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滿樓。
今夜月色極美,清輝灑在月滿樓的窗前,鋪就了一室的霜華。
赫連歡幽幽轉醒,看了一眼天色,原來已經入夜。
她想活動一下,卻發(fā)現不知何時手腳都已被鎖上鉸鏈。
她忽然想起蕭琮,不禁心頭微微一震,也不知他現在怎么樣了……
月滿樓的某處內室之中,一雪色華服女子負手而立,靜靜地站在窗前,月色柔和地劃過她姣好的面容。
這女子眉若遠山,眸似秋水,口如朱丹,膚比凝脂,墨發(fā)大半披散在空中,只在頭頂挽了簡單的發(fā)髻,上面插著一只白玉海棠簪,圣潔高貴,卻又清冷孤傲,如圓月高懸,只可感其清輝,但卻遙不可及。
“月離,你們還是讓他逃了,真是沒用?!?p> 她身后站著的,正是月滿樓的樓主——月離。
月離聽著她淡淡的語氣,驀的生出一股懼意來,斟酌了一會才開口解釋道:“此次若非有那個女子攔著,蕭琮他必死無疑!”
女子的聲音突然冷了下來:“我不管過程,只看結果。為了不讓他懷疑到大梁那邊,我特意給你們安排了一場戲,還犧牲了我一個婢女,最后卻只抓到個毛丫頭。這就是你給我的結果,嗯?”
聽著這冷淡下來的語氣,月離有些發(fā)抖,他知道,她生氣了。
于是慌忙跪下,也不敢再解釋,只是一個勁兒地告罪。
女子過了一會兒打斷了他:“罷了,你能查到他逃來大周,又猜出他來了杭城,也算本事了。我暫且不追究你的過失,不過……”
她話語一轉,看向關押著赫連歡的房間。
“不過你要好好查查那臭丫頭,她那樣護著蕭琮,兩人的關系肯定不簡單,也算是你將功補過吧?!?p> 月離一聽重重松了口氣,連忙道:“是,屬下必不辱命?!?p> 女子輕輕揮了揮手,他恭敬行了一禮,默默退下。
赫連歡被鎖在房中,卻也不慌不亂,只是靜靜的閉目養(yǎng)神。
“砰——”
門被重重地推開,發(fā)出巨大聲響,她被驚醒,警惕地盯著門口。
月離面色不善的走進,緊緊的盯著赫連歡。
赫連歡被他盯得心里發(fā)毛,只好先開口打破局面:“大半夜的不睡覺,你要干嘛?莫不是,看上我了?”
月離剛因為赫連歡被訓斥,現在看到她都氣得慌,聽著她那玩笑之語,更是恨不得將其生吞活剝。
“來看看你死了沒有,若是沒有,便要你生不如死!”
赫連歡被他惡劣的語氣驚得打了個寒戰(zhàn),但還是佯裝無所畏懼的樣子,笑道:“有道是好死不如賴活著,只要我還活著,就不存在什么生不如死。”
月離冷笑一聲,他來到赫連歡身邊,居高臨下地說道:“是嗎?嗯?什么都不怕,就怕死?”
月離這語氣實在陰寒,赫連歡的面色不在玩笑,稍微正經了一點。
“只要你好好交代,我便放了你,如何?”
赫連歡沒有搭腔。
月離見她不說話,有些惱火,但想起那女子的話來,只能勉強壓下火氣,低沉著聲音問道:“你說說,跟那男子是什么關系,為什么一開始要抓他,后來卻又救他?”
赫連歡抬眸,對上他陰沉的神色,笑道:“呵呵……是這樣,原本我不認識他,抓他呢,是因為他偷了我東西,至于救他呢……我是覺著,他長得好看,他也說只要我救他,他就娶我!”
月離嗤笑一聲,冷聲道:“一派胡言!他怎么可能偷東西?!”
赫連歡心情很是愉悅,似笑非笑地問道:“你不認識他,怎么知道他不會偷東西?”
月離有些氣惱,竟然不知不覺被這臭丫頭套了話。
赫連歡又繼續(xù)追問道:“還有啊,你那剛死的夫人尸骨未寒,你怎的連她的尸首也不找?”
“你!”
月離氣急,雙目通紅地瞪著赫連歡,好像下一瞬要把她吃了似的。
赫連歡與他形成鮮明對比,語氣還是那么不緊不慢:“你是不是想問,我是誰?我告訴你,我叫赫連歡,認得不?”
她笑望著他,眸中流光溢彩。
月離聞言,微微蹙了眉頭,又重新認真打量起她來。
“你便是定北侯之女,大周皇帝義女,云陽郡主赫連歡?”
“嗯,我便是?!?p> 赫連歡笑著點了點頭,同時心中有了想法。
這個人,對大周公侯貴胄頗為熟悉,且看他這樣子,是沖著蕭琮來的。
但大周那邊并不知道蕭琮的事,如此,此人定是大梁那邊的人,且位置不低,不然如何得知敵國公卿的事。
“那你跟他又是什么關系?救他做什么?”
赫連歡頓了頓,似乎頗為認真地想這個問題,然后抬起頭,回道:“他長得好看,我喜歡的緊,當然不能看著他死?!?p> 月離顯然對這個回答十分意外,但望著她那樣認真的神色,一時間竟也找不到絲毫破綻。
“喜歡他?你還真敢說?!?p> “為什么?有什么不好說?!焙者B歡眨巴著眼睛,裝出一副天真無邪的樣子來。
”哼?!?p> 月離語氣冷冷的,生怕再被她套出話來,說完便甩手大步離開,對著門口看守的吩咐:“好好看著她,人若是不見了,唯你們是問。還有,她若是想吃什么喝什么,一應給了?!?p> “是?!?p> 赫連歡聽著漸行漸遠的腳步聲,閉目沉思起來。
大梁那邊,她不太了解,但依她的猜測,蕭琮之前在北城府搞事,并沒有針對誰,應該只是想弄亂北城府,以此來立下些功勛什么的,再加上今日那幫人窮追不舍的暗殺,蕭琮在大梁的處境,肯定不會好,甚至可以說……糟糕。
她長長嘆了口氣,心中涌起說不清道不明的憂慮來。
午夜的風再次襲來,將赫連歡吹得完全清醒。
她望著自己手臂上的傷口,怔怔出神。
“呵……愚不可及,我若是你,便不會這么蠢,去救一個毫不相干的人……”
蕭琮的話在腦子里不斷回響,在他眼里,他們是毫不相干的人嗎?毫不相干嗎……
她們之間,她是不是有點……一廂情愿了,那……他會來救她嗎?
她心中突然一痛,抬頭,望著窗外的明月。
蕭琮那樣的人,冷心冷情,果斷決絕,怕是不會來救她。
更何況,她是要抓他去認罪的,他這時候最明智的做法便是趁她被困,遠遠地離開杭城,他那么聰明,怎么可能不這樣做。
她對著明月輕輕說話:“月亮呀月亮,你說我赫連歡是不是個十足十的蠢貨,跳下去做什么?救他做什么?他死不死的跟我有什么關系?我怎么就那么多管閑事呢?哎呀,算了算了,就當是為了救父侯吧,但是以后,我肯定不會再這么蠢了……”
畢竟是深夜,又受了傷,赫連歡閉上眼睛,順勢躺了下來,打算好好休息一下。
那些人還算有良心,給她整了床厚實的被子。
她攏了攏被子,準備睡覺,卻突然聽下面一陣喧嘩,只是凝神一聽,也沒有聽到什么,她苦笑一下,自己是不是有點風聲鶴唳了。
她放下心,還是養(yǎng)好體力吧,萬一蕭琮真的不來,好歹自己也能掙扎一下。
樓下,一派燈火通明。
月離冷著臉,緊盯著來人。
在他身后的,是武藝高強的月滿樓天字閣殺手。
另一邊,云舒身著森然的戎裝,也是一臉肅然。
他帶的人,皆身穿大周士兵服飾,手握大周最精良的長槍,肅然而立。
云舒率先質問道:“我們郡主何在?”
月離但笑不語,手輕輕一揮,便有人遞來一柄長劍,劍刃在燭光中閃著森然的殺意。
云舒見狀,便知這人是個難纏的坯子,只默默握緊了手中的長槍。
月色清冷的光輝這時正好透過窗射進來,兩方人凌亂的身影在月下糾纏不休。
忽然,幾道黑影趁著樓中大亂,悄無聲息地潛入月滿樓的三樓,仔細探查著。其中顯然首領模樣的人,輕擺幾個手勢,眾人便領命,紛紛向不同的方向尋找著什么。
他也正要離開,忽見到兩個月滿樓的小廝迎面向他走來。
他一急,忽然一把扯下面罩,是一張威武不凡的面容,正是方才在院中接蕭琮的人!
那兩個小廝的人見到他,突然警惕起來,但這人如此光明正大地站著,又一時分不清他是敵是友,只好開口問道:“你是何人,在這兒做什么?”
他突然滿臉驚恐地跑過來,慌慌張張地說道:“那個……我……我只是個看戲的,本來要走了,奈何在包廂里睡著了,醒來就看見……看見他們……”
他一邊說一邊手指著樓下,那二人頓時了然,不疑有他,其中一人冷冷道:“把嘴巴給我閉緊實了,今夜你什么都沒看見,明白嗎?”
他忙不迭地點頭,小心開口道:“那……敢問二位爺,我這下要怎么出去?”
“先回你包廂老實呆著,過會兒自然能出去。”另一人說道。
“是是是,我這就回去?!闭f著,他隨便推開一間房門,走了進去。
那二人對視一眼,其中一人來到他方才進去的房間,守在門口,另一人則匆匆離去……
易城春
小劇透:月滿樓里這個女子后面還會出現哦~ 猜猜她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