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硯池的異變,很快在丹州城內(nèi)傳開。
眾人紛紛跑來觀看,池水依然渾濁不堪,中間石碑也不知為何突然坍塌下來。
洗硯池不光是丹州讀書人心中的圣地,也是當?shù)匕傩招撵`的寄托。
祖輩留下來的一個個傳說,讓他們銘記于心,不敢忘記,反而更加虔誠。
哪知,今日洗硯池化為污水坑,每個人心理都難以接受,而且心中騰起不祥的預感。
那些年長的老人,跪在地上,老淚縱橫,嘴中還念念不忘說道:“神女走了,神女走了……”
這件事很快傳達李長庚的耳中,李長庚急忙帶人,馬不停蹄趕到洗硯池。
洗硯池周邊已經(jīng)圍滿了人群,哭聲震天。
落日余暉,天邊晚霞,將半空中的云彩浸染成血紅色,看起來奪人心魄。
當李長庚看到眼前這凄涼一幕時,腦子里“嗡”的一聲,失聲道:“神女拋棄了丹州城?!?p> 此時,寧無缺帶著薛紅漁和張盈盈趕回了知府衙門。而后,寧無缺以乏力為由回房間休息。
寧無缺盤腿坐在床上,掀開左手衣袖,發(fā)現(xiàn)流云的顏色已經(jīng)變成了墨綠。換句話說,因洗硯池與自身修行之法相契合,又擁有青鸞的靈力,如此便將她自身氣運全部吸收過來。
按照小荷的說法,當流云顏色變成青色時,就可以與她通話,也就類似現(xiàn)代的WATCH手表。眼下,流云所展現(xiàn)顏色是淺青。
寧無缺念及此,心中頓時一陣激動,對著流云輕聲喊道:“小荷,你在嗎?
“主人,我來了。”
說話間,流云閃現(xiàn)一道青藍色光幕,光幕中顯出小荷蘿莉的身影。
寧無缺驚喜過望,暗道這不就是視頻電話嘛,忙問道:“你可以出來?”
小荷略有失落道:“主人,這只是我的幻影,小荷還出不來。”,旋即,臉色一變,開心道:“能夠這么快就看見主人,小荷已經(jīng)很開心了。不過,小荷很好奇,主人并未在天書上寫字,那是如何擁有青色氣運?”
寧無缺便將洗硯池之事告知于她,小荷聽聞后感慨道:“沒想到,青鸞神女愿意為百姓而舍棄自身道行,著實令小荷欽佩?!?p> 寧無缺感慨道:“青鸞前輩的眼中只有百姓,真正做到了為百姓生,為百姓死。對了,今日我在街上遇到一場刺殺,當時有一種很奇怪的感覺,就是能夠察覺到即將到來的危險,這是不是因為擁有氣運的緣故?氣運越強,對危險感知就越敏銳,甚至可以提前推演?”
小荷嫣然一笑,解釋道:“氣運散落于天地,時而‘聚而合’,便有形象可睹,有體質(zhì)可指;時而‘分而散’,便形象也化了,體質(zhì)也滅了。故而,自身氣運越強之人,就能夠察覺到外界氣運的細微變化,并通過推演而判斷是福還是禍,從而提前做出趨利避害的抉擇。眼下,主人氣運已達到青色級別,較之常人對其危險更容易察覺,這對主人來說是極好之事?!?p> 寧無缺沉思片刻,道:“雖說殺戮掠奪對方氣運不是大乘之法,但若所殺之人為禍害百姓的妖魔鬼怪,那又當何論?”
小荷眉頭微微皺起,她似乎從未想過這個問題。
“主人,我雖為接引使,但對其中之道并不全然知曉?;蛟S,是因為無法界定善與惡,好與壞,故而才會有此說法。”
寧無缺想了想,小荷這番解釋也不無道理。
這個世界善與惡、黑與白本就難以界定,更沒有明確的界限。但若泯滅了人性,而做出傷天害理之事,那就是所謂的惡。
倘若這個世界沒有標準,那就以此作為自己的標準。
“主人,神女饋贈不可謂不大?!毙『砂涯抗饴湓谙闯幊厣?。
“怎么說?”
“之前跟主人提及過蒼龍墨和玄武硯,都是世間極為罕見之物。但有了這洗硯池,這兩件寶物其實就在身邊。自古道,魚躍龍門化成龍。青白雙魚不光有機會化龍,自然便是蒼龍墨,這是其一。其二,雙魚合道,可幫助主人感悟陰陽之道,有一絲機會獲取大道本源之力。其三,這方硯臺,吸收了青鸞江周邊百姓的數(shù)百年祈愿,還有楚國的部分文運,堪比玄武硯。文房四寶,主人已經(jīng)有其三,就只有朱雀筆尚未有下落?!?p> 寧無缺聽小荷這么一分析,頓時喜上眉梢,沒想到這洗硯池竟蘊含如此大的潛力。
“主人也別高興太早,這些都需要巨大機緣才能有機會實現(xiàn)。若是期望過高,與實際產(chǎn)生較大落差,會對修行產(chǎn)生不利影響?!毙『稍偃诘馈?p> 寧無缺淡然笑道:“這點我明白。但至少,不會落得個‘已得人身不修道,如入寶山空手歸’的悲慘下場?!?p> “主人明白就好?!?p> 小荷面露依依不舍神色,略有傷感道:“主人獲得氣運不易。若無其他事,小荷就回去書中去了。小荷會在橋邊,期盼主人早日踏上氣運神橋?!?p> 寧無缺道:“你且安心等我。若有事情,我用流云聯(lián)系你。”
話音方落,就聽見門外傳來薛紅漁的聲音:“少爺,二爺喊你過去。”
小荷聞言,立即上前給了寧無缺一個隔空擁抱,然后光幕消失。
寧無缺無奈笑了幾下,然后走到房門前,開門問道:“二叔知道了?”
薛紅漁點頭道:“應(yīng)該是李長庚跟二爺說的?!?p> 沒多會,寧無缺來到寧安北的房間,見他正在讀書,笑問道:“二叔讀的什么書?”
寧安北放下手中書籍,臉色陰沉,問道:“發(fā)生這么大的事情為何不提前告知我?”
寧無缺自顧坐了下來,笑道:“跟二叔說了,也不過徒增煩惱。反正,這兩名刺客,衙門肯定是查不出來的?!?p> “你真是胡鬧!”寧安北氣惱道。
“對了二叔,咱們在丹州城也耽擱不少時間,不如明兒我們就啟程前往青陽?”
寧安北沉吟片刻道:“暫時還不能走?!?p> 寧無缺訝然道:“二叔還有其他事情要辦?”
寧安北看了看他,沉聲道:“不是我的事。”
“難不成是我的事?”
寧安北點頭道:“你爹來秘信,近日郢都那邊會有旨意下來,與你有關(guān)。而且,你爹再三叮囑,讓你務(wù)必接旨?!?p> 寧無缺頓時愣住了,旨意跟他有關(guān)?趙云瀾竟然給他單獨下旨,這是唱的哪一出?
“還是什么事情?”寧無缺冷聲問道。
“你爹沒說。不過,依我推斷,應(yīng)該與韓先樹有關(guān)?!睂幇脖眽旱吐曇舻?。
“二叔,這皇帝圣旨若是要我死,那我接,還是不接?”寧無缺寒聲問道。
寧安北看著他眼中那股森然寒意,心中莫名一緊,這還是以前那個無缺嗎?
“你爹雖沒有說,但必定不會涉及生死。無缺,你想多了?!睂幇脖辨?zhèn)定自若道。
寧無缺嘴角泛起一絲笑意,道:“二叔,你沒回答我的問題?!?p> 寧安北沉吟片刻,道:“自古逢秋悲寂寥,我言秋日勝春朝。晴空一鶴排云上,便引詩情到碧霄。”
寧無缺微微一怔,隨即笑道:“二叔,你這樣可是耍無賴啊?!?p> 寧安北微微笑道:“你心中既有答案,又何必來問我。”
寧無缺爽朗笑道:“那不是想看看二叔的選擇嘛!”
“你看到了?”
寧無缺目射精光道:“我只看到了一只山中狐貍。”
“什么意思?”
寧無缺起身道:“狡猾透頂!”
出了房門,薛紅漁一臉冰霜地迎了過來,寒聲道:“讓盈盈說中了。他們?nèi)チ塑饺亻w,琉璃已經(jīng)失蹤,什么線索都沒有找到?!?p> 寧無缺略做沉吟,道:“沒有找到,其實就是一條線索?!?p> “什么線索?”
“琉璃一直隱藏在芙蓉閣,那說明她不是純粹的江湖殺手,而是被人精心安置在于此的關(guān)鍵棋子,一來打聽來往過路的消息,二來作為一把鋒利的劍,關(guān)鍵時刻用來殺人。”
“少爺說的好像很有道理。”薛紅漁似有所悟道。
“如果琉璃是一枚很重要的棋子,一旦啟用,那說明要殺的人很重要。那么,反過來看,我對什么人來說很重要?”寧無缺反問道。
“什么人?”薛紅漁迫不及待問道。
寧無缺突然來了個摸頭殺,笑道:“我也不知道?!?p> 他曾有所猜測,那就是他司天監(jiān)的身份暴露,有人沖著他的身份而來??蓡栴}是,他一個序號五十九,從九品的芝麻綠豆小官,誰要花費那么大力氣來殺他?
所以,他否定這個可能性。
不過,薛紅漁剛剛那么一追問,他突然意識到,莫不是有人沖著那份旨意而來?只是,不知旨意內(nèi)容,也就無法推測到底是什么人要殺他。
薛紅漁“哼”了一聲,一臉不高興,但心里卻比吃了蜂蜜還要香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