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詩佳晚上回到家,就看到段季桐坐在沙發(fā)上發(fā)呆。對她的打招呼也沒有反應(yīng)。
“桐桐,你怎么了?”呂詩佳走到段季桐身邊,推了推她,她似乎才反應(yīng)過來。
“你回來了?吃飯了嗎?”
“吃了。你怎么了?是在想今天比賽現(xiàn)場的事情嗎?”
“你也看到了?”
“當時那么多人圍著你,當然看到了?!?p> “這么多年,我都盡量不跟他們有接觸,到頭來還是碰到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呀?”呂詩佳覺得這應(yīng)該是段季桐心里很重要的事情,或許不該問,但是不問她又不放心,“你不想說,可以不說的?!?p> “沒什么不能說的。我每個月都會去墓園拜祭的那個人叫裴俊,曾經(jīng)是一名滑板選手,而且拿過世界冠軍。于我而言,他是如友、如兄、如父般的存在。而她們,我說今天圍著我的人,是俊哥的粉絲?!?p> “既然這樣,她們?yōu)槭裁匆獓悖俊?p> “6年前,俊哥意外出車禍去世了。自此,他的粉絲們就對我怨恨頗多?!?p> “啊?為什么呀?這跟你有什么關(guān)系?”
“我還記得,那天俊哥是去參加比賽的。我因為身體不適住院,沒能去看他比賽。比賽結(jié)束后,俊哥得知我住院的消息,趕著去見我,在路上發(fā)生了意外?!笨吹絽卧娂岩琅f不解的眼神,段季桐解釋道,“俊哥最終沒能搶救過來。粉絲之所以會遷怒我,一方面是認為俊哥的死是我造成的,另一方面是覺得我沒有為俊哥舉辦追悼會,也沒有告訴她們俊哥的墓地在哪里。”
“這也太不可理喻了吧。你也不想的呀。至于追悼會什么的,那時候你才多大,那有能力幫裴俊舉辦追悼會!墓地在哪里也是關(guān)系親人的,她們就算是粉絲也是外人吧。再說了,這事都過了6年了,她們居然還這樣!”
段季桐拍了拍呂詩佳的手:“別生氣。其實,看到她們這樣我還挺欣慰的,欣慰俊哥都去世6年了,還有人記得他、念著他,為他抱不平?!?p> “所以看到她們那樣說你,你也沒有生氣,沒有懟回去?”
“也不全是。算了,不要再說這件事了,反正都是過去的了?!?p> 呂詩佳沒有繼續(xù)追問,但她知道如果真的過去了,段季桐不可能到現(xiàn)在都還無法面對那些人,要悄無聲息地去看比賽。不過,有些事是她作為朋友也無能為力的。
對段季桐來說,那天滑板比賽現(xiàn)場的情況不過是小插曲,但伍定初卻不這么想。
“關(guān)于比賽那天的事情,我查到了一些?!编嵙嘱文翘煲苍诒荣惉F(xiàn)場,因此知道發(fā)生的事情。之后,更是用他的人脈關(guān)系了解了事情的起因,“那些圍著段季桐的人是裴俊的粉絲?!?p> “裴俊?就是獲得過世界滑板聯(lián)賽冠軍的裴俊嗎?”
“沒錯,就是你偶像。裴俊在6年前過世,他的粉絲認為段季桐要為這件事負責任,尤其是不能接受她不告訴粉絲裴俊墓地所在這件事。這些年,只要段季桐出現(xiàn)在滑板比賽現(xiàn)場,就會被粉絲圍堵辱罵。當然,段季桐也聰明,后來去現(xiàn)場的時候都會戴帽子遮住自己,而且會有效地避開那些粉絲。那天比賽,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她還是被堵住了?!?p> “是因為這件事就對段季桐這么怨恨?”伍定初覺得有些不太可思議,“知道段季桐和裴俊什么關(guān)系嗎?”
鄭林鑫搖搖頭:“那個時候跟裴俊一起滑滑板的人現(xiàn)在大都已經(jīng)有了事業(yè)和家庭,而且大都是在滑板圈不太有名的人,很難找到他們?nèi)チ私?。只是聽說,從裴俊開始在滑板圈展示出天分起,段季桐就一直在他身邊,好像是妹妹的感覺?!?p> “那就更不應(yīng)該了吧!既然是裴俊的妹妹,他的粉絲不是應(yīng)該更愛屋及烏嗎?怎么還搞得跟她有深仇大恨一樣?”
鄭林鑫攤了攤手,表示對此不解。
伍定初回想起那天在會場時段季桐的樣子,明明面對著那些人的攻擊,但她不僅連眉頭都沒皺一下,甚至嘴角的弧度都不曾變化。雖然在笑,卻給人一種疏離的感覺。不知是否錯覺,似乎還有那么一些惆悵和悲傷。
“我說,你好像很在意段季桐,對她有意思?”
鄭林鑫的話成功讓伍定初翻了個白眼:“說什么呢,我會對那種類型有興趣嗎?既不性感又不嫵媚,身材也不凹凸有致,還全身上下都是刺!”
“行行行,你說的都對?!编嵙嘱我膊患m結(jié),本來也知道段季桐不是伍定初會喜歡的類型。
跟鄭林鑫聊過天的那晚,伍定初又去了滑板公園。最近去的多了,多少摸索出來段季桐去滑板公園的規(guī)律:周二晚上肯定在,周四、周六晚上則是看情況。而這一天,正好是周二。
伍定初滑著滑板繞過看臺時,就看到在平地上玩滑板的段季桐。依舊與平時一樣,只是在平地上滑來滑去,不做任何動作。
不知為何,伍定初作惡心突起,他腳下用力,左腳大幅度蹬地后,使得滑板迅速向段季桐的方向滑了過去。
段季桐沒料到會有人來這邊,她感覺到前方有人,猛一抬頭時,正好更伍定初撞了個正著。
“?。 辈蛔杂X地叫出聲,段季桐腳底不穩(wěn)一下子將滑板推了出去,自己也重心不穩(wěn),身體不受控制地向后倒去。
“小心!”伍定初右腳停住板,左手快速抓住了段季桐,防止她跌到。
借著伍定初的幫助,段季桐總算免去了與大地接觸的后果,但幾乎在站穩(wěn)的瞬間,她就一把甩開了伍定初的手:“伍定初,你干什么?沒看到我在滑嗎,還那樣沖過來?”
伍定初也沒想過段季桐會謝謝他,但怎么也沒想到她居然開口就沖他吼過來。考慮到本來就是故意沖過來的,伍定初也沒好意思回嘴:“我就是想看看你有沒有進步?”說話底氣非常不足。
段季桐將跑遠的滑板重新拿過來,一臉懷疑地看了眼伍定初,到底沒有說話。
“哎,我說你別又不理人呀!”伍定初看著自顧自準備滑滑板的段季桐,趕緊出聲叫住她,“我送你電影票,你連聲謝謝都沒有呀!”
聽到這句話,段季桐倒是停下來了,她轉(zhuǎn)頭看著伍定初:“電影票不是給詩佳的嗎?她應(yīng)該已經(jīng)謝過了吧!再說了,既然是主動送人的,干嘛要求得謝謝呀?”
“我也不是求,我就是……”伍定初措辭了半晌,也沒想好該怎么說。
“你就是想讓我看看你的電影,以此來證明你不是花瓶,對嗎?”段季桐替他說出了下半截。
“你知道?”
“那天從電影院出來,鄭林鑫就問我們對電影的感受,詩佳說了,他還要再堅持問我??梢娛鞘苋酥?,要知道我的想法。那么,送電影票的目的是什么,就很清楚了?!?p> 伍定初一點沒有被拆穿的尷尬,還在心里為段季桐的反應(yīng)迅速豎起來大拇指。“那你就沒有什么要對我說的嗎?關(guān)于你之前說我靠臉的事情。”
段季桐定定地看著伍定初,覺得有些奇怪。伍定初身處娛樂圈,曾經(jīng)被黑過不下百次、千次、萬次,就算是她這種不怎么看娛樂新聞的人也知道一直就有人說他沒有演技、不會唱歌,只有臉好看。可是,以前從來沒聽過伍定初解釋什么、否定什么,對那些抹黑向來都是視而不見的。這會兒,怎么對她的評價就這么看重了?還特意送電影票給她,就為了證明自己不是花瓶。
“那些黑我的人就算了,我也不可能一一去解釋。但是我覺得你既然是記者,就不應(yīng)該先入為主,聽信網(wǎng)絡(luò)上的傳言而對我做出不公正的評斷。說實話,你到底看過我演的戲嗎?”
段季桐的確沒有看過伍定初演的戲,更多的認識是從網(wǎng)絡(luò)上來的。這么一說,再想到之前伍定初在滑板比賽上的精彩表演,段季桐也覺得自己或許有些不夠中立?!昂冒?,你說的沒錯,之前我是戴有色眼鏡看你,這點是我不對,我道歉?!?p> 段季桐的道歉讓伍定初有些意外,他本來還以為要再多些口舌才能說服她,或者干脆就再次被懟地說不下去,沒想到居然這么簡單就道歉了。
“那道完歉了,沒事了。伍少請便吧!”段季桐說完又自顧自地滑了起來。
“哎,你等一下。”伍定初又滑過去堵住了段季桐的道路。
“我都道歉了,你還要怎么樣呀?”段季桐皺了皺眉頭,顯得有些不耐煩了。
“你就這么討厭我嗎?”伍定初被段季桐的表情搞得有些心塞。
“你何必在意我討厭你還是喜歡你呢?伍少,我不是你的粉絲,只是個路人,一個不愛看電影、看電視劇的路人。我是個體育記者,與你所處的娛樂圈沒什么交集,我的新聞報道與你無關(guān)。所以,我對你什么態(tài)度,重要嗎?”
“重要呀,能被人喜歡,干嘛要被人討厭?”
“我沒有討厭你。我只是覺得我們之間沒有交集,不過是見過幾次面,點頭之交而已。我已經(jīng)充分認識到了,伍少不是花瓶。這,這還不夠嗎?還要怎么樣?”
“呵,好吧,我明白了?!别埵俏槎ǔ跄樒ぴ俸瘢膊豢赡茉趯Ψ秸f出這種話后還死纏著不放。他說出這句話后,便滑著滑板離開了。然而,直到滑出去很久才想起來,他本來還打算問問段季桐和裴俊的關(guān)系的。不過,照目前他們倆這種情況,估計段季桐也不可能說。
伍定初離開后,段季桐收了滑板坐在地上,她原本沒打算說那些話的。只是,腦子里不停地閃過伍定初那天比賽現(xiàn)場的表現(xiàn),讓她心情有些煩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