一個茶攤,這茶攤并不大只擺有五張四方桌,而且還有兩張是空置下來的于是四人就過去坐了下來,這個茶攤中不單止喝茶,還有些饅頭茶點之類的裹腹食物。
“阿彌陀佛,施主慈悲可否結(jié)個善緣化兩個饅頭與老衲?”
眾人見到這時不知從什么地方來了一個老和尚,那老和尚須眉通白如雪,皮膚黝黑,臉上的皺紋猶如融燭層疊,就連那光禿禿的頭頂上也生出了不少的皺紋,一雙眼睛只剩下一條直線似的縫隙露出一絲炯然的光芒,枯朽的雙手緊合,兩手的拇指上還扣有一串黑得透亮的佛珠。
那老和尚的身上穿著的僧衣更是古怪,看起來像是用一片一片的灰黑色碎布最后縫合起來的,最大的一塊合起來也不過常人的兩個手巴掌大小,脖子上也帶有一串佛珠!只見他神態(tài)慈祥,從容自若,古樸無華,給在座的不少人一種親切之感!
“店家,你若是敢給這個老和尚丁點吃的俺就拆了你這小店!”就在那店主正要遞兩個饅頭給那老和尚的時候忽然聽到茶攤中的一個彪形大漢怒喝道。
那店主手中的兩個饅頭剛伸出一半忽然停了下來,又生生地縮了回去苦笑道∶“大師,您還是到別處討吧!我們這里可不敢得罪那位大爺!”
那老和尚雙手合十向那店主躬身行了一禮正要轉(zhuǎn)身離去卻聽納蘭沁心道∶“大師請留步!”她說著手中已揣著幾個饅頭送到那老和尚手中道∶“大師若是不嫌棄,這些你就帶路上聽吧!”
老和尚只接過納蘭沁心的饅頭道∶“善果自有善因種,女施主心靈巧美日后必有福報!”
納蘭沁心聽了老和尚的這句話如拜天字金偈,般般入耳,心里甚是舒服受用,拉著老和尚的手臂道∶“承大師福偈,小女子納蘭沁心在這里拜謝啦!大師若是嘗臉何不與我的朋友們圍坐一桌,喝口清茶再走也不遲呀!”
老和尚從容道∶“阿彌陀佛,老衲不過苦腳僧一個,得施主布施已銘恩澤又豈敢勞煩?”
這時候李隱也已經(jīng)來到那老和尚跟前,他向老和尚行了一個佛禮道∶“經(jīng)云∶是法平等,無有高下。大師又何必謙卑,請吧!”
夕瑤在景夕忘耳邊底聲道∶“這個李隱說話還真是奇怪,難道他還做過和尚不成?”景夕忘向她使了一個眼色示意她不要亂說話。
“老子今天一見和尚便會倒大霉,你們這幾個小兔崽子是欠收拾了么?”那彪形大漢一只手掌往桌面一拍,怒喝道。
老和尚對那彪形大漢的話置若罔聞,只是笑呵呵地跟著李隱過去坐了下來。那彪形大漢見狀更是怒火中燒,他一手掀翻了桌子身旁的兩個漢子也跟著站了起來,兇神惡煞地走到景夕忘幾人跟前,他們見到那彪形大漢的臉上青一塊紫一塊的,像是被人打過。
他指著那老和尚怒喝道∶“老禿驢,今日一早老子便受了一個不知哪里來的惡和尚的鳥氣。我早叫過你走了,你們這幾個小兔崽子倒是不識好歹竟敢留你下來,那就怪不得我了!”說著一手向那老和尚抓去,但是伸到一半?yún)s突然停滯下來,。
卻見景夕忘道∶“大師莫怕!”說著手腕一轉(zhuǎn),那彪形大漢頓時打了個跟斗嗷嗷叫疼。另外兩個漢子見狀正要擁上,但剛走出一步就狠狠地摔在地上,那三個漢子還沒來得及站起緊接著三條朱綾已經(jīng)將他們緊緊地捆在了地上。
那三個漢子躺在地上嚇得大叫“有鬼!”
而那彪形大漢卻哭著叫道∶“今天見到的和尚果然都邪了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