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當(dāng)堂對質(zhì)
還有些話他沒有說,這些人來頭如何,他已猜到,只是沒有憑證而已。
這個自投羅網(wǎng)的人,到底是沖著寧仙兒,還是自己呢?
第二日,渚州府衙后堂,涂銘樾居中而坐,顧姑娘一身靚麗春衫,坦蕩站在一側(cè),涂園站另一側(cè)。
輪椅上的世子趙霽坐在右側(cè)上首,頭帶藩籬的寧仙兒坐著軟椅與他相臨。
劉知州和通判等人陪坐左側(cè)。
待人犯被帶上來時,偷瞧了好幾眼寧仙兒。
今日她刻意打扮過,穿著符合身份的桃紅色春衫,露出的發(fā)髻上插著形似鳳尾的步搖,每一尾上都鑲著紅寶石。
鬢間的珠花,顆顆珍珠碩大圓潤。
手腕指間更不用說,耀眼得很。
通身的氣派,明顯已經(jīng)逾矩,卻因為趙霽陪坐一旁,受寵的程度盡在不言中。
顧姑娘自然看不慣她的艷俗,自她進(jìn)來鄙夷的眼神就沒停止過。
涂銘樾一拍驚堂木,“且將你當(dāng)日所為,所見,再說一次。”他其實有些失望,世子趙霽的愛妾因為頭戴藩籬,神色根本無從察看,只得憑著待會的言語來判斷了。
“是,大人?!被蛟S是受了刑,這人面色有些浮腫,但寧仙兒還是感覺他應(yīng)該與死去的人是同伙,因為他們氣質(zhì)相近。
下意識瞥了眼趙霽,發(fā)現(xiàn)他也在觀察對方。
“當(dāng)日我與兄弟們同去綁,綁這位小娘子。我因為小解,去了茅草叢。之后聽到動靜,就看到,看到有一個人手法極為利落,幾乎一刀一個,就將守在馬車旁的都捅死了?!?p> 一直關(guān)注趙霽的寧仙兒發(fā)現(xiàn),他擰緊了眉,讓她心里咯噔一下,這人該不會真的是漏網(wǎng)的吧?
“我嚇得根本不敢動,等他上了山,我才悄悄跟了上去。”
寧仙兒發(fā)現(xiàn),聽到這時,趙霽眉頭又舒展了,當(dāng)下明白,眼前的人只是同伙,并非當(dāng)日在場之人。
“因為我不敢跟得太近,等我上去,兄弟們已經(jīng)全都死在了這人的手里?!?p> 說完刻意瞅了眼寧仙兒,“之后就和這位小娘子說了一通話,還抱在了一起?!?p> 寧仙兒說不清自己是什么感受,當(dāng)日趙霽怕自己驚叫出聲,確實出手阻攔過她,之后還扯著她一起躲到崖下,這人說得這樣清楚,莫非真的在場?
趙霽卻抿緊了唇,他明白了這人的用意,還是沖著寧仙兒失節(jié)去的。
看來自己小心翼翼顯得生疏,還是讓人看了出來。
“之后,這位兄弟尋了過來,那人將小娘子藏在茅草叢中,就離去了。”這人指了指趙霽身后的伍月,“之后,我就逃走了。”
寧仙兒恨不得沖過去踢他兩腳,一會說得像真的,一會又瞎說一通,害她心驚肉跳。
涂銘樾為難至極,世子爺?shù)膼坻允贾两K一點動靜都沒有,無論真假,她都應(yīng)該生氣才是。比如他身后的顧青鈴,踩不踩尾巴都會發(fā)飆。
世子也是奇怪,一直面無表情,好像他的愛妾與人抱在一起,與他無關(guān)一樣。
“既逃脫了,為何要來投案?”這話他早問過了,現(xiàn)在不過再走一遍過場。
這人低頭,“顧主說,只要我來投案,就將事先答應(yīng)好的銀兩付清。”
再抬頭時,兩眼都是淚花,“大人,其實我們只是為財,顧主說好只綁這位小娘子幾日,等王府給了贖金,就把人放了?!?p> “兄弟們死得可憐,家中只剩下孤兒寡母,老弱婦孺,全仗著這些銀子活命呢?!?p> “兵亂之后,更是連年災(zāi)殃,地里根本沒有收成,難??!”
“大人,我真的句句屬實,沒有半句假話,您要相信我?。 ?p> 涂銘樾掃了眼世子趙霽,和他身邊安如泰山的愛妾,“口說無憑。”
“大人,我相信你們早看出來了,兄弟們都死于同一把匕首,且手法一樣?!?p> 寧仙兒又開始緊張,其他人不知道,死在她眼前的三個人,確實在瞬間被趙霽一刀一個,連喊叫都沒有,直接斃命。
悄悄瞅了眼趙霽,挺聰明的樣子,怎么忘了這緊要之處?
趙霽心中輕笑,終于有了收獲,這人有備而來,看來幕后之人買通過府衙之人。
殺了山下之人后,他刻意將他們隨身的匕首都收了,然后用他們自己的匕首在傷口處補(bǔ)了刀。
知道這事的人,不會超過十人,涂銘樾不會,他身邊的人也不會,剩下的,查起來就容易了。
涂銘樾終于有了借口問寧仙兒,“世子,能否問側(cè)夫人幾個問題?”
趙霽點頭,“既來了,自然要問的。”
“側(cè)夫人,可有辯解?”涂銘樾話剛落音,寧仙兒輕哼一聲,“我又不是人犯,何來辯解一說?御史大人狀元郎出身,莫非是有意折辱?”
趙霽等涂銘樾臉上漸漸泛紅,顧青鈴快要發(fā)飆時,開口輕斥,卻帶著濃濃的嬌寵,“還有沒有規(guī)矩?涂御史問什么,你就回什么?!?p> 寧仙兒仍舊不服氣地輕哼了一聲,“沒有辯解,否則明日再來一個,后日再來一個。這個說我與人抱在一起,那個說得更污穢不堪。我豈不是要常住在府衙,輪流與人辯解?”
最后的辯解二字有意說重了些,讓涂御史自己去體會。
涂銘樾也是好脾氣,居然語氣不變,“側(cè)夫人,那就有勞你再說一次當(dāng)日的情形。”
寧仙兒直接一句,“不想再說了,大人有空在這耽誤,不如從他身上找緣由吧。若找不到,就交給世子,我就不信,真與性命相關(guān)時,他還能這樣滿口胡言!”
“寧姨娘好氣派!”顧青鈴終于跳了出來,“世子到底給了你什么樣的底氣,讓你咆哮公堂!”
寧仙兒受了她兩次的氣,如今哪里肯忍,“顧姑娘,我一直輕言細(xì)語,咆哮二字,唯你敢當(dāng)矣!”
“你!”顧青鈴氣得語塞,涂銘樾一陣頭大,趕緊攔下,“青鈴,稍安勿燥!”
“一人,一匕首,竟能于頃刻間取七人性命,伍月他們還未聽到一絲動靜,這是何等的高手。”趙霽突然開口,仿佛剛才寧仙兒和顧青鈴并未爭執(zhí)一樣,更是將顧青鈴氣得七竅生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