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李斯重新坐下時,已經(jīng)回復(fù)了往日不動入山的沉著和冷靜。
平靜下來的李斯很快就想到了胡亥如此的用意,但是那又如何?如果給李斯重新選擇一次的機(jī)會李斯同樣會毫不猶豫的答應(yīng)胡亥,不僅僅因為這是他的心魔,而且他同樣自負(fù)。
俗話說人逢喜事精神爽。解決了數(shù)十年來心魔的李斯,整個人都仿佛年青了許多,高瘦的身軀也仿佛一下充滿了活力,一直陰沉的臉上也露出了微笑。
“陛下今日回宮可曾見到嫉兒?”李斯笑著問道。
嫉兒?胡亥聽到李斯的話頓時一頭霧水。
李嫉,大秦丞相李斯最小的女人,同樣也是李斯最為寵愛的女兒。李斯代王倌為相國之后,始皇帝為獎勵李斯的勞苦功高,李斯的三個兒子娶的都是大秦的公主,大兒子娶的正是始皇帝的長女,大秦長公主。
二兒子和三兒子同樣娶的是始皇帝的女兒,大秦的公主。而始皇帝兒子也大多娶了李斯的女兒為妻,李斯圣眷之隆由此可見一斑。
胡亥做為始皇帝最小最為寵愛的兒子,也被始皇帝定下了李斯最小最為寵愛的幼女李嫉為妻,在胡亥成年之后兩人即奉旨成婚。
李嫉雖然是李斯最為寵愛的女兒,而且也貌美如花,但是卻無絲毫嬌縱之氣,為人賢良淑德,溫柔可人。只能說李斯的家庭教育還是很成功的,所有子女都是才德俱佳之人??上Шサ那吧聿⒉幌矚g李嫉。
一直以來李斯對自己最為寵愛的女兒嫁給胡亥都是態(tài)度冷淡,因為李斯認(rèn)為胡亥并不是一個好的皇子,哪怕是推他繼位也大多是為了自己的權(quán)柄考慮。
只是李斯此刻突然認(rèn)為自己將小女兒嫁給胡亥是也許此生最為正確的決定了。所以李丞相在夙愿得逞之后,很高興的問起了自己小女兒的情況。
看到胡亥發(fā)愣,李斯笑容不變道:“原來陛下還未見到嫉兒,前兩日嫉兒回府還埋怨老臣不該讓陛下受鞭責(zé)之刑,對陛下是擔(dān)心不已。今日未見想必是嫉兒還不知陛下已經(jīng)回宮?!?p> 尉繚聽到李斯的話情不自禁的翻了個白眼,這老不要臉的剛剛心愿得逞,馬上就以皇帝的岳丈自居了。之前怎么不見你提?真正是不要面皮。
李斯對尉繚的白眼恍若未見,依然笑瞇瞇一副怡然自得的模樣,仿佛在說你丫的有本事你也生個女兒嫁給皇帝哈。
尉繚仿佛也看懂了李斯的意思,恨恨的又白了他一眼。
聽到李斯的話,胡亥突然明白了過來。
感情搞了半天你這老不死的還是哥的老丈人?臥槽,這都什么事。怎么一直都沒人告訴我這老東西是我的老丈人?
胡亥一時期期艾艾的不知道自己該說什么好,有點懵了。
就在這時,龍嬌進(jìn)來稟報道:“陛下,蒙恬、蒙毅兩位大人求見?!?p> 聽到蒙氏兄弟來胡亥連忙道:“快請兩位愛卿進(jìn)來?!边@兩哥們來的真是時候啊。
李斯聽到蒙恬和蒙毅兄弟來了臉上頓時閃過一絲不自然,馬上閉口不再說話,胡亥雖然納悶,但是也樂的他如此,只有尉繚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李斯,也開始怡然自得起來。
李斯和蒙氏兄弟之間的糾葛委實太多,而說到底是李斯做的不地道,這是如今的滿朝文武都知道的事情,先前還好,見的那一面是滿朝重臣都在,胡亥又是主角。
如今這大殿就三個人,終于要正面相對了,由不得李斯不尷尬,不羞愧。
但是他又不能說走就走,皇帝剛剛將理政之事交給他,馬上說到巨鹿這頭等大事,他就要撂挑子估計后面他也可以卷鋪蓋滾蛋了。
在大秦元勛中,蒙恬是和少年時候的始皇帝最早結(jié)交的,感情也最為深厚。蒙恬以他獨具的天賦與坦蕩的胸襟,為秦王引進(jìn)了王翦,引進(jìn)了李斯,舉薦了王賁,擔(dān)保了鄭國。
這就是蒙恬最容易被人忽視的最大的長處——操守正,不爭功,不居功,不攬權(quán),不越權(quán),根基最深而操守極正,功勞極大而毫無驕矜,正是因為如此蒙恬可以說是大秦朝堂人緣最好的重臣。
李斯和蒙恬原本交情莫逆,同為荀子的學(xué)生。李斯因為呂不韋事件被嬴政逐出秦國,是蒙恬甘冒大險將李斯在后世聞名天下的《諫逐客書》遞到了始皇帝的案頭;
在師兄韓非入秦之后,李斯遭到了韓非的強(qiáng)力挑戰(zhàn),是蒙恬在始皇帝面前一力支持李斯,批駁了身為師兄的韓非;沒有蒙恬支持,李斯也不敢接受姚賈的建議私自在云陽獄中處死韓非;
李斯是丞相,蒙恬的弟弟蒙毅是始皇帝的書房長史,主管始皇帝書房機(jī)要之事,是李斯的長史丞,如果沒有蒙恬的關(guān)系,蒙毅不會始終與李斯協(xié)力同心;
還有蒙恬在九原精制的兩只銅管狼毫毛筆,僅只兩只,一只被蒙恬敬獻(xiàn)給了始皇帝,一只卻送給了李斯,自己卻一只都沒留下;
蒙恬對李斯的深情厚誼由此可見一斑,可以說如果沒有蒙恬就沒有現(xiàn)在的李斯。
然而李斯在始皇帝駕崩的那一刻,為了自己那顆澎湃的執(zhí)掌天下權(quán)柄的心,終于舍棄了跟蒙恬數(shù)十年的兄弟情誼,選擇了跟趙高合作,矯詔逼死扶蘇,構(gòu)陷蒙氏兄弟入獄,種種所作所為都徹底的暴露了李斯心中的黑暗面。
如今跟之前恍若兩人的胡亥,又將蒙恬兄弟放了出來,今后兩人又將同朝為臣,如何不讓李斯羞愧難當(dāng)。
“下臣拜見陛下!”蒙氏兄弟進(jìn)來拜伏在地。
“兩位愛卿不必多禮,快快平身!”胡亥抬手道。
“謝陛下!”
蒙氏兄弟兩人謝恩之后,又分別對李斯和尉繚兩人見過禮,只是這見禮讓胡亥頓時明白蒙氏兄弟跟李斯之間肯定有隙,兩人對尉繚笑容滿面和和氣氣恭敬一禮,對李斯卻是笑容勉強(qiáng),草草一禮了事。
胡亥對李斯和蒙氏兄弟不和懶的過問,不和對自己也有好處,只要別耽誤自己的事就行。
“兩位愛卿想必已然知曉巨鹿之事,雖據(jù)丞相所言巨鹿當(dāng)未被李左車叛軍攻占,但如今朝廷出兵已然不及,所以巨鹿之事容后再議,今日朕想說說九原之事?!焙フf到這里頓了頓,見下面四人都在側(cè)耳傾聽就繼續(xù)道,
“朕欲讓蒙愛卿今日就出咸陽趕赴九原,統(tǒng)領(lǐng)九原大軍防備匈奴南下。蒙愛卿以為如何?”
“臣遵旨!”蒙毅躬身道。
“蒙愛卿,你此去九原當(dāng)依托長城天塹以防御為主,只要匈奴大軍無法南下,愛卿就為我大秦立下不世之功。然若匈奴勢大卻難抵御,則愛卿當(dāng)領(lǐng)兵果斷由蕭關(guān)(此蕭關(guān)位于甘肅慶陽環(huán)縣城北,西漢蕭關(guān)位于寧夏固原東南)入上郡,愛卿萬不得有失?!?p> 蒙毅一聽胡亥的話急道:“陛下,九原在臣在,九原失臣俱亡!”
“胡鬧!”胡亥勃然變色大喝道。
這一聲一下將大殿中的四人給嚇了一跳,誰都沒見過胡亥發(fā)如此之大的脾氣。蒙毅慌忙跪地,其余三人也同時跪地道:“陛下息怒!”
“好了好了,都起來吧?!焙[擺手,“蒙愛卿當(dāng)知,九原就算丟了朕也可以重新打回來,并讓匈奴付出百倍千倍的代價,但是愛卿若有失,我大秦將失一柱石之臣,孰輕孰重難道愛卿還分不清楚嗎?”
“陛下!”蒙毅和蒙恬同時跪地哽咽道。
“朕之詔令,若九原不可守,則蒙毅須全力統(tǒng)領(lǐng)九原之軍由蕭關(guān)入上郡,若百姓愿隨之而行,可一同入上郡,待九原待以后圖之?!焙ゴ舐暤馈?p> “下臣遵旨!”
“朕還沒說完。若蒙毅膽敢抗旨不遵,蒙毅亡,則朕將罪于整個蒙氏一族!愛卿可聽懂了?”胡亥淡淡的道。
“謝陛下隆恩!”蒙毅心中一凜,叩首道。
“那愛卿即刻出發(fā)吧,路上若遇十萬九原兵卒,當(dāng)讓其盡速趕到咸陽。”胡亥道。
“下臣遵旨!”
“龍八遣龍衛(wèi)精銳死士十名沿路護(hù)送,入九原需好生衛(wèi)護(hù)在蒙愛卿身側(cè),護(hù)其周全。若九原失,蒙毅抗旨,龍衛(wèi)則可將其綁縛至咸陽?!?p> “奴婢遵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