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聯(lián)邦往事
聯(lián)邦24區(qū)，晨曦天文所分部
剛剛完成測試的年輕人正在等候室焦躁地來回踱步，旁邊桌上的茉莉花茶一口還沒喝，熱氣卻已然散盡，椅子也被踢到一邊，顯得室內稍微有些混亂。
年輕人對著眼前占據(jù)了一整面墻的玻璃理了理發(fā)型，看了一眼時間，嘖了一聲道：“測試結束已經過了兩個小時，還沒有出結果嗎？”說著便嘆了一口氣，扯過一旁的椅子坐了下來，撓著頭發(fā)，繼續(xù)耐著性子等下去。
喀嗒，封著房門的機械鎖終于被打開，在自動旋轉激活的過程中發(fā)出清脆的聲響?！敖K于來了嗎？”年輕人猛的站了起來，激動的握了握拳頭，幾縷火焰不受控制的從指縫中蔓延了出來。
不知在哪個角落隱藏著的擴音器伴隨著一陣未知的雜音，傳來了職業(yè)化的女聲：“陳曉先生，二次觀察已結束，您的測試結果已經出來了，艾克達思教授讓您移步到他的辦公室等候。”
陳曉深吸一口氣，平復了一下心情，邁著沉穩(wěn)的步伐走出等候室，朝著教授的辦公室而去。半道，他最終還是壓制不住激動的心情，步伐越來越大，最后開始小跑前進。
由于處于內部研究設施，通道四壁在白織色燈的照耀下反射著銀光，顯得簡潔無垢，來往的人員也基本都穿著白大褂，或是抱著封裝資料不緊不慢的走著。陳曉一身常服在通道中小跑，讓許多經過的研究人員們都不禁側目。只不過，現(xiàn)在他已經不在乎這些了。
撻撻撻！陳曉站定，小心地敲響了面前的房門。“進來吧，”門內傳來了熟悉的聲音“門還沒鎖，就等著你了?！睓C械門應聲而開，艾克達斯教授放下手頭正在進行的報告處理，坐在椅子上轉過身來，看著大步走來的陳曉。
“老師。”陳曉微微地鞠了一躬，盯著教授的臉，期待著最后的結果。教授神情似乎有些驚訝，輕笑了幾聲，無奈地搖了搖頭：“雖然我也想盡快告訴你結果，但你是不是應該先把自己身上的火給滅了？”
陳曉怔了一下才反應過來，由于剛才壓制的情緒有所失控，火焰正不斷從他的側臂涌出，衣服內的防火隔層也因此有了些許破損。陳曉皺了皺眉，意念一動，原本普通的焰色像被同化一般逐漸化為棕色，隨即迅速消失。
“抱歉?！标悤杂行┎缓靡馑嫉恼f道。教授對他點了點頭，搭在桌上的右手手指敲擊著一段獨特的旋律，“解除！”陳曉頓時感覺從測試開始時就涌現(xiàn)出來的焦躁情緒隨著教授的敲擊正緩緩消失，變回了原來較為平靜的情緒。
“這是怎么回事？”陳曉驚訝地看向教授“原來您對我使用能力了？”“你的考核到此才正式結束，恭喜你通過，成績不錯，”艾克達斯教授贊賞的回答道，“能扛住我的能力這么久還不惹事，你小子可以啊，已經有點超出我的預期了?！?p> “對了，承受我的能力后精神強度將大跌一段時間，最近注意點，暫時不要進行強度太高的工作?！?p> 陳曉這時才明白，原來從初測中途開始，自己就已經被艾克達思教授施加了他名為【情緒調節(jié)】的能力，所以剛才一段時間才會如此的情緒混亂。教授覺醒能力已有十多年，開發(fā)深度比大部分的人都強得多，能抗住這么久已實屬不易。
“85分，”教授說道，“如果給你這次的表現(xiàn)總體打分的話，大概就是這個分數(shù)了。前幾個扛著我的能力到這個階段的人都已經變得十分暴躁，甚至忍不住對我進行了攻擊。所以對比起來，這一輪測試你無疑是最高分?！?p> 已經恢復正常的陳曉聽到分數(shù)后有些疑惑，既然他是目前表現(xiàn)最好的，為什么僅僅只有85分？畢竟他作為研究所的定向專生，各項成功的測試都沒有低于90分過。
艾克達斯教授看出了他的疑惑，微笑的解釋道：“不久前我受大學邀請代理了幾節(jié)心理選修課，在里面遇到了一個，額，應該算是你的學弟吧?！苯淌谝贿呎f著，一邊露出了一絲回憶的神情。
“在授課演練的過程中，我曾選擇他釋放了我的能力。結果，他作為還沒有覺醒的普通人，單憑自身的精神力就完全免疫了我的能力。所以現(xiàn)在在我看來，達到他這種程度才算真正的滿分。”
“人外有人，陳曉，有時候不要把自己看的太高，記住了？”
“是，我明白了，老師。”
教授點了點頭：“如果以后有機會的話，希望你可以和他見上一面，或許會有什么意外的收獲呢?！标悤阅徊徽Z。
教授站起身，背對著陳曉。“走吧，你不一直想看看那東西嗎?！?p> 幾分鐘后，教授帶著陳曉通過一道道門禁，來到了一個未知級別的密室門前?！罢堖M行身份識別?！彪S著機械語音的傳來，幾道光線掃過二人的虹膜。
「個體名：艾克達斯·雷曼」
「現(xiàn)職：晨曦天文所總部·教授」
「權限通過」
「個體名：陳曉」
「現(xiàn)職：晨曦天文所總部·A級研究員」
「權限通過」
?。〞r間：聯(lián)邦240年3月7日.19:43）
隨著門禁的緩緩開啟，映入陳曉眼簾的是一處銀色與藍色交暉的無塵真空室。在其中央，一個特殊的物件正在靜靜的沉眠。
其獨特的輪廓可以看上去像是一枚老式的導彈殘骸，不過一旁卻放著大量拆除的內部配件。包括其核心，這些全都一致地呈現(xiàn)出亮潔的銀色，就像埋藏已久的藝術品一般。
“這就是所謂的達摩克利斯之劍嗎？”陳曉喃喃道。艾克達斯教授轉過身來，嚴肅的看著陳曉，道：“十分鐘前，你已經正式成為了一名A級研究員，接下來我要告訴你的是，聯(lián)邦歷史的、真相?！?p> “說說看，在你的眼里，現(xiàn)今聯(lián)邦的概況是怎樣的?！苯淌陔p手抱胸，示意了一下陳曉。
陳曉略微思索了一下，回答道：“除了因為某些特殊情況仍然堅持自治的國家，現(xiàn)在全球幾乎都已溶為一個整體，成為了所謂聯(lián)邦。除開那幾個深淵禁地，在一般民眾的視角里，因為統(tǒng)一，戰(zhàn)爭在多年前久已經完全平息，整個世界都沉浸在和平之中?！?p> “不錯，隨著兩百年前席卷全球的血腥戰(zhàn)爭的戛然而止、新能源的悄然誕生、統(tǒng)一后資源的集中，科技、民軍工業(yè)、商業(yè)、以及現(xiàn)在令人糾結的航天領域都在高速的發(fā)展和變革，政治、官方、社會結構都發(fā)生了巨大的變化，但無疑的是，人類間的戰(zhàn)爭導致的流血再也沒有出現(xiàn)過了——當然，這是相對而言。”
“那所謂歷史劇變的真相？”
“轉折點就如你之前所猜測的——兩百年前的戰(zhàn)爭?！苯淌谕ｎD了一下，“在當時，世界各個大國分成幾派，組成3大聯(lián)盟——這也能算得上是聯(lián)邦的前身，隨后便發(fā)動了一場曠日持久的戰(zhàn)爭。雖然在此之前，各國就已經歷過第一次大戰(zhàn)的慘痛歷史，但人類要是能從中吸取教訓，那就不是人類了?！苯淌谧猿鞍愕芈柫寺柤纭?p> “一切的開端，是從某個叫奧托.雷曼的學者開始的?！?p> 陳曉愣了一下，偷偷看了一眼教授，“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教授應該也姓雷曼，巧合嗎？”
艾克達斯教授顯然沒有在意，繼續(xù)說道：“戰(zhàn)爭期間，他與助手成功通過實驗，首創(chuàng)了核裂變效應，并背棄了當時大部分學者所處的中立原則，由此向當時的某個聯(lián)盟領袖提出了造彈計劃，利用其權力迅速的召集學者、成立項目、研究、制造?！?p> “他國得到風聲后，也不甘示弱、緊隨其后。前方是血流千里的戰(zhàn)場，后方是懸于墳墓之上的研究室。一切進行得是那么順利又合理，從第一顆核彈的造成，到之后緊張的軍備戰(zhàn)爭，一柄柄的達摩克利斯之劍陸續(xù)懸起，所有人都在期待著第一根馬鬃的斷裂?！?p> 教授回頭看了一眼強化玻璃窗內的物件，“沒錯，在你們口中歷史上傳說的達摩克利斯之劍，正是目前禁止研究的超危級武器——核彈”
“戰(zhàn)爭戛然而止的原因就是因為它嗎？”陳新忍不住出聲。
教授搖了搖頭，繼續(xù)道：“后來，第一柄懸頂之劍在某個島嶼落下，災難由此開始?！?p> “根據(jù)當時的人留下的記載與我們目前的研究：由于當時這個世界所處的特殊狀態(tài)，界膜在某些時間段內部會變得無比脆弱，對空間穩(wěn)定性的影響十分之大，至少降低到了原來穩(wěn)定程度的千分之一。當然，所謂界膜只是根據(jù)前人記載，單純只是個概念罷了，除此之外，記載中還有其他幾個有關概念，但我們目前還沒有任何研究的手段?！?p> “而那顆核彈的引爆就幸運的趕上了那個時間段。在它巨大的能量爆發(fā)下，空間最終支撐不住，從中心開始蔓延出了大量的裂痕，自身的能量溢出外界，而外界的能量更是瘋了似的狂涌進來，形成了幾乎無法控制的對流。”
“各種世界污染迅速蔓延，觸及到的生命全部滅絕，被籠罩的區(qū)域最終只剩下了一片灰色，沒有任何對這個世界有用的物質留下。這也是現(xiàn)今一號深淵禁地的由來?！?p> “雖然見識了它所造成的災難。但在戰(zhàn)爭中，撕破臉的各方只看見了它瘋狂的威力，絲毫不在乎使用它所帶來的后果。甚至在還不清楚造成了什么影響的情況下，其他三枚核彈又陸續(xù)被投下，給這個世界帶來了近乎永久的創(chuàng)傷。其中一枚，落在了西部海岸線的某個港口，它意外的沒有帶來空間裂縫——而是產生了真正的空間碎裂。”
“即使原本的世界斥力沒有因此改變，碎裂也整整蔓延了一天才停止，如果在太空中觀察這個星球的話，甚至能在那個部位看到一個清晰的黑點。時至今日，也只有我們與軍部對其進行過淺度探索?！?p> “從那開始，所有參與戰(zhàn)爭的人都瘋狂了。盡管大量被迫參與研究的學者都意識到自己錯估了這個級別武器所能造成的危害，并及時醒悟，停止研究，企圖制止上位者們繼續(xù)使用這種終將吞噬所有人的恐怖武器，只不過為時已晚?！?p> “據(jù)我自己的推測，我想大部分人有的都應該是這種想法：‘我不使用，不代表敵方也不會用，要是我們晚了一步，毀滅的就只會是我們！’”
“戰(zhàn)爭中各方的想法大都出奇的合理而統(tǒng)一，雖然還在糾結著，并未立即使用，但沒有人想放棄使用它，或者說，沒有人敢放棄使用它。戰(zhàn)爭至此真正到達了白熱化的地步，三方幾十年的糾纏混戰(zhàn)，最終達到了全民皆兵的地步，每一片土地都已染上血腥的紅色，世界總人口已減少了20%左右?！?p> “最終，糾結結束了，上位者們做出了最后的決斷：‘再打下去，即使不用它，我們也將迎來毀滅，如果賭對了，我們至少能在這個殘破的世界上繼續(xù)存活下去！’”
艾克達思教授停頓了一下，給了陳曉一會兒思考的空間。
——世界各地的山林、海洋、沙漠中隱藏的發(fā)射基地被陸續(xù)啟動。通過間諜察覺到這一方的行動，另外幾方也喪失了冷靜，于是，三個聯(lián)盟都采取了同樣的行動。物理隔絕撤離，人工保險撤離，一層層驗證通過，存放著信號發(fā)射器的黑盒緩緩開啟...
上位者看著眼前最后的紅色按鈕，咽下一口唾沫，冷汗止不住的從毛孔滲出，呼吸變得十分急促，雙手劇烈的顫抖著，環(huán)繞四周，所有人都避開了他的視線。沒有人愿意面對這份責任，他輕笑兩聲：“如果我死的話，去的一定是地獄吧?！?p> 一拳砸下，按鈕啟動。
“隨著第一個國家率先激發(fā)所擁有的核彈，在之后的幾分鐘，全球僅剩的21柄達摩克利斯之劍被全部激發(fā)，從所有人的頭頂緩緩落下。已經沒有人再戰(zhàn)斗了，戰(zhàn)場上的士兵們癱倒在血水中，指揮者們走出了掩護工事，看著天空，心如死灰，等待最后結果的降臨?！?p> 教授拿起一本書，說道：“這是多年前某位指揮官留存這本日記中的真實記載，剛好是你能接觸到的最高級別資料。”
「核彈已經發(fā)射，5分鐘、10分鐘、30分鐘、一個小時。時間慢慢過去，但卻什么也沒發(fā)生，我和大部分放棄思考的人們才逐漸回過神來：“到底怎么回事？”突然，整個世界好像閃爍了一下，大量的雜音產生，涌進了我的耳朵里?！?p> 「神明，出現(xiàn)了?！?p> 「“你們的確該下地獄?！币粋€聲音在我們的腦海中響起。隨后，在眾人恐懼的目光中，幾個聯(lián)盟領袖的身體連著衣物一起產生蔓延著大量細小的火紅色裂痕，“嗤”的一聲，化為了一片飛灰」
「一枚枚被拆解的核彈憑空出現(xiàn)在各個指揮室內，稍作觀察后我們發(fā)現(xiàn)，除了其一般的金屬結構，其他所有元素都化作了純銀?！?p> 「一個聲音在我們的腦海中回響著“不要緊張，我并不是神明，這個世界也不存在所謂神明。但你們可以叫我——執(zhí)界者?！彪m然他明明做著只有神明才能做到事」
「再之后，祂與領導層之間的談話就沒有人知道了。只不過，就在第二天，世界內所有主戰(zhàn)派官員都遭到了沒有任何商量的肅清，戰(zhàn)爭結束的命令傳到了世界每一個角落，所有軍隊全部解散，保留的士兵千不存一...」
「戰(zhàn)爭結束第三日.記」
“執(zhí)界者，那個傳說居然是真的嗎？不是神明...”教授撇了一眼還沒緩過神來的陳曉，繼續(xù)說道：“我們目前所研究的各種記載，大部分都是經歷過那場談話領導層所留，雖然大部分內容都沒有涉及到關鍵，但大致揭露了當年的真相?！?p> “再之后，很多都是現(xiàn)今歷史書上有的了。各國政府、自衛(wèi)隊、官方機構全部解體，并迅速宣布重新成立了全球性政治體——聯(lián)邦。世界嘩然?！?p> “然后僅僅經過不到一年時間，聯(lián)邦理事會、晨曦天文所、戰(zhàn)后清理部、重工研究所、綜控科技院等各類聯(lián)合機構如雨后春筍一般出現(xiàn)”
“當然，在聯(lián)邦如此迅速而粗暴的行動下，世界各地混亂四起，催生了大量想趁此機會發(fā)一筆橫財?shù)牟环ㄖ剑姸喾欠ńM織……”
“滴~滴——”突然，警報聲響起，打斷了教授的敘述，陳曉這時也回過神來。
“天氣數(shù)值大幅度改變，請各單位回到自身崗位，迅速進行異常排查！”廣播正在研究所各處響起。
教授看了一眼通訊器發(fā)來的信息，眉頭緊鎖，對陳曉揮了揮手，道：“走，跟我來！”
門禁重新鎖定，兩人在通道內快速地走著，不時碰到幾個還在慌亂中的普通研究員?！鞍l(fā)生什么事了，很嚴重嗎？”陳曉問道。
“嚴重？哼，這么跟你說吧，”教授沒有半點想要停頓的樣子，“上次發(fā)生這種情況，還是第一次異能爆發(fā)時。你的測試還真是選了個‘好’日子啊。”
沒有任何征兆的，整座研究所的燈光瞬間全滅，二人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教...”陳曉張了張嘴，想要叫住教授，但卻發(fā)不出任何聲音。這時他才發(fā)現(xiàn)，正常的生活中所能聽見的雜聲也全部消失不見，整個世界好似都被按下了靜音鍵。
此時，一縷光塵，流向了陳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