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行清淚在這冷艷的面龐上劃落,令陳凡的心里產(chǎn)生一絲惻隱,但此事先不說牽扯頗多,即便想要制作解藥也絕非易事。他將那只小瓶拿起,打開瓶蓋往里瞧了瞧,又湊到鼻前嗅了一下。孫瑩瑩見到陳凡那只尖于常人的鼻子竟能在他聞味時很自然的蠕動,頓時驚訝地眼眸睜大。
陳凡笑了笑道:“讓孫姑娘見笑了,我從小便被人說長了一只狗鼻子,還別說,要是沒這鼻子,我這草藥生意可做不成?!睂O瑩瑩一副見了鬼的樣子,只是連連點(diǎn)頭,忍不住又問道:“莫非陳掌柜能制出奇毒的解藥,便是靠這鼻子聞出些什么?那么可對這毒粉有何判斷?”
陳凡嘴角抽了抽,再接下去他可不敢再亂編了,于是連忙轉(zhuǎn)移話題,道:“這毒可不一般,光靠鼻子當(dāng)然不夠,我可能需要一些時間研究?!睂O瑩瑩立馬答應(yīng):“好,那么我明日再來叨擾陳掌柜。”陳凡瞬間露出難色,連連擺手:“孫姑娘太高看在下了,這毒以幽靜仙子的神通廣大,多年來都未有建樹。一個晚上的時間,我無論如何也不可能辦到??!”孫瑩瑩道:“這個,對不起,是我欠考慮了,只是,陳掌柜,如今云天城的情況,我們真的沒有時間了。”說著貝齒輕咬,眼神中漸漸透出失望。
這時陳凡卻有些不慌不忙地說道:“眼下恐怕真沒時間研究這毒粉,即便真能嘗試制做解藥,沒個三五日的工夫,也絕不可能完成。也許云天城已沒有那么多時日了,孫姑娘還需盡早離去才是?!?p> 孫瑩瑩聽完忽然雙眉一揚(yáng),道:“陳掌柜的意思是想離開云天城?”陳凡只是嘆了口氣,卻沒答她。
拿這事來和此女做交易,雖說合乎情理,但總免不了會給她留下為人精于算計的不好印象。不過若非此女今夜出現(xiàn),陳凡也確實(shí)想不到其他能夠順利出城的辦法,只是把握機(jī)會再說了。
孫瑩瑩想了想,并沒有任何質(zhì)疑的意思,只是有些無奈地道:“實(shí)不相瞞,我這次來,宗門還特意讓我確認(rèn)一下趙無疾的狀況,沒想到青靈門的事反倒使他變得視死如歸。如今陳掌柜在城里乃是重要人物,即便是我想帶你走,只怕他是不會答應(yīng)的。”
陳凡點(diǎn)點(diǎn)頭:“明著來當(dāng)然不行,但暗地里跑還是有辦法的?!睂O瑩瑩露出有些意外的表情,同時又有些為難,她知道陳凡是想借助自己逃出云天城。這事有些違背道義,和她向來的處事原則也不符,并且極有可能將直接導(dǎo)致云天城的覆滅。但是想到陳凡或許能解救師尊,她又不愿說出拒絕的話。想了想最終問道:“你想怎么做?”
陳凡將孫瑩瑩帶入內(nèi)堂,在她耳旁低聲說了幾句,孫瑩瑩疑喃道:“就這么簡單?”陳凡點(diǎn)點(diǎn)頭,做了個噤聲的手勢,補(bǔ)充道:“如今周圍都是趙無疾派來的守衛(wèi),此事須等時機(jī)到來,還請孫姑娘先回去等待。”孫瑩瑩道:“既然如此,那么我也有個要求?!标惙驳溃骸肮媚锏f無妨?!睂O瑩瑩道:“出城后我會安排你到我宗的地盤,若你無法制出解藥,便暫時不能放你走。”
知曉了幽靜仙子的情況果然不是什么好事,不過陳凡沒得選擇,乖巧地點(diǎn)點(diǎn)頭算是答應(yīng)下來,而后孫瑩瑩便離開了草堂。待她走后,陳凡將那毒粉拿回屋里,想要制作解藥,那就必須清楚此毒究竟是何原理,他用手指沾取少量粉末直接用舌頭舔了一口。這樣子看起來有些詭異,但對于如今的陳凡來說,吃這么一小點(diǎn)毒粉根本不會有太大問題,況且此毒乃是針對女修,知道了這一點(diǎn),他便更具膽量嘗試。服毒體會毒性,這是毒道高手玩的花活,但陳凡這些年來也干過多次,當(dāng)然必須是對毒性有所準(zhǔn)備的情況下。
對于孫瑩瑩拿來的毒粉,陳凡已有初步判斷,且沒有什么研究之法能比直接感悟毒效來得更快了。之所以想盡快分析出此毒的門道,乃是因?yàn)殛惙蚕氪_認(rèn)自己的一些猜測。
隨著毒粉吸收入肚,一股灼熱之感很快在丹田內(nèi)緩緩滋生,他一邊運(yùn)轉(zhuǎn)金綸經(jīng)以便隨時排毒,一邊默默感受。忽然目光一亮,這是?真是與那焱龍散類似!陳凡雖是對寶錄內(nèi)容了然于心,但更多的也只是紙上談兵,這世上有許多的植草,他都沒有見過,故而即便是對毒性有所感悟,若非是親手制出過,也無法完全確認(rèn)。
但這必然是以至陽之物煉制成的,其中有幾味原料便是與那焱龍散相同,但還有一些,或許是這粉末已經(jīng)變質(zhì),又或是用了其他更高級的材料,著實(shí)難以判別。
陳凡將功法一收,也不再排毒,反正此毒對男性修士來說不會有什么太大作用,過一會兒便能自行恢復(fù),他走到院中,將瓶中剩下的一些毒粉灑了個干凈,想了想,索性把瓷瓶也徹底毀去,將碎片隨手扔了。
剛做完這些,從院子一邊陰影里忽然探出一只腦袋,陳凡立時轉(zhuǎn)頭看去,問道:“怎么樣?”阿離有些不耐煩道:“那些人都被趙無疾安排住在城東的幾處荒宅,看守的侍衛(wèi)不多,幾乎都是沒有修為的普通人?!?p> “好,跟我來?!标惙步辛艘宦暠愠约何堇镒呷?,阿離道:“你這家伙,怎么老愛發(fā)號施令,到底怎么出城想好了沒有,你要是沒辦法,那么到時候別怪我丟下你不管了?!标惙沧哌M(jìn)屋,突然轉(zhuǎn)過身對阿離道:“如果真是那樣,你便獨(dú)自逃命去吧,實(shí)在不行就回雪山去。”阿離“哼”一聲道:“好了別廢話,你要做什么,快說吧。”陳凡在屋里一通摸索,翻出來一捆粗繩,道:“搭把手,將她搬走?!敝灰婈惙灿美K子纏繞將地上一條青色的巨蟒捆住,打個扣,又將留出的一段繩頭遞了過來,阿離神色一緊,用嘴咬住。陳凡則雙手抱住蛇尾,接著一人一狼便開始齊力拉動,將沉睡中的小西緩緩?fù)弦啤?p> 好不容易將她挪到了院子里,阿離將嘴里繩子一松,連喘了好幾口氣:“沒想到她居然這么沉。都怪你,沒事給他吃什么藥啊。”陳凡尷尬地笑了笑,正欲開口鼓勵她繼續(xù)拖,不料這時突然聽到幾聲巨響,那是緊蹙有力的撞鐘之聲,回蕩在頭頂上空。
“城里的敵襲示警!”陳凡不由也是一驚,沒想到這么快就來了。當(dāng)下對阿離道:“快,按我之前說的去?!卑㈦x有些猶豫,道:“那,那,我們在哪匯合?”陳凡深吸口氣,面色肅然道:“無論我能不能出城,都將沒有自由。你們不要跟著我了,等小西醒了,你便帶她走吧?!卑㈦x嗚嗚叫了幾聲,顯得有些傷感,道:“失去自由不過是暫時的,到時要尋我們了,總要有個去處。”陳凡腦中迅速過濾了一番,說道:“那么你們就去我們從前曾待過的地方,我若有機(jī)會脫身,定去找你們。快,否則來不及了?!卑㈦x深深地看了陳凡一眼,長嘯一聲,火速奔出,身影隨之消失。
這一別,或許難再相見,陳凡心中默思,即便這次能夠順利出城,日后也將受制于人,便是茍活于世,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一聲嘆息后,城中的騷亂隨之爆發(fā)開來,哀嚎慘叫此起彼伏,一間間屋舍爆裂坍塌,城內(nèi)很快燃起片片烈火?;靵y中,見一人手持長棍從火海中沖出,一棍掃飛兩人,再一翻手,長棍反打,擊在他身后跟殺的一人身上,直接打飛開去。
遠(yuǎn)遠(yuǎn)看去,這人長發(fā)隨風(fēng)起舞,一身銀色袍子在火光中奪目閃耀,頃刻間又將幾名敵人打倒在地。城內(nèi)修士見此氣勢大勝,紛紛大喊:“趙城主!”原來使棍修士正是云天城主趙無疾,他掃清周圍一些圍攻他的修士,吩咐道:“第一波敵人最多只是試探,必須扛過去!”眾修士領(lǐng)命,紛紛抄起兵刃再度迎敵。突然有人捂著傷口大叫:“不好,他們兵刃上有毒!”趙無疾眉頭一挑,立刻喊道:“快,中毒的都去范氏草堂!”
這時合歡派勢力已從各處城墻躍入,與城里修士混戰(zhàn)起來,一時打得不可開交。好在如趙無疾所言,這些沖當(dāng)先鋒的敵人實(shí)力只是一般,一個四重境修士都沒有,在城內(nèi)修士齊心協(xié)力之下,漸漸控制住了局面。
然而就在眾人稍作喘息之時,突然又有人飛奔向趙無疾,口中大叫:“城主大人不好了,城東難民都跑了!”趙無疾大急,道:“怎么回事?那幾處宅子不都上了專用的門鎖嗎?”喊話的修士跑至近前,大喘了幾口氣道:“不知,不知是誰將那鎖給拆了,里面的人都出來了,那些人都有些修為,守衛(wèi)根本攔不?。 ?p> “***!”趙無疾當(dāng)即破口大罵幾句臟話。那些難民中很有可能混有合歡派的走狗,萬一趁亂惹事可就不好控制了,當(dāng)下提著棍子便往城東方向趕去,并吩咐道:“調(diào)一半人隨我去,見到那些難民,寧錯殺不放過!統(tǒng)統(tǒng)滅了!”有幾名修士聞言大驚,愣在原地不動,趙無疾看了他們一眼,狠狠說道:“這些本就是充當(dāng)工具,要不是服了解藥早就死了,這是合歡派造的孽,形勢所迫,我們能怎么辦!”說罷邁開步子奔去。修士們嘆了口氣,也都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