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名趙清月,趙靖……就是我那死去的哥哥的名字?!?p> “若是你能逃出去的話,記得把我跟我哥哥葬在一起!我哥哥埋在……”
聽著趙清月像是在交代遺言一樣,陳明朗整個人忽然愣了一下,旋即緩緩轉(zhuǎn)過身看向?qū)Ψ健?p> 只見趙清月那張有些消瘦,但卻依舊清麗絕美的臉蛋上,露出一抹無奈而又慘淡的笑容。
當下,陳明朗便是忍不住脫口而出道:“其實我發(fā)燒的時候,你大可不必把那些干糧都給我吃了?!?p> “像你這般米粒未進,光靠些水來維持生機的話,身子肯定會吃不消的!你真沒必要……”
“可是,我不能見死不救啊!”
趙清月忽然打斷了他。
聽聞此言,陳明朗先是怔了一下,隨后搖了搖頭說道:“但我更不愿以這種方式被你救下來!”
“救了我,你自己卻沒了活路?!?p> “真要出了什么事的話,你是想讓我內(nèi)疚一輩子嗎!?”
趙清月無力的微微搖頭,臉上擠出一抹微笑,說道:“我不想你內(nèi)疚,但更不愿意眼睜睜的看著你死!”
“在這死寂的山洞之中,對著一具漸漸腐爛的死尸慢慢等待著滅亡……”
“這般場景之下,我寧愿先死掉的那個人是我!”
“反正在這世上,我已沒有了親人,無依無靠,無牽無掛。”
“若是死了……便解脫了?!?p> 聽得趙清月形容的那種慘狀,陳明朗的心忍不住微微一顫。
這不也正是自己,茍活在這光怪陸離的修仙世界里的最真實寫照么?!
見陳明朗似乎有些微微出神,在看了他一眼之后,趙清月淡笑道:“怎么?你是不是也害怕了?”
聽聞此言,陳明朗的身形瞬間為之一滯,搖頭否認道:“沒有!我才不會害怕!”
“反正早死晚死,一樣都是個死。”
“是?。∪糇詈筮€是沒能找到出口逃出去,咱們兩個早晚都得死!”
嘴角露出一抹微笑,趙清月看著陳明朗的眼神里,似乎漸漸多出了一絲若有若無的溫柔,輕聲說道:“可不可以答應(yīng)我一件事?”
皺了皺眉,陳明朗的心中似隱隱生出了一些不好的預(yù)感,忙問道:“什么事?”
指了指不遠處的小水潭,趙清月有氣無力的說道:“干糧已經(jīng)沒了,眼下,除了那些清水以外,便再無可果腹之物。”
“只怕再有個兩三日的時間,我們……便要餓死了?!?p> 一聽這話,陳明朗瞬間默然不語。
只見趙清月的臉色平靜如常,但她接下來說出口的話,卻是讓得陳明朗如見鬼魅一般大驚失色。
“這幾日,你務(wù)必要看緊了我!若是看我快要不行了,便……先將我殺了?!?p> 話音未落,陳明朗的眼中便是涌出一抹濃郁的不可置信之色。
張大了嘴指著趙清月,話到嘴邊的陳明朗,最后竟是完全說不出話來。
陳明朗沒有想到,臉色平靜的趙清月,竟然會說出這般匪夷所思、石破天驚的話。
“你救了我,然后……”
“你讓我再殺了你?。??”
“這般行為,與那些恩將仇報的冷血畜生,又有何異?。俊?p> 說這話的時候,陳明朗怒目圓睜,身形搖搖晃晃,幾乎跌倒在地。
“聽我說陳冠希!我這個人什么都不怕,唯獨特別害怕孤獨!”
“我可以忍受自己一無所有的活著,但是我絕對忍受不了孤獨!”
“比起死亡,我更害怕……孤獨。”
“所以,請讓我先于你一步死去,好嗎?”
微微低下了頭,趙清月在說話的時候,語氣之中卻滿是對孤獨的驚恐和畏懼之意。
吃了一驚的陳明朗,剛準備開口說話,突然間卻看到趙清月的碧瑤臉色煞白,隨后雙眼緩緩的閉起,整個身子竟是直直的倒了下來。
看上去,似乎是昏了過去。
見此情形,陳明朗幾乎下意識的立刻就沖了過去,扶住了趙清月。
在用手攬住趙清月腰身的一剎那,陳明朗只覺得觸手冰涼,前者身上的溫度低的嚇人,幾乎不像是活人一般。
病后初愈,身體略有些無力的陳明朗,費了老大的力氣才把趙清月安置妥當,放到了平滑的一處空地之上。
看著趙清月蒼白的臉龐,陳明朗忽然驚覺,自己渾身上下,竟已是完全被暴涌而出的冷汗給浸濕了……
………………
入夜,和先前的自己一樣,趙清月類似處于昏迷的狀態(tài),夢中不時叫喊著“哥哥”。
兩級反轉(zhuǎn),此時的陳明朗和趙清月,這兩個人的位置竟然一下子倒轉(zhuǎn)了過來。
現(xiàn)在變成陳明朗來照顧趙清月了。
昏迷之中,趙清月幾度驚叫,冷汗涔涔,弄得陳明朗手足無措。
直到最后,趙清月無意中胡亂的揮動手臂,抓住了陳明朗的肩膀,依偎在他的懷里之后,似乎像是得到了什么依靠一樣,方才漸漸的平靜下來,隨后沉沉的睡了過去。
但那一雙手,卻是緊緊地抓著陳明朗的手臂,甚至指甲還嵌入到了他的皮肉里,疼得陳明朗齜牙咧嘴。
但不知怎的,看著趙清月那蒼白無比的臉龐,他竟是不忍離開,強自忍了下來。
任她依偎在自己的懷里,就這樣漸漸的安睡過去。
套用現(xiàn)代的詞語來形容,似趙清月這種害怕孤獨的感覺,基本上都是心理疾病在作祟。
孤獨恐懼癥。
趙清月的秘密,對她自己來說,仿佛是傷得極深的痛楚。
這些年來,一直深深嗎埋藏在心里。
不料在這等生死關(guān)頭,陳明朗病倒,被困在山洞里,百般無助的情況之下,再次回想起來。
心力交瘁,加上這些日子以來基本未曾進食,身子一下子就虛弱了下來。
而她這一昏,竟也是昏迷了許久。
也不知過了幾天……
低頭看著依然緊緊抓著自己的手臂,昏睡不醒的趙清月,陳明朗不覺搖頭苦笑。
就在不久之前,他自己還是一個到鬼門關(guān)口走了一圈又折返回來的病人。
不料這個時候,卻掉轉(zhuǎn)了過來輪到趙清月病了。
兩人竟是一先一后都倒了下去,真可以說是共患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