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謫仙般的少女
天水閣亭臺樓閣密布，來時(shí)又是晚上，寧無缺倒沒有注意去往菁菁閨房的路線。
這丫鬟趕著請郎中救人，沒想著把他帶回去。
這一時(shí)半刻還找不到天字叁號房具體在那棟樓上。
寧無缺無奈苦笑兩聲，暗道自己有些粗心大意，出門之外，路線很重要。
“敢問方才那句‘寒塘渡鶴影，冷月葬花魂’出處何在？”一道清冷聲音突然從身后傳來。
寧無缺著實(shí)嚇了一跳，方才只顧想著心思，倒沒有注意身邊何時(shí)已經(jīng)有人在了。
寧無缺轉(zhuǎn)身望去，清冷月光下，那少女披著一襲輕紗般的白衣，猶似身在煙中霧里，看來約莫十六七歲年紀(jì)，除了三千青絲之外，全身雪白，面容秀美絕俗，卻又透著許些出塵之意，宛如那誤入凡塵的謫仙般，有種不可褻瀆的空靈。
寧無缺從未見過這樣宛如謫仙的絕色麗人。
那少女似乎很期待他的答案，但見他目光始終落在自己的身上，臉上露出一絲不悅。
寧無缺急忙緩過神來，干咳兩聲道：“此詩出自《紅樓夢》！”
那少女低頭想了片刻，疑惑道：“我自幼讀書，未曾聽聞?dòng)小都t樓夢》一書。敢問公子，此書尚在何處？”
寧無缺有點(diǎn)為難，總不能告訴你，這本書根本不在這方世界。
但面對這樣的女子，他哪里愿意如此殘忍地告訴她這個(gè)事實(shí)。再者，跟她說是清代曹雪芹寫的文學(xué)巨著，她也不知道啊。
“說來不巧，這本書我也只有一面之緣。后來再去問時(shí)，才知道，此書為孤本，又因其中內(nèi)容影射朝堂諸事，被付諸一炬?！睂師o缺厚著臉皮編了一個(gè)謊言。
反正這世上沒有知道《紅樓夢》這本書，這還不由著他瞎編。
少女幽幽嘆息一聲，道：“可惜了！”
寧無缺附和道：“確實(shí)可惜了！”
少女突然抬頭，問道：“公子是否已通讀此書？還知此書大意？”
寧無缺微微一怔，暗道他在上初中時(shí)候就讀《紅樓夢》，到他上大學(xué)，累計(jì)讀了不下五六遍。再加上，他又把八七版《紅樓夢》看了三四遍，對其中情節(jié)了如指掌，故事畫面歷歷在目。
“讀過一遍。至于書中大意，講述的是仙界神瑛侍者和絳珠仙子脫胎換骨變?yōu)榉踩酥蟮钠嗝缾矍楣适?。神瑛侍者化身凡人賈寶玉，絳珠仙子化身林黛玉。方才那句‘冷月葬花魂’，便是林黛玉所作。不幸此句成為詩讖，黛玉最終香消玉隕。”
寒塘渡鶴影，冷月葬花魂。
少女扭頭望向不遠(yuǎn)處正在盛開的白菊，幽幽道：“如這人世間，恰似天空中那輪清高皎潔的明月，無數(shù)如花朵般的生命在這月光下走向凋零?！?p> 寧無缺怔怔不語。
他萬萬沒想到，這少女竟能通過這句詩而延展開來，將封建社會(huì)吃人的本質(zhì)一語道出，實(shí)在令人匪夷所思。
就在這時(shí)，丫鬟急匆匆跑了過來，氣喘吁吁道：“公子，世子殿下還在等您過去！”
寧無缺“哦”了一聲，然后朝那少女拱手作揖，正色道：“姑娘聰慧過人。但凡事若看的太透徹，這人生也會(huì)失去別樣風(fēng)味。比如這白菊，質(zhì)傲清霜色，香含秋露華。白衣何處去，只待春風(fēng)來。”
少女眼中閃過一絲驚訝，清瘦白皙的秀臉，漸漸露出淡淡笑容，一如這盛開的白菊。
寧無缺沒有問少女的名字。
在他看來，終究不過是萍水相逢，又何必自尋煩惱。
少女看著他身影漸漸離去，目光中閃過一絲猶豫，但也就只有數(shù)息時(shí)間，便再次恢復(fù)了平靜。
她收回目光，望向菁菁所在的閨房，拈花微笑道：“只待春風(fēng)來！”
剛走進(jìn)天字叁號房，趙守初一把拉著他坐了過去，埋怨道：“還以為你不肯回來了。”
“不是迷路了嘛?！睂師o缺賠笑道。
“來來來，罰酒三杯！”趙守初端起酒壺給他滿上。
坐在一旁的凌煙看不下去了，急忙將他面前的酒杯端了過來，不悅道：“世子殿下，我家少爺才出來，身子元?dú)舛歼€未恢復(fù)，不能過多飲酒。”
趙守初“哎呦”一聲，好笑道：“你個(gè)小丫頭，膽兒肥了不成。趕緊的，讓你家少爺喝完這三杯酒?！?p> 寧無缺正要伸手拿過酒杯，哪知凌煙手速快，端起來一口喝完，頓時(shí)喉嚨處出現(xiàn)一股強(qiáng)烈的灼燒感。
“怎么樣？”寧無缺小聲問道。
凌煙皺了皺眉頭，這酒下肚雖然會(huì)感到辛辣，但好像喝起來口感還不錯(cuò)，沒什么感覺。
“好像，還挺好喝的！”
寧無缺用驚訝的神情看了她一眼，頓時(shí)心生一計(jì)，再她耳邊小聲道：“楊姑娘就交給你！”
溫?zé)岬臍庀⒋档剿舾卸执嗄鄣亩?，凌煙的心莫名跳?dòng)起來，臉頰漸漸顯出淡淡紅暈。
“少爺，我知道了?！绷锜煹拖骂^，不敢看他。
寧無缺朝楊穎看了一眼，隨即向趙守正遞了個(gè)眼色，告訴他，待會(huì)凌煙把楊穎灌醉，然后我們先開溜。
趙守初心中暗喜，終于可以暫時(shí)擺脫這張死魚臉了。
楊穎孤獨(dú)坐在那兒，看著他們一張張陌生的臉，昔日那些熟悉的臉龐如今化為泡影。于是乎，心中孤獨(dú)和悲涼便如潮水朝她襲來，刺激她每一根神經(jīng)。
曾經(jīng)的傲慢和偏見，如今作為階下囚，也只能在夢中再擁有。
至于是否還能見到明天早晨升起的太陽，都不可知。
“楊姐姐，我敬你一杯！”凌煙端起酒杯朝她輕輕說道。
楊穎微微一怔，抬頭看了她那張紅撲撲的臉蛋，心中莫名一暖，端起酒杯，道：“謝謝！”
一杯酒下肚，便緊接著第二杯、第三杯......
二女越喝越猛，越喝越興奮，在酒精作用下，以往壓抑的情緒近乎得到宣泄。
可問題是，這二女酒量出人意料的高。
寧無缺和趙守初原本還想著勸酒啥的，陪同喝了兩杯后，二人就坐在那看著她們二人彼此敬酒。
足足喝了三大壺酒，這才醉意襲來，嘴里說些含糊不清的話語。
直到快到子時(shí)，二女才趴在桌子上睡了過去。
趙守初看著眼前杯盤狼藉的模樣，問道：“接下來，怎么辦？”
寧無缺起身，將凌煙攙扶起來，然后背了起來，道：“路上說！”
這天水閣人多眼雜，許多話不能在這里說。
趙守初懂他的意思，只是讓他一個(gè)世子殿下背著侍女楊穎好像有點(diǎn)說不過去。
“不管怎樣，她現(xiàn)在就是你的女人。你總不能把她一個(gè)人留在這里吧！”寧無缺淡淡道。
趙守初嘆了兩聲，無奈之下，只好親自將她背起。
這時(shí)，鄭舉舉突然走了進(jìn)來，見他們兩人各自背著姑娘要走，立馬笑臉招呼起來：“世子殿下，寧公子，我來安排人先護(hù)送兩位公子回府吧?！?p> 趙守初知道她的意思，笑道：“這次就免了?！?p> 寧無缺背起凌煙，望向鄭舉舉道：“鄭大家，菁菁那邊還請您多照拂一二，出診的錢記我名下，改明兒我讓人送過來?！?p> 鄭舉舉沒想到寧無缺對菁菁如此甚好，便笑道：“寧公子說的哪里話。菁菁是我天水閣的姑娘，她有事，我這個(gè)做都知怎會(huì)不關(guān)心。您放心，菁菁這邊的事情我來處理，等她好些了，我派人通知寧公子過來，如何？”
寧無缺聽到她的承諾，也頓時(shí)放下心來，道：“那有勞鄭大家了。下次過來，一定多捧場！”
鄭舉舉笑盈盈道：“有寧公子這句話，奴家就放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