螻蟻城,原名龍義城,由三十五棟上世紀九十年代的老樓房構成,是烏衛(wèi)市有名的貧民窟。
早上八點,白樓打開房門,并沒有急著將門鎖上,而是走到走廊上用手肘支撐身體伏著欄桿,眼睛目視著前方。
一縷陽光從兩棟灰黑破舊的樓體中間斜斜地照射進來。
“吱呀”一聲,隔壁的房門緩緩打開,從房里走出一個身材火辣的女子。
女子轉身將房門鎖好,沿著走廊向右走,高跟鞋尖銳的聲音在走廊回響了兩聲后,停了下來。
“今天的天氣真好。”聲音如同風鈴般悅耳,白樓轉頭看向女子。
女子有著精致的五官,輪廓分明,臉上化著時下流行的狐妖妝。齊肩短發(fā),身穿一件紅色連衣超短裙,見白樓轉頭,血紅的嘴唇微微上揚,淺笑嫣然。
柳如煙,白樓不知道這是她的真名還是藝名,反正不是筆名,因為柳如煙說過寫信是很文藝的事情,不能用太俗的名字。
“是啊,出去?”白樓裝作漫不經心地問。
“嗯?!绷鐭燑c了點頭:“你呢?”
“一樣啊,你今天起的比平時要早,去哪?”
“有個客人約了我今天上午去見面?!绷鐭熕坪跻庾R到今天一兩句話說不完,從黑色的手提包里拿出一包煙,抽出一根,用打火機點燃,深深吸了一口,吐出一團白煙。
“誰?”
“自然是有錢的大爺。”
“不去行不行?”
柳如煙的眼睛里閃現出一抹晶亮的光芒,這是人見到或想到美好事物才會出現的光芒。很快,光芒消失了,就像蠟燭剛點燃,還沒來得及照亮什么就被吹滅了。她白了白樓一眼:“神經……你以為我是剛出道的小姑娘?我已經賣了三年了!”
白樓沉默了兩三秒鐘:“那……早去早回。”
“知道,還用你說。”柳如煙彈了彈煙灰,挑眉問道:“最近工作怎么樣?有沒有人欺負你?”
“挺好的,我們公司就我跟我朋友兩個人,沒人來欺負我。”
“嗯……”柳如煙沉吟片刻:“晚上有時間嗎?一起吃個宵夜?!?p> “有喜事?”
“去……沒時間就算了,走了!”柳如煙轉過身,準備離開。
“有!怎么會沒有,難得鐵公雞拔毛?!卑讟切χf。
“晚上九點,就在這里,你小子敢遲到,別怪我不客氣?!绷鐭熍e起手揚了揚,向樓道走去。高跟鞋的聲音延伸到樓道,直至全部消失。
白樓轉身將房門鎖上,走到柳如煙房門前,蹲下身子將一個信封從門縫里塞了進去。
晨曦早餐店
白樓之所以常來這家店是因為這家店在螻蟻城還算干凈。店老板姓黃,是一個頭發(fā)稀疏,身材正在往肥胖路線發(fā)展的中年男子。店里總共八張木質四人桌,分成兩排擺放。最里面放置的是柜臺,臺上放著計算器和一本臺歷,上面的日期翻到了2335年五月。臺歷的左上方吊著一部老舊的四十二寸的電視機,正在播放廣告。
因為已經快要過了早餐的時間,店里只有兩個頭發(fā)染成金黃的情侶坐在一起。
情侶男的見白樓走進來,不懷好意地回頭看了他一眼。
“是老三樣嗎?”老板笑著問道,他的左顴骨處有一大塊淤青,分外顯眼。
白樓點了點頭,在椅子上坐下,手機鈴聲響了起來。
是李山川打來的。
李山川是白樓高中時期的死黨,在當時就已經是有名的電腦天才。后來因為白樓的父母無故失蹤,導致白樓轉學,二人自此分道揚鑣。沒想到去年李山川不知道從哪里找到了白樓的電話,二人這才聯系上。
在約定的地點見面后,李山川提議二人合伙開設一家網絡偵探公司。白樓當時在一邊打零工攢錢,一邊在烏衛(wèi)市到處找尋父母失蹤的線索,聽到李山川的提議后一拍即合。
網絡偵探公司,聽起來高大上,其實說白了就是幫雇主找失聯的人啊,貓啊,狗啊順便抓抓小三之類的活。
李山川負責搜集信息,白樓負責主動出擊。本以為就此平淡度日,沒想到兩人很快就憑借著一宗大案嶄露頭角。
“查到了,三名女子在死前都曾經去過皇家酒店!”李山川的聲音雖然極力壓低,但還是能聽出其中的興奮。
“確定嗎?”白樓壓低聲音。
“確定!只是……”
“只是什么?”
“如果兇手真的在那,你這樣貿然前去會不會有危險?”
“放心,我能應付?!?p> 李山川似乎是知道白樓決定的事,幾乎不可能改變:“那你先準備一下,待會再聯系?!?p> “好!”白樓正準備掛斷電話,李山川的聲音傳了過來。
“忘了告訴你,今天早上又出事了。”
白樓皺起眉頭:“跟前幾次一樣嗎?好……知道了?!?p> 老板見白樓掛了電話,這才將用盤子盛著的早餐端了過來。
一個白饅頭、一個雞蛋、一碗白粥。
白樓拿起雞蛋在桌上輕輕敲了敲,開始剝雞蛋殼,他剝的很慢很慢。
不一會兒,那對年輕情侶站起身來,樓抱著向店外走去。
“二位,一共是十五塊?!崩习逶诠衽_邊專屬于他的位子上站起身,笑著說道。
“好,很好,早餐很美味,價格也很便宜?!鼻閭H男咧嘴笑著說,露出滿口的黃牙。
“在這邊付款,掃這里就好。”老板笑著指了指墻上的二維碼。
情侶男臉上的神情像是聽了什么不可思議的事一般:“付款?”說著低頭看向女友:“他是在叫我們付款嗎?哦……對對對,我忘了吃東西是要付錢的……”
情侶男帶著女友走到白樓身邊,用左手摟住白樓的脖子,笑吟吟地說:“這位兄弟你會替我們付的,對嗎?”
白樓的眼睛依舊專注在剛剛露出一個蛋尖的雞蛋上,這個雞蛋似乎要剝一個世紀。
“我跟你說話你聽到了沒有!”見白樓無動于衷,情侶男兇相畢露,松開抱著女友的右手,從褲兜里掏出一柄光閃閃的蝴蝶刀準備架到白樓的脖子上。
“算了算了……”老板不想將事情鬧大,打算自認倒霉,這樣的事每隔兩天就會發(fā)生,他早就習慣了。
話音還沒落,情侶男的身體突然凌空向后退去,撞翻了身后的桌子椅子后還是沒能止住退勢,直到整個人靠到墻壁,這才重重地滑坐在地上。
“你……你……”情侶男用手艱難的指向白樓,似乎有很多話想說,卻怎么也說不出口。
情侶女完全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但女人的直覺告訴她,似乎跟這個一直在剝雞蛋的怪人有關。她上前扶起男友,剛想離開,只覺著有什么東西從眼角擦過,右邊的劉海悄無聲息地在眼前斷掉,飄飄搖搖的向下落去。
“把手機留下?!卑讟堑氐?。
情侶女臉色通紅,走到白樓桌前,從兜里掏出剛剛才得手的手機,放回桌上原來的位置。
“我……我們可以走了嗎?”
“隨時都可以?!彪u蛋的蛋尖變大了一圈:“把錢付了的情況下。”
情侶女拿出自己的手機掃了掃墻上的二維碼。
“xxx到賬十元?!?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