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聲槍響,前方兩人一前一后撲倒在地,一人腦袋正中心,一個血洞夾雜著皮肉正滋滋冒著血。
另外一人胸口位置,鮮血已經(jīng)把棉衣打濕,胸口不停地起伏,他此時還未斷氣,雙眼圓睜,看著前方的同伴額頭上的血洞。
他張開嘴,想呼喊什么,可一張開口,嘴里的血水順著胸膛上涌,只能發(fā)出嗚嗚聲,他身體抽動一會,便徹底失去聲息。
陳振剛提著手槍,腳步緩慢而有力,看著前方還在爬行的“王寶強”,他緩緩走到他身前。
低頭看著這個年輕人,陳振剛不知想起了什么,眼神深處浮現(xiàn)一抹悲傷,但是轉(zhuǎn)眼,那一抹悲傷被消散。
陳振剛收起手槍,走到那已經(jīng)沒了生息的兩名劫匪身前,彎腰便開始搜身,他手上的動作很沉穩(wěn),三兩下,便把那劫匪打劫來的錢財全部給翻找了出來。
搞定這一切后,他一手拉著一只腳,如同拖小雞似的,把兩具尸體給拉到路邊小水溝中,做完這一切后,他轉(zhuǎn)身扶起已經(jīng)陷入半昏迷狀態(tài)的“王寶強,走到馬路中間。
兩分鐘后,一輛小貨車緩緩從前方駛來,離兩人還有一兩百多米的時候,司機突然發(fā)現(xiàn)路中間的兩人,連忙猛的按下喇叭。
喇叭聲一直持續(xù)到兩人近前,車輛才緩緩?fù)O?,司機并沒有下車,而是打開車窗,嘴里喋喋不休罵了幾句。
陳振剛不等司機問話,便扶著“王寶強”朝貨車方向走去,司機看到兩人的動作,連忙關(guān)上車窗,待走到近處,司機才發(fā)現(xiàn)是一個滿身血污的年輕人被人攙扶著。
司機下意識松了一口氣,打開車窗,正準(zhǔn)備詢問,突然,一支黑洞洞的槍口指上他!
二十分鐘過后,三縣交叉路口,路邊兩間平房上,寫著吃飯洗車的字樣。
這種省道國道邊上的路邊飯店,在這個年代,是一個朝陽產(chǎn)業(yè),隨著跑長途的司機越來越多,路邊飯店也如雨后春筍一般冒出。
從八十年代升起,到了二十一世紀(jì),隨著高速路增多,這種國道和省道旁邊的飯店,漸漸沒落。
看到路邊突然出現(xiàn)的飯店,陳振剛語氣冷漠地朝駕駛位上的司機說道。
“停車!”
司機顫抖著連忙踩下剎車。
陳振剛看了一眼已經(jīng)陷入昏迷的“王寶強”,隨即朝司機說道。
“你現(xiàn)在下車,立即去飯店撥打報警電話,就說遭遇路邊持槍打劫,你告訴警察,有四個劫匪被槍殺,地點就在我剛剛上車的那段路,并且讓他們盡快聯(lián)系醫(yī)院!”
聽到陳振剛的話,司機捂著方向盤的手顫抖了一下,眼神飄忽地看了一眼陳振剛,看到他手上的手槍,終于打開駕駛門,緩緩跳下車,腿一軟,好不容易才站穩(wěn),朝副駕駛看了看,這才小心翼翼朝路邊飯店跑去。
幾分鐘后,司機小心翼翼從飯店門口走了出來,不停地朝停在路邊的貨車方向張望,他身后,幾個飯店人員一臉緊張地跟在他身后。
待司機走到自己貨車前,朝副駕駛一看,才發(fā)現(xiàn)哪里還有那名槍手的影子,只有一個全身血污,陷入昏迷的年輕人。
葉懷安回到縣城的時候,才剛剛六點鐘,此時天色才剛剛昏暗下來,后面這一段路,大巴司機開車的速度,比平時大晴天還快,生怕后面有什么追似的。
到了汽車站,司機連忙拉著幾個打劫的乘客去報案,那個被敲破腦袋的乘客,腦袋隨意用衣服包扎著,一臉頹廢地跟在司機身后。
這個時代,要想要全車人跟著去做筆錄,想都別想,和自己利益無關(guān)的事,大伙作鳥獸散才是正常反應(yīng)。
汽車一停下,車上的乘客便迫不及待沖下車,拿行李的拿行李,抱孩子的抱孩子,眾人臉上都帶著焦急。
外面一群拉客師傅,看到蜂擁而至的下車乘客,連忙湊了上去拉客,葉懷安也跟隨人流下了車。
車站附近拉客的活計,從八十年代初便有了,最開始是三輪車和自行車,這幾年開始有人開著摩托車來拉客,縣城內(nèi)兩毛錢起步,而去附近的農(nóng)村的,一般也就八毛一塊。
但是葉懷安二舅那個村子都四十多里路了,而且這還下著小雨,還是山路,又馬上天黑了,一般的人真不敢跑。
果然,隨著葉懷安報了地名后,那群拉客的師傅聽到地名后,各自搖了搖頭,都轉(zhuǎn)身離開了,沒人愿意接這單生意。
不過葉懷安并不急,沒有談不攏的生意,無非開價高低而已。
果然,很快便有兩個騎著摩托車的男子上前,最前方的那名男子,朝著葉懷安這邊喊道。
“那么遠,這天都要黑了,十塊走不走?”
另外一人騎的摩托車明顯有些破舊,一看就是二手貨,他聽到前方這男子報價十塊,眼中明顯有些驚訝,想說些什么,最終沒再說話,而是看著葉懷安,等待他的回答。
葉懷安對十塊錢沒啥概念,甚至覺得價格太低了,但是這可是一九八七年,一瓶茅臺賣十塊錢的年代,一個城市正式工人平均工資,每月不足一百元的年代,這個男子喊價十塊錢,純粹就是漫天要價。
記憶中九十年代中期,自己坐摩托車回二舅家一趟,也就是五塊錢,不過那是白天,而且還是晴天,這下雨天,還是晚上,報價十塊錢,葉懷安也能接受,但是他并不想坐眼前這人的摩托車。
葉懷安半瞇著眼,看上這名男子,隨即把目光看上他身后另外那名男子,很隨意問道。
“師傅,八塊走不走?”
聽到葉懷安的問話,他身后那名男子眼神一亮,連忙開口回道。
“走,走,來上車!”
達成交易后,葉懷安正想過去上車,前面那名男子突然朝著身后男子吼道。
“王小偉,我艸你M,你敢跟老子搶生意?”
他身后那個叫王小偉的摩托車師傅,看年齡二十四五,一米七左右,皮膚黝黑,眼神中帶著一絲卑微。
罵人的男子三十出頭,剃著一個寸頭,眼神兇狠,指著王小偉破口大罵。
葉懷安眉頭緊皺,一聲不吭走到王小偉摩托車前,直接跨了上去,王小偉也一聲不吭,發(fā)動摩托車,便想離開。
但是寸頭男卻眼中一橫,發(fā)動摩托車,直接攔在王小偉摩托車前方,他不依不饒罵道。
“王小偉,我艸你M,我今天整死你!你信不信!”
王小偉低著頭,顯然并不想和寸頭男爭吵,調(diào)轉(zhuǎn)一個方向,騎著摩托車便朝另外一邊行駛過去。
寸頭男并沒有再追過來,只是在背后惡狠狠罵罵咧咧。
坐在摩托車后面的葉懷安半瞇著眼,看著王小偉那半邊臉頰許久,最終無聲嘆了一口氣。
如果葉懷安猜得不錯,眼前這個王小偉是退伍士兵,應(yīng)該退伍不久,很多習(xí)慣和動作都還有些軍人的姿勢。
不過看他樣子,應(yīng)該有說不出的苦衷,寧愿得罪一個地頭蛇,也不愿意失去這拉客的八元錢。
葉懷安并不在乎是八元,還是十元,他之所以不選那個寸頭男,是因為他從對方眼中看到了罪惡的影子,盡管挎包中就有一把水果刀,他也不怕對方動粗,但是他并不想多事。
在八十年代末到九十年代那段時間,縣城拉客的摩托車中,不少人除了拉客外,還兼職搶劫,甚至砍手要命。
這種風(fēng)氣曾經(jīng)讓縣城里的拉客師傅名聲掃地,直到二十一世紀(jì)過后,監(jiān)控慢慢普及后,才開始變好。
葉懷安對這個世界,不抱有任何好感,也沒有重生人士回來的那種優(yōu)越感,自己只不過是一個普通人罷了,有血有肉,心態(tài)老了點,人生閱歷多了點。
回到這個世界,如果說讓他最興奮的一件事,便是自己身上那層枷鎖已經(jīng)沒了,這個世界,自己是一個自由人,可以自由自在決定自己的未來。
這個世界上,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故事,人生十九不如意,在這個年代,苦難才是絕大多數(shù)家庭將迎接的挑戰(zhàn)。
不是每個人的人生,都是一帆風(fēng)順,他不知道這個王小偉經(jīng)歷過什么樣的人生,曾經(jīng)做過那些妥協(xié),也不知道未來的王小偉,會不會隨波逐流,為了錢,最后走上另外一條路。
但是至少,他現(xiàn)在在王小偉眼中,還是看到一絲真誠。
這就是他今天選擇坐王小偉的摩托車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