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的流速
顧陌的心涼了一大半，呼吸為之一滯。
刺痛皮膚的寒冷穿透袖口，凍的手臂有些麻木。
一陣狗啃骨頭的聲音刺激著耳膜。
艸。
自己接觸修仙以來，面對鬼物都是繞著走，萬萬沒想到，今天要出這種狀況。
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自己這種情況很顯然是中招了。
他上一世在網(wǎng)上看過介紹，人身上的陽氣是鬼物眼中最美味的珍饈，不過末法時代陰陽兩隔，他們騷擾不到凡人。
而自己這一手，屬于是羊入虎口了。
按照流程走的話，自己轉(zhuǎn)過頭，會發(fā)現(xiàn)幾十上百只血肉淋漓的鬼，磨牙吮血，躍躍欲試。
涼氣順著領(lǐng)子往脖頸里吹，縈繞著頸椎緩緩向下到脊柱。
顧陌渾身的肌肉都繃了起來，脖子都僵了，完全不知道該干些什么。
唐錦曦的聲音已經(jīng)十分遙遠，好像是在夢境里的一只蚊蠅飛舞，抓撓著他的內(nèi)心。
身邊忽明忽暗的燈光閃爍的更快，楓葉像凝固的血塊一樣映在地面。
呼……
呼……
他的耳邊響起了呼吸聲，一會兒慢一會兒快，好像在為他戰(zhàn)栗著的內(nèi)心伴奏。
顧陌顫抖的手已經(jīng)伸到腰間，準(zhǔn)備掏家伙了。
過了許久，他才發(fā)現(xiàn)，這股呼吸聲居然是他自己的。
他這才松了口氣。
沒事沒事，哪里有什么鬼，都是假的。
還沒等他放松下來，一股柔軟溫?zé)岬挠|感撫上了脊背。
好像是一團粘稠的史萊姆，順著脖頸……
臥槽！
顧陌直接就炸了毛，一柄玄黑色長劍破空而出，徑直刺了過去，精準(zhǔn)地刺入對方而沒有傷及顧陌。
一片紅黑色的楓葉飄了下來，豁出一個猙獰的口子。
楓葉落地，咔嚓咔嚓的啃骨頭聲又大了幾分。
長劍消散，顧陌大口大口喘著粗氣。
你媽的。
什么東西啊都是！
該來的不來，來的都是些無關(guān)緊要的東西。
現(xiàn)在竄出來一個黑衣人捅他一刀都比在這兒傻站著強！
顧陌干脆不在乎了，活動活動身體，扭過頭。
剛剛冰涼的觸感來自一根金屬柱子。
它的上半部分是青藍色，一眼看去就是青銅構(gòu)造，下半部分卻是深紅的，濃郁到極致的血腥味撲鼻而來，就好像走入了屠宰場。
他走兩步，換了一個角度，才看清楚全貌。
吹毛斷發(fā)削鐵如泥的鋼刀，足有兩三米寬，兩邊的柱子也是又高又粗。
下方是門檻一樣的構(gòu)造，凹進去半圓形的豁口。
這是一個斷頭臺。
經(jīng)過了剛剛的驚嚇，顧陌真正看到這樣?xùn)|西的時候反倒是不怎么害怕了。
他在想，自己應(yīng)該怎么回到陽間？
停止運轉(zhuǎn)靈氣嗎，還是……
咔嚓！
聲音瞬間放大了幾倍，好像就在顧陌的身后。
咔嚓！
又是一聲。
艸！
你媽的，沒完沒了了！
他咬牙，一狠心，直接轉(zhuǎn)過了頭。
一道黑影閃過，沒了蹤影。
跑了？
顧陌扭頭看了看四周，只有獰露爪牙的樹和血腥氣四溢的斷頭臺。
嚇唬完就跑？
咔嚓！
背后，又是一聲。
你媽的！
顧陌反手又是一劍。
砰！
金鐵交鳴。
他劈到了一個散發(fā)著黑氣的身影。
黑氣污濁了四周，看不清面容，看不清身體，看不清周圍的環(huán)境。
你媽！
顧陌才管不了這么多，又是一劍揮了下去。
叮！
金鐵交鳴。
長劍破空聲不絕于耳，金鐵交鳴聲聲不斷。
短短幾秒鐘，顧陌砍出了起碼五十劍，每一劍都沒對黑氣造成什么實質(zhì)性傷害。
嘿嘿嘿……
黑氣中傳來莫名的細聲，好像鴨子被屠宰時的慘叫，但又夾雜著歡愉。
去你的！
顧陌又是一劍，迎面破空而去。
不過這次，沒有了金鐵交鳴，黑氣自行消散。
他瞄到了對方的面容。
只有模糊的一剎那，他只記住了海一樣的血液，奔涌不息。
而后，體內(nèi)的靈氣不知為何停滯下來，越來越慢，直到完全靜止。
顧陌眼前一花。
黑影飄散了。
忽明忽滅的燈光全數(shù)熄滅了。
夾雜著靜脈的血塊一樣的楓葉消失了。
唐錦曦跟水友的聊天又重新回到耳畔。
“……因為其它二位不方便露臉，那我們今天就只直播景色啦！”
她的聲音逐漸凝實，靠近，仿佛又重新抓得住了。
顧陌揉揉眼睛，身邊是一個熟悉的倩影，和他緊靠著，肩并肩。
又是那縈繞在鼻尖的香氣，久久不散，這次給他帶來的不是清新不是纏綿，而是實打?qū)嵉陌踩小?p> 媽的……
他也不知道自己手心里什么時候開始充斥起汗水，浸透了袖口。
一只柔若無骨的小手輕輕摸了摸他的額角，溫柔地像一縷初春的微風(fēng)。
“怎么出汗了？”
葉笙笙仔細擦拭著，充溢著光芒的眸子里滿都是關(guān)切。
“沒，沒事?！?p> 顧陌深深地呼出兩口濁氣。
來都來了，不能丟面子??！
他摸了摸腰間的紅葫蘆。
里面有成百上千枚丹藥，還有他前些日子放進去的三柄兵器。
這是個藥壺，可以煉丹可以盛藥。
但當(dāng)初顧陌收來的時候，看著通體的紅色包漿，滿是嫌棄。
這玩意吃到嘴里……
于是，他把刀劍放到了里面。
氤氳的丹氣蘊養(yǎng)刀鋒，讓這些冰冷的兵器更上一層樓。
剛剛那柄玄黑色長劍就是其中一個。
顧陌緩了緩，自己伸手擦干了汗水。
“走吧，在這兒浪費了好長時間了?！?p> “嗯呢?！?p> 葉笙笙顯得十分乖巧，始終跟在他的右手邊，好像要找機會撲到他的懷里。
當(dāng)然，也可能是找機會讓顧陌撲到她自己的懷里。
“開始嗎？”
“好。”
唐錦曦跟水友們說了一聲，三人一同向前走去。
現(xiàn)在天色不算晚，月亮斜斜地掛在天邊，只是這條街沒有路燈，兩邊又都是廢棄的宅院，收納不到多少光芒。
唐錦曦舉著自拍桿往前走，顧陌和葉笙笙并排跟在后面。
顧陌打量著四周，余光發(fā)現(xiàn)唐錦曦腰際系著一個小方塊，好像是什么法寶樣的東西。
他這才反應(yīng)過來。
既然老鬼說她是道門后人，那自己剛剛看到的那些東西，她是不是也一樣能夠看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