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微微亮。
一大清早,慶忌就在大殿與群臣進(jìn)行大朝會。
早在大軍入城之時,慶忌便已然派人告知一眾公卿大夫朝會之事,故而群臣一個不落,該來的都來參加。
慶忌在這個時候,已然卸掉身上的盔甲,穿著一襲屬于帝王的常服!
蓋因尚未冠冕的緣故,慶忌雖已是實際上的吳王,但依舊不便稱孤道寡,穿著冕服。
只見此時的慶忌,身穿一件黑色的束身衣,外邊罩著質(zhì)地上乘,繡紋龍鳳,潔白顏色的絲織羽衣,頭戴長冠,看起來英姿雄發(fā),甚是華貴威武。
王族出身,有著良好基因的慶忌,自然是生得一副好皮囊。
“臣等參見大王!大王萬年,萬年,萬萬年!”
慶忌在寺人(太監(jiān))的引路之下,從左側(cè)的門口,亦步亦趨的進(jìn)入大殿,登上陛臺,接受著一眾公卿大夫山呼海嘯一般的朝拜。
慶忌站在王座之前,抬眼俯瞰著陛臺之下正在大禮參拜的群臣,一時間,不禁心潮澎湃起來!
一國之君,執(zhí)一國之權(quán)柄,生殺予奪。
這是自古以來多少人夢寐以求的事情?
為了登上這個位置,古往今來,更是不知道多少人命喪黃泉,身首異處!
國君,代表著在這個國家,就是至高無上的存在。
當(dāng)慶忌站在這里,坐于王位之上的時候,心情又如何能不復(fù)雜?
“免禮,平身!”
“謝大王!”
隨著慶忌隨手一抬,陛臺下的公卿大夫都紛紛站起身,坐在屬于自己的蒲團(tuán)之上,正襟危坐。
在這個時代,跪坐,席地而坐是十分講究的!
古時的坐可同跪,而跪不同坐。
坐者,可直身亦可坐于腳踵。
跪者,兩膝著地,直身,臀部不著腳跟!
前言之坐可同跪,正是因坐可取跪姿,而跪不可用坐姿也。
并且,交談盡量坐于腳踵,吃飯則可采取跪姿,這樣也符合人體結(jié)構(gòu)!
而在這其中的坐不允許雙腳攤開,猶如簸箕樣。
這是不雅姿態(tài),對別人不禮貌,故而一直都是被予以禁止的。
春秋戰(zhàn)國時期,君主和大臣們雖然尊卑有別,然而都是跪坐或站立的方式進(jìn)行宴飲和議事,只不過在議事和餐飲上,位置上有差別。
朝廷議事,以北、東為上!
《禮記·明堂位》中記載:昔者周公朝諸侯于明堂之位:天子負(fù)斧依南鄉(xiāng)而立;三公,中階之前,北面東上。
諸侯之位,阼階之東,西面北上。
諸伯之國,西階之西,東面北上。
從此,北、東為上位的一直延續(xù)到清末!
而宴會則相反,在《禮記·曲禮上》記載:席:南鄉(xiāng)北鄉(xiāng),以西方為上;東鄉(xiāng)西鄉(xiāng),以南方為上。
可見坐席宴飲是西方、南方為上!
值得一提的是,自三皇五帝開始,迄今為止,君臣之間都是坐而論道,不會動不動就下跪。
后來逐漸演變成官員在君主面前站立!
歷史上,從元朝開始,才有跪拜的規(guī)定。
到了明清時期開始泛濫,并且登峰造極,不但貶抑人格尊嚴(yán),更多地豢養(yǎng)了不少人的奴才性格,因而危害極大!
此時,坐在王位上的慶忌,環(huán)視一周,看著陛臺之下如老僧入定一般的群臣,朗聲道:“我慶忌得以進(jìn)入?yún)嵌?,討賊成功,爾等皆功不可沒!”
“此戰(zhàn),為撥亂反正之戰(zhàn),國之內(nèi)戰(zhàn),慶忌只誅首惡,不計群兇!”
“凡逆賊姬光之舊人,慶忌都可一一酌情處置?!?p> “有功者賞,有過者罰!”
“季子!”
慶忌叫了一聲,卻不見陛臺之下有任何的回應(yīng),心中不禁納悶。
“季子何在?”
這時,上大夫被離手執(zhí)牙笏出列道:“啟奏大王,季子在家裝……裝斂子孫尸首,舉辦喪事,故而告假!”
告假?
慶忌不知道這回事,但是也能體諒一下季札。
畢竟,季札這么大的歲數(shù),還白發(fā)人送黑發(fā)人,實在不容易。
“傳詔,賜季子之二子一孫,以封君之禮下葬,在相湖為其立祠。入土之日,我……寡人當(dāng)率公卿大夫親自祭拜,以告慰其在天之靈!”
“大王仁德!”
群臣皆山呼道。
以封君之禮下葬,且立祠祭祀,這對于公卿大夫而言,都是一種莫大的殊榮,哀榮!
這不僅出自于慶忌對季札的體恤、看重,更體現(xiàn)出慶忌倡導(dǎo)這種舍生取義的高風(fēng)亮節(jié)。
在季札的言傳身教之下,其子孫能做到這一點,殊為不易!
“孟賁、黑夫上前聽封!”
“末將在!”
慶忌心腹的兩名大將頓時出列。
“爾等隨寡人行獵于衛(wèi),募兵練士,揮師討逆,患難與共,功莫大焉。”
“寡人即敕封汝二人為上大夫,食邑泓上、淹陵各三百戶,各賜上等宅邸一座,奴仆二十名!”
聞言,孟賁與黑夫都喜不自禁,連忙叩頭拜謝道:“臣等謝大王賞賜!大王萬年!”
上大夫的官爵著實是不低的,慶忌的賞賜十分豐厚。
宅邸、奴仆且不說,那食邑三百戶非同小可!
天下列國的卿、大夫世代以采邑為食祿,擁有食稅權(quán),故稱為食邑。
卿、大夫在食邑內(nèi)享有統(tǒng)治權(quán)利并對國君承擔(dān)義務(wù)。
眼下黑夫和孟賁又被晉爵為上大夫,可謂是一步登天!
但,這都是他們應(yīng)得的。
只因為他們早年便追隨慶忌東征西討,落難之時仍舊不離不棄,忠心耿耿,立下過不少的汗馬功勞!
現(xiàn)在慶忌一朝得勢,又怎能忘記自己的功臣?
緊接著,慶忌又論功行賞,予吳王僚之舊臣,只賞賜一些絹布、麻與錢財,對于立功的將士,多是加官進(jìn)爵,賜宅邸和仆人。
這是皆大歡喜的場面!
只有那些原先被闔閭提拔起來的大臣,心中仍舊是惴惴不安的。
但慶忌并沒有立馬處置這些人!
這一點容人之量,慶忌還是有的。
作為一個國君,闔閭的確能做到慧眼識珠,知人善任!
所以慶忌相信,這些闔閭的舊臣當(dāng)中,定然有著不少人才。
既然慶忌已經(jīng)成了吳王,對于他們就能既往不咎,留職觀察一陣!
不過,讓慶忌感到郁悶的則是,除了季札之外,另一個有功之臣孫憑也缺席此次朝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