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名侍女說:“那奴婢先扶你到床上躺著,然后去請大夫?!庇致裨沽硪粋€侍女道,“去個洗衣房這么長時間,真是的?!?p> 孟曉點點頭:“也好,你先扶我到床上去?!?p> 孟曉攀著侍女的胳膊,使勁渾身力氣站了起來,只覺得頭暈眼花,雙腿發(fā)軟。正想邁動步子走到床那邊去,卻聽見侍女一聲尖叫:“血!”
孟曉下意識地低頭一看,卻見自己正穿著的這條玉色裙子已經(jīng)被鮮血染紅了大半。心頭一驚,難道,早飯被人下了毒?
侍女嚇得臉色煞白,手忙腳亂地將孟曉抱到床上躺下,又急忙跑到院子門口,對守衛(wèi)在那里的侍衛(wèi)們說:“快去稟告王爺,孟姑娘不好了!”
領頭的侍衛(wèi)看見是女的衣服上都是血,這一驚非同小可,趕緊差了兩個人,分別去向賀清風和謹太妃送信,然后問道:“孟姑娘到底怎么啦?”
那名侍女已經(jīng)飛跑出去很遠,回頭大聲說:“孟姑娘病了!”
侍衛(wèi)們莫名其妙,可又不能進去看,只能守在門口,等待賀清風和大夫的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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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女剛剛跑出院門,就看見了那個去了洗衣房的侍女,她一把拽住她:“快!你去稟告太妃,我去稟告王爺,孟姑娘怕是不好了。”
那個侍女嚇了一跳:“到底怎么回事?。磕懵f?!?p> “來不及了,你照我說的去做就是了?!?p> 那名侍女一看她神色凝重,不像是在開玩笑,急忙向謹太妃的住處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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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什么,曉兒她,可能會小產(chǎn)?”聽到這名侍女的稟告,賀清風簡直疑心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昨天她不是還好好的嗎?”
侍女嚇得渾身發(fā)抖,因為在她服侍孟曉期間竟然出了這樣的事,她不知道賀清風會怎樣懲罰她。
葉婉柔剛好也在問劍樓,自從上次看見孟曉出現(xiàn)在賀清風的臥室里后,葉婉柔就落下了一個心病,從以前十天半個月才去問劍樓一次,改為幾乎每天都要去看望一下賀清風。
當下,葉婉柔也頗覺吃驚。其實從內(nèi)心來講,她是不愿意看到孟曉流產(chǎn)的。王府醫(yī)館的大夫們早就告訴她,她是天生的氣血兩虛,這次能受孕,而且直到現(xiàn)在都沒有出現(xiàn)任何異常,那實在是個奇跡。換句話說,也就意味著葉婉柔生下這一胎后,今后能不能再次受孕,那很難說,而從謹太妃對待孟曉的態(tài)度來看,葉婉柔即使不擅長心計,也猜出來了幾分,自己懷的,是個女孩兒。因此,葉婉柔十分希望孟曉能將孩子順利生下來,因為這個孩子,就是她葉婉柔的孩子。如果孟曉真的如大夫們所預言的那樣,能生下未來的小世子,那么,她葉婉柔今后在王府的地位,那就無人可以動搖了。
想到這里,葉婉柔也關切地問道:“到底出了什么事?孟姑娘究竟怎么了?”
侍女說:“奴婢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剛才孟姑娘用過了早飯,突然說肚子疼,而且奴婢看見,孟姑娘留了很多血,把裙子都染紅了?!?p> 賀清風大吃一驚:“怎么會這樣?”
話音未落,人已經(jīng)出了房間,直奔靜思齋而去。
葉婉柔吩咐落雪扶著自己,也慢慢跟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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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清風動作很快,不一會兒,就來到孟曉的住處,看見只有孟曉一個人躺在床上,鮮血已經(jīng)染紅了藕荷色的褥子,而且由于失血過多,孟曉眼看著就要昏迷過去了。賀清風不由得大發(fā)雷霆:“為什么大夫還沒有來?”
幾名大夫在那名侍女的帶領下上氣不接下氣地跑進了屋子:“王爺,下官來了,來了!”
賀清風一把抓住跑在最前面的那名大夫:“趕快看看孟姑娘?!?p> 那名大夫顧不上擦去額頭的汗珠,給孟曉號脈。
賀清風急得在一旁問道:“歐陽先生,怎么樣?孩子沒事吧?”
被稱作歐陽先生的大夫松開孟曉的手腕,“撲通”一聲跪倒地上:“王爺請恕罪,孟姑娘已經(jīng)……已經(jīng)小產(chǎn)了……”
“你說什么?”賀清風不由得向后退了兩步,跌坐在椅子里,右手無意識地抓起桌子上的一個茶杯,用力捏緊。不一會兒,那只茶杯就四分五裂。
兩名侍女和大夫們嚇得呆若木雞,正在想著怎樣勸說賀清風接受這個殘酷的事實,忽聽得門外傳來一聲悲鳴:“我可憐的孫兒呀……”
原來是謹太妃。
賀清風只得強忍悲痛,上前扶住她:“母親,曉兒她……”
謹太妃懷著一絲希望,將大夫們掃視了一遍:“你們,再給孟姑娘號號脈,說不定剛才歐陽先生一時心急,號得不準呢?!?p> 大夫們互相看了一眼,只得輪流上前給孟曉號脈。
最后,他們都無一例外地搖搖頭:“回稟太妃,回稟王爺,孟姑娘的孩子,的確是沒有了?!?p> 謹太妃眼前一黑,暈了過去。眾人只得又手忙腳亂地搶救她。
賀清風神色木木的,走過去,撥開孟曉臉上散亂的頭發(fā),輕聲問道:“曉兒,你現(xiàn)在覺得怎么樣?”
孟曉無力地搖搖頭:“王爺,孩子已經(jīng)沒有了,你可以實施你的計劃了。”
“我的計劃?”賀清風愣住了。
孟曉苦笑了一聲:“王爺,一個女人小產(chǎn)的時候,也就是她生命最為脆弱的時候,你此時不動手讓我消失,更待何時???”
賀清風心里一動。這瞬間的表情變化,被孟曉盡收眼底:“王爺,不要猶豫了,利用這個機會讓我萬劫不復,不正是東盛王府最需要的嗎?我知道,孩子已經(jīng)小產(chǎn),我也失去了繼續(xù)得到你和太妃庇佑的資格,因此,現(xiàn)在的我,對東盛王府來說,已經(jīng)什么都不是了?!?p> 賀清風不是沒有動過這個念頭,可是現(xiàn)在竟然被孟曉一針見血地指了出來,反而顯得自己有些小人之心,竟然打算趁著一個女人最虛弱、最悲傷的時候去殺她,這不是他賀清風一貫的行事風格。
可是,這個已經(jīng)失去了生育小世子機會的孟曉,他應該怎樣處置她?留著她,為她治病?可是,這和縱容一個奸細有什么分別?
賀清風心里有些亂。想了想,決定還是不要急著動手為好。孟曉已經(jīng)是砧板上的魚肉了,想什么時候宰殺,還不是他一句話的事兒?何必急于這一時,而且還是當著這么多人的面,給自己留一個趁人之危的嫌疑?
于是,賀清風吩咐道:“歐陽先生,曾先生,你們兩個醫(yī)術最好,就留在這里好好照顧孟姑娘吧。”
此時,謹太妃已經(jīng)醒過來,抓住賀清風的手:“風兒,我們東盛王府這是做了什么孽啊,為什么好容易盼來一個孩子,就這樣沒了?風兒,這件事情,你一定要查清楚,是誰讓曉兒小產(chǎn)的?!?p> 賀清風急忙安慰母親:“兒子一定會查個水落石出的,母親盡管放心?!?p> 謹太妃滿臉悲戚之色,由侍女仆婦們扶著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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歐陽大夫和曾大夫已經(jīng)重新給孟曉號過了脈,對賀清風說:“王爺,孟姑娘是因為服了猛藥才會小產(chǎn)的。這種藥叫做碎珠散,里面有大量的紅花和丹參,都是活血化瘀的?!?p> 賀清風怒不可遏:“孟姑娘怎么可能食用什么碎珠散?”叫來兩名侍女,厲聲喝問,“你們兩個據(jù)實回答,這兩天,孟姑娘都吃過些什么東西?”
兩個侍女瑟瑟發(fā)抖:“回王爺?shù)脑挘瞎媚餂]有食用過別的東西,剛才只是和往常一樣用了廚房里做的早飯?!?p> “早飯?廚房做的?”賀清風滿腹狐疑,“那么,是誰去拿的早飯?”
一個侍女低聲道:“是奴婢拿來的?!?p> 賀清風探究地看著她:“那么,你有沒有覺得今天的早飯和往常有什么不同?”
侍女回答:“奴婢沒有看出什么不同。只是今天孟姑娘說她胃口不太好,只用了一點點?!?p> “那么她吃了些什么?”
“喝了一碗小米粥,吃了一個素菜包子?!?p> “那么剩下的早飯呢?”
“在櫥里。因為孟姑娘剛剛吃了早飯就喊肚子痛,所以奴婢沒有來得及收拾?!?p> 賀清風說:“拿給兩位先生看看?!?p> 歐陽大夫和曾大夫將剩下的早飯研究了一會兒,十分肯定地說:“就是這早飯的問題了。這些粥、菜和包子里面,摻雜了很多碎珠散,孟姑娘無論是只用其中的一點,還是全部食用,都會小產(chǎn)。”
賀清風的臉色變得十分陰沉,吩咐侍衛(wèi)們進來,將兩名侍女押了起來。兩名侍女滿腹委屈,可是又無從辯駁,只是喊冤,無奈賀清風一概不加理會,只命令侍衛(wèi)們將她們先押下去,等候發(fā)落。
歐陽大夫說:“王爺,孟姑娘需要好好調(diào)養(yǎng),這是下官和曾先生開的藥方,請王爺過目。”
賀清風拿過藥房看了看,說:“你們兩個這就去拿藥,交給問劍樓的小廚房去熬?!?p> 兩名大夫答應了一聲,走了。
賀清風看著躺在床上面無血色的孟曉,又看了看空蕩蕩的屋子,沒奈何,只得吩咐兩名侍衛(wèi),將春柳先調(diào)過來服侍,又安慰孟曉安心休息,自己則來到一間偏房里。
廚房的人早就被侍衛(wèi)帶了過來,跪在偏房里。
賀清風走過去,廚房管事的蘇大娘立刻喊冤:“王爺,奴婢冤枉啊,今天孟姑娘的早飯是小柱子做的,奴婢毫不知情啊。”
“小柱子是誰?”賀清風對府里的下人,并不是每個都認識的。
蘇大娘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回答:“是廚房里專管蒸包子饅頭的。這幾天孟姑娘的早飯,都是他做的。”
“那么這個小柱子,人呢?”
“今天早上給孟姑娘做了早飯后,說是家里有事告了半天假,出府去了,現(xiàn)在還沒有回來?!?p> “家里有事?那么他家在哪里?”
蘇大娘說:“小柱子的家就在潞州,離王府不遠,往西十三四里路就到了。”
賀清風立刻命人去小柱子的家。
過了很長時間,侍衛(wèi)們回來稟告,說小柱子家是找到了,可是里面空無一人,聽鄰居們說,小柱子家里只有一個妻子,今天早上,小柱子突然回家,帶了妻子,拿了很多包袱,看樣子是要出遠門。還有好事的鄰居問小柱子,是不是辭了王府的事情,小柱子含含糊糊的,也沒說是,也沒說不是,只是帶著妻子走了,誰也不知道他們?nèi)チ四睦铩?p> 賀清風命令侍衛(wèi)們繼續(xù)追查小柱子和他妻子的下落,然后去了瑾太妃那里,將碎珠散和小柱子的事一五一十告訴了她。末了說:“兒子以為,那個小柱子與曉兒從無來往,沒有道理去害她小產(chǎn),一定是有人買通了他,在曉兒的早飯里下了藥?!?p> 謹太妃已經(jīng)恢復了平時的冷靜,聽了賀清風的講述和分析,點點頭:“不錯,一個奴才,諒他也沒這個膽子??扇粢侵髯拥脑?,那就難說了。曉兒此番有了身孕,大夫們又說,她一定會生下個男孩兒,你的那些侍妾們嘴上不說,心里一定又恨又妒。我想,應該是你的某個侍妾暗地里買通小柱子做出這等事來。這小柱子倒也是個機靈人,事情一做完就跑了。”
“兒子已經(jīng)命人去追查了。只有一早上時間,他又帶著妻子,想必也跑不了多遠?!?p> 謹太妃疲憊地靠在榻上:“風兒,不能僅僅只追查那個小柱子,萬一他不是逃跑,而是被人滅口了呢?我們應該從府里頭開始查,這件事情,一定是你的某個侍妾干的?!?p> 正在這時,一名侍衛(wèi)進來稟告:“太妃,王爺,屬下看押的那兩個侍女說是想起了一件事情,要當面向王爺陳述?!?p> “她們?nèi)四???p> “就在門外?!?p> “帶進來吧?!?p> 侍衛(wèi)押著被捆綁起來的侍女走了進來。
賀清風說:“你們想起了什么事情?”
年紀稍大的那個說:“奴婢想起來了,昨天晚上,有人送來一盒芝麻薄餅,說是王妃賞賜給孟姑娘的,可是因為昨天已經(jīng)晚了,孟姑娘不想吃,就命奴婢們收了起來。不知道這芝麻薄餅,是不是也有問題?!?p> 謹太妃疑惑道:“怎么可能?柔兒昨天晚上一直與我們在一起宴請孫公子,中途不曾離席啊。而且她正在赴宴,怎么可能想到吃芝麻薄餅?”
賀清風令人取來了那盒還未來得及打開的芝麻薄餅。
謹太妃掰開一塊看了看,將鼻子湊上去聞了聞,說:“請歐陽先生和曾先生過來?!?p> 兩位大夫很快就來了,驗證的結果是,每塊芝麻薄餅里面都是有問題的,只是有的只是墮胎藥,有的則是奪人性命的劇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