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前因

　　聽見地表上尖銳嘯聲，沈臨擺出一副早知如此的表情。

　　“說清楚你有何想法，本殿下考慮一下。”

　　他對眼前活了最少四百年的老怪物，可是半點(diǎn)不敢放松戒備。

　　對方雖然一看便知不在全盛狀態(tài)，但是數(shù)百年的知識閱歷，可不是自己草草看過藏書室卷籍就能追上的！

　　最重要的是，老怪物自稱以全知之眼為目標(biāo)，很有可能會看出自己的能力來源！

　　是了，正因怕老怪物真修出來了全知之眼，現(xiàn)今的巫祝，才要抹去老怪的上半臉……

　　沈臨表面上風(fēng)平浪靜，心里早已驚濤迭起。

　　就算是一國之君，身為九品境介入到如此等級的事件中，仍是大大超越了他應(yīng)當(dāng)承受的范圍。

　　他卻不知道他口中的老怪，早就因著雨師敕令發(fā)動之夜的異象，而對這位先王之子深深忌憚。

　　不然，無面男童何苦大費(fèi)周章，到地底下與他見面，還耗用一滴心頭血將頭頂洞口隱秘？

　　“這小子的真形出奇地與天象契合。只要薛雁那賊為了助他而耗盡灰霧城的家底，施放第二道敕符，本座今天決無法生離此地?！?p>　　“哼，薛雁想必尚不知大難臨頭。若為除去我而耗掉雨符，他自己也沒多少天好活了。”

　　被逼向自己承認(rèn)，目前這稚童之身已不值得薛雁動用雨符的“老怪物”頗為郁悶。

　　轉(zhuǎn)念后又盯著沈臨，淺笑道：

　　“當(dāng)日你雖是借了真形與云雨奇異契合之勢，才堪與本座抗衡，但本身也當(dāng)是八品境中的佼佼者?！?p>　　“為何方才一戰(zhàn)藏拙至此？戰(zhàn)事將近，沈悅之無論如何也會向你下手，裝弱沒甚么好處。”

　　“反而若表現(xiàn)出足夠的實(shí)力，她會留你直至退敵。”

　　沈臨先是一愕，隨即爆發(fā)出一陣劇烈笑聲。

　　“那還不是生死仍操于人手？跟眼下的局面，又有甚么分別？”

　　他瞳孔一豎?！跋壬绾畏Q呼？”

　　“本座寧可被你稱作上代巫祝，也受不了儒家先生不先生的稱謂?！鄙洗鬃：吡艘宦暋！盎异F城的儒家遺風(fēng)，至今仍未散盡，薛雁那賊活該千刀萬刮。”

　　老怪物奶聲奶氣的男童聲調(diào)說出“千刀萬刮”四字來，莫名地帶著喜感。

　　沈臨當(dāng)然笑不出來。“本殿下和你口中的薛雁，也即當(dāng)代巫祝可不是同一路的?！?p>　　“但至少，今日的災(zāi)禍似乎與他無關(guān)？”

　　上代巫祝哈哈大笑?！霸趺磿c他無關(guān)？賊子正忙著施法穩(wěn)住穹頂呢?！?p>　　“不然若此地倒塌，巫神主殿和他引以為傲的地宮也得一并完蛋。”

　　他眼里隨即充滿怨毒：“想當(dāng)年，若不是本座見那小子重傷倒臥在叢林外，好心撿他回來傳授一生所學(xué)，怎么會落得今日的下場！”

　　“明知那小子的背景，卻不加設(shè)防，一心以為白川河底之物永難重建光明。本座的天真，讓灰霧城墮落到今日境地。”

　　上代巫祝一瞥沈臨。“你要教歷史重演嗎？”

　　沈臨雙目輕瞇?！按笕嗽谔嶙h本殿下殺了你，好免受影響？”

　　“沒有不受影響這選擇?！蹦型椭员?。“你那位情人沒告訴你靖夜司的盤算嗎？萬事俱備，只待沈悅之給神水王室借口了?！?p>　　“到時候，只要我奪回巫祝之位，再扶助殿下登基，與神水王室緩解關(guān)系且籠絡(luò)眾臣，即可重建王政?！?p>　　“殿下，將會成為四百年第一位事實(shí)上的巫族共主?！?p>　　“然后由你執(zhí)掌大權(quán)？

　　“沒有本座，殿下如何利用巫神殿對外威懾？”上代巫祝微笑說道。“何況比起薛雁，本座要的是尊重多于實(shí)權(quán)?！?p>　　“同時隨著本座歸順，大批對五大巫族主持的秩序不滿之士也將加入，大大充實(shí)隱巫王室的實(shí)力，足以嚇得敵方不敢言戰(zhàn)?！?p>　　“你的心腹，你的實(shí)力。教人不敢言戰(zhàn)的是你，不是我。”沈臨說?！把巯拢镜钕乱灿袀€長治久安的提議?！?p>　　“你眼下就和赤煉領(lǐng)一眾手下離城，離城后寄來足夠銀兩，當(dāng)是屢次破壞的賠償?！?p>　　“巫祝、姑姑受襲后定必事務(wù)繁忙，我正好奪回大權(quán)。到他們發(fā)現(xiàn)時，錢糧軍馬已皆在我手?！?p>　　“只要赤煉在我這方，你縱奪得絲囊也無威懾力?！鄙洗鬃ＰΦ馈！爸挥衅咂芬陨衔鬃?，能夠繞過絲囊禁制，而你團(tuán)隊內(nèi)根本沒有可用的七品。”

　　“不倚賴絲囊我也能嬴?！鄙蚺R說道?！澳憷侠?，跟不上新時代了。”

　　上代巫祝大笑。

　　“縛影長生法算甚么新玩意？上古隱巫們連碰也不屑碰的玩意兒，是能助你吸引‘蛇’法相降臨沒錯，眼下影子可不是耗光了嗎？”

　　“要不是沈悅之狠得押上你和她女兒的未來，在儀式中取走吸收了蛇影的兩份殘篇，你當(dāng)下就用不著如此麻煩了?！?p>　　沈臨暗暗記下殘篇二字，口中卻道：“我所說的本領(lǐng)，可不是在指蛇影?！?p>　　“王者，非以一己勇力為王，善于用人者為王也?！?p>　　頃刻。

　　劍侍持重劍突破原本就在時效邊緣的空洞“隱秘”，八方藏劍勢意氣激蕩，將上代巫祝退路封死！

　　果然，如同沈臨所料。

　　隱秘本身無法被全知之眼觀測到，卻有時間的限制。

　　不然人人也可學(xué)巫神和九大祖巫般隱秘自身，那就個個長生，不必再修行了。

　　同時，七品境施行隱秘，同一時間只可針對一件實(shí)物。

　　聲音、對象、法器的一部份效果。

　　像此刻般，上代巫祝隱秘掉的是空洞本身，使之難以被外界所觀測，沈臨也沒法從“不存在”的洞口中攀出。

　　但只要以話聲將正找尋著自己的劍侍引來，再由劍侍撃破她認(rèn)知中乃是“空洞”的地面，就能使得空間互通。

　　沈臨喃喃說道：“連這等雕蟲小技也沒注意到，難怪當(dāng)年會被老兒陰掉……”

　　上代巫祝目前只是八品實(shí)力，對上八品境中頗為強(qiáng)力的安凝，招架頗為狼狽。

　　但沈臨總疑心對方示敵以弱，念頭一轉(zhuǎn)，往恢復(fù)原狀的空洞一揮手。

　　“劍來！”

　　巫王劍流星般飛逝入手。

　　到上代巫祝反應(yīng)過來，面容驚駭，沈臨已猛行至其面門前揮劍直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