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耳邊低語
等她走后，王妃竟直接和杜若靈說道：“她是個無福的，連生了三個女兒，好不容易懷了男胎，生下來竟是個死胎。不像你，田媽媽一見你，就說你越發(fā)的有福相?！?p> 杜若靈漲紅著臉，“王妃，你若再說，我就回京了?！?p> “傻孩子，你早晚要嫁人，這嫁了人，到最后，比的還不都是兒孫?！蓖蹂吨氖植豢戏?，“霽兒執(zhí)拗，非要及冠才肯議親，好孩子，累你多等了?！?p> 見杜若靈臉紅得幾欲滴血，“他屋里那個是怎么來的，現(xiàn)在又是怎么回事，你已經(jīng)知道了，委屈你了?！?p> “只要世子喜歡，我，我，”杜若靈說到這，轉身逃了。
王妃輕嘆一聲，“那是個有心計的，這一招一式，全中了霽兒的喜好?！?p> 田媽媽接話，“王妃若擔心，世子妃未入府前，不許他們圓房就是?！?p> “偏我舍不得霽兒再受半點委屈，否則，這次的事，就算不能將她逐出王府，也能讓她去廟里清修?！?p> 第二日，正與趙霽商議成德堂事宜的寧仙兒，抬頭就看到蓮香引了三個婢女直奔花廳而來。
蓮香說道：“世子，王妃說因四姑娘入府匆忙，諸事簡省。如今總算將人配齊，便送了過來?！?p> 趙霽望著寧仙兒，“原該如此，衣食住行，都需專人打理才是。”
寧仙兒等她們分別行禮完，得知她們以菊字開頭，以春夏秋冬為名，只是少了個菊春沒來。
五年前，她也曾錦衣華服，仆從環(huán)繞，被長嬸劉氏磨礪后，一切都看淡了。
只說讓蓮香好好安頓她們，便不再過問。
花廳四面通風，能聽得到蓮香說話的聲音，見她提醒前院無事不可來，世子的書房和后院世子的廂房都不可進時，寧仙兒輕聲打趣，“要不，我搬到后院去住吧？”
趙霽埋首書中，頭都沒抬，“母親治下頗嚴，她們又不是新買來的，我的性情都曉得，不會造次?！?p> “我不過是個沒有名份的妾室，哪里配得上這么多人侍候??？”寧仙兒后知后覺，這三個新來的衣衫顏色與蓮香不一樣，看來與品級有關。
趙霽只挑了眉，依舊沒有抬頭，“我還記得寧三爺抱著你走在街面上，身后可沒少跟人?！?p> 突然憶起往事，寧仙兒直接陷入沉默，就在兵亂之前，街面上只要人多些，爹也會抱起她，全然不顧娘提醒她已經(jīng)九歲。
當時只顧自己樂呵，過后再不能想。
見她眼眶漸漸泛紅，趙霽愧疚不已，“我說錯話了。”
寧仙兒搖頭，“哪還能不許人說了?！?p> 見他還在端坐，忍不住提醒，“你不是說要外出嗎？”
趙霽輕咳提醒，“如今院中人多，說話留意些?！?p> “是，世子?！?p> 趙霽走后，寧仙兒略一觀察，發(fā)現(xiàn)王妃確實馭下頗嚴，新添的三個人，白日里無事輕易不在她面前現(xiàn)身，更別提去前院晃悠。
晚間倒是與蓮香輪班在她隔間守夜。
等他再回來時，當晚又出現(xiàn)在她的床前，寧仙兒知道他定然有話說，坐起身，安靜看著他。
趙霽示意她莫要出聲，湊到她耳邊輕聲提醒，“隔壁當真坐在那里守夜，我不好下藥。”
“本來以為，刑期將近，會有人來救，哪知明日就要行刑，根本毫無動靜?！?p> 寧仙兒瞪大了眼睛，也學他湊到耳邊，“成棄子了嗎？”
“我怕明日他再胡言亂語，索性毒啞了他?！?p> 寧仙兒明白，是怕他當眾污言穢語，損自己的名節(jié)，“有人知道嗎？”
趙霽無聲地笑著，搖搖頭，湊到她耳邊，“聰慧?！?p> “你明日會去觀斬嗎？”寧仙兒猜到他今日歸來，必定另有打算。
趙霽點頭，這些人打算像昔日的劉仁那樣，與人犯一唱一和，這邊喊冤直指涂銘樾為求立功罔顧人命；那邊污損寧仙兒，直指自己，目的實為世子位。
他還有些納悶，到底是他懷疑錯了人，還是對手水平下降，怎么昏招一出接著一出。
最后將目光落在寧仙兒身上，或許是她對質時的臨場發(fā)揮，禍水東引，打亂了對方的部署，更因為對涂銘樾的不了解，讓他們一再被動。
“明日，應當十分精彩，你等著我回來說給你聽。”雖然不想離去，可隔墻有耳，不宜久留，趙霽說完，輕輕靠近隔壁，仔細聽了一陣，才跳出弦窗。
寧仙兒坐了半晌，以前蓮香獨自一人時，總比她先睡著，沒想到現(xiàn)在多了人手，反倒更辛苦，連覺都不能睡了。
被趙霽一打岔，睜著眼睛熬到了到下半夜，看到燭火的動靜，聆聽之后，發(fā)現(xiàn)她們居然是輪流值上半夜和下半夜。
寧仙兒突然想明白了，這三個新來的，看似王妃的恩賞，實則監(jiān)視。
至于監(jiān)視什么，可想而知，不過是怕她與趙霽之間會有什么。
她與趙霽私交確實不錯，可并非兒女之情，反而像是志同道合，互惠互利的友人。
想到此，懶得糾結，隨她們?nèi)グ伞?p> 第二日必然又是睡過了頭，總歸有些不好意思，哪知蓮香全不當回事，“世子爺一早就走了，問都沒多問一句，姑娘又不用晨昏定省，早些晚些有何關系?！?p> 寧仙兒看了眼正在整理床鋪的菊冬，“這幾日腿癢得很，晚上總睡不好?！?p> “今日穆大夫總算會來，姑娘何不要他給些止癢的藥？”
拆夾板時，穆茛宸并沒有來，說是又出城了。
“世子又不在，我如何好開口？”
上次只通過一個小窗口讓他診脈，這份尷尬到現(xiàn)在她都沒緩過來。
等寧仙兒被蓮香扶著，拄著拐一瘸一拐來到花廳，穆茛宸已經(jīng)在珠簾外側端坐。
她打量完，覺得與涂銘樾相比，穆茛宸氣質與趙霽更接近，謙和內(nèi)斂的外表下，其實暗藏著不為人知的秘密。
診完脈，穆茛宸一句話也沒說，徑直走到桌前寫了起來。
身高也是，與趙霽不相上下，都比涂銘樾高一個頭。
寧仙兒見過的青年男子不多，寧府的幾位公子，因為她帶著芥蒂，怎么看都不順眼。
劉仁那個混混更不用說，連看一眼都嫌污了眼睛。
趙霽、涂銘樾加上今日的穆茛宸，倒都有些爹當年的風采。
可惜啊，都與她無緣，等日后離開王府，還是遠離了渚州，否則光是這擇婿一事，就不大可能順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