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大亮,田間出現(xiàn)了很多勞作的身影,我們和金鏈子他們岔開時間走。
昨天我和金鏈子說的那些話,不知道秦雪狐聽到?jīng)]有,倒不是怕她會把我怎樣,只是覺得有些在意。
除了手臂脫臼以外,手指也被石頭砸的不輕,嚴(yán)重的那幾根現(xiàn)在已經(jīng)粗了一圈。鑒于我的傷比較嚴(yán)重,所以先行一步,臨走的時候被小宇叫住了。
“蝎子,那句山重水復(fù)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不是李白的,也不是陶淵明的,那是咱愛國詩人陸游寫的。我總覺得讓你再這么繼續(xù)出去丟人太不厚道了,還是得給你說說?!?p> “滾!”
我笑著大罵了一句,一腳飛上他小腿,小宇一抽身,跑回金鏈子旁邊。
直到現(xiàn)在,我才有一點分別的感覺,看了看他們,心里似乎有什么話想說,又似乎沒什么可說的,最后我只是轉(zhuǎn)過身,揮了揮手。
我覺得這個動作挺帥,然后腦袋上就飛來一個東西,我拿下一看,是昨天吃的田雞的骨頭,我心里暗艸了一句,這幫欠調(diào)教的,笑了笑,把骨頭扔了,沒回頭。
回到小潭寨的時候還在考慮,我們要怎么跟那戶人家解釋。結(jié)果是我瞎操心,秦雪狐在年輕婦女來開門的時候,臉一變,說了一大堆,不僅把老太太的失蹤解釋了,也把我的傷說得合情合理。
年輕婦女倒很純樸,也沒有懷疑我們,趕緊把我們帶進去,四處張羅藥啊,衣服啊,飯啊什么的,邊忙邊和秦雪狐說話。從她口里得知,小潭寨這幾天發(fā)生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山塌了。就是在村子盡頭望過去的那座大山,山面被削了一塊,像斷崖的那座。
年輕婦女拍拍胸脯后怕地說,山離寨子有一段距離,所以沒傷到人,但好幾天不見我們,山又突然塌陷,真擔(dān)心我們被壓在下面。
秦雪狐跟她道了謝之后就以我需要休息為借口把門給關(guān)上,她跑到盜洞那兒,把里面的三個包拖出來塞到了床底。
我一瞬間恍然大悟,怪不得昨天晚上沒看見她,原來是先回了一趟,一方面是放東西,一方面是探情況。
秦雪狐和鬼影出去后,我拿出手機來看。幸虧當(dāng)時匆忙,沒有帶下去,要不肯定廢了,上面有幾個電話和幾條短信,全是誠誠的,在問我什么時候回去,還說“秦雪狐”阿姨又去看他了,這次還帶了很多叔叔陪他玩。
一股子火氣沖到頭頂,我等不及去問秦雪狐,把電話直接打過去。誠誠接到電話很開心,我隨便和他說了兩句,讓他把電話交給“秦雪狐”,也就是杜夫人。
“顧凡,你好,我是杜夫人?!?p> 沒想到她會接,我愣了一下。
“你。。?!?p> “先聽我說幾句?!?p> 她的語氣很從容,有一股不同于秦雪狐的威懾力。
“誠誠的病這么久還沒治好,你知道原因嗎?”
“知道,怎么的?”
“怎么?還要我提醒?六年前,誠誠在學(xué)校貧血暈倒,送到醫(yī)院經(jīng)檢測分析后,是mds,也就是骨髓增生異常綜合征,之后就一直以藥物治療為主,三年后,mds轉(zhuǎn)為高危,情況一直沒有好轉(zhuǎn),終于在第四年,也就是兩年前,轉(zhuǎn)變成aml,急性白血病?!?p> “夠了!你給我離誠誠遠點!”我沒法保證她再多說一句廢話我不會失控。
“放心,我在樓下,他聽不到。之前說了,我是要幫你,如果你再這么是非不分的話,耽擱誠誠病情的人可是你自己?!?p> 我恨恨地咬著牙齒,她要在面前我一定把她撕碎!
“。。。你說?!?p> “誠誠的身體,排異性很強,不管是血液還是骨髓,即使各方面數(shù)據(jù)都吻合,在與他體內(nèi)的細胞接觸時,要么被吞噬,要么被棄置死亡。不是沒有適合誠誠的骨髓,而是他的身體根本不接受?!?p> “我知道。。?!?p> “藥物和化療的作用微乎其微,而且對誠誠的身體傷害很大。我會幫你請最好的醫(yī)生,有必要的話,我也會安排他到國外接受治療?!?p> “你想從我身上得到什么?”
“該你知道的時候你自然會知道,我只是要你清楚兩件事情,第一,我們對你和你的家人不會有任何傷害,而且你們的要求我們會盡量滿足,相對的,我們需要你做的事情你盡管去做就是了,其他不用管。第二,不管你是拒絕還是答應(yīng),結(jié)果都是一樣?!?p> “哼,那您可真是好心啊。”
“。。。顧凡,不要任性,你已經(jīng)不是小孩子了。”
“。。?!?p> “該誠誠的化療時間了,回見?!?p> 手機里只剩下嘟嘟聲。
誠誠!誠誠!誰tm允許你叫他誠誠了!我強忍下摔手機的沖動,一頭扎進被窩里。
在屋子里養(yǎng)了三天我才出門,這三天都睡不踏實,除了手疼以外,渾身上下酸得不行,有幾次醒來還有些蒙,不知道自己在哪里,有時候又夢見誠誠以前的一些事情。
秦雪狐說,我中間又燒了一次。
金鏈子他們不知道是什么時候走的,我出門的時候那輛醒目的藍色矯車已經(jīng)不見了??吹侥亲顾纳剑鞠駛€巨人,現(xiàn)在卻只是一個大大的土堆,心里還是有些感慨。
我們在小潭寨呆了近兩個星期才走,那個黑漆漆的隔了兩個世界的洞被重新填平,我們踏上歸途。
到西安的時候,鬼影和我們分開,也沒說要去哪里,我也沒問,之后就一路到了BJ。
手已經(jīng)恢復(fù)得差不多,不用再吊著,只是短期內(nèi)不能拿重的東西,倒也沒什么,那幾根爛得七七八八的手指也好了不少,就是手腕上劃的那一刀看著挺滲人,像是自殺過一樣。
為了不讓誠誠擔(dān)心,我決定等個幾天,等我的手指沒那么明顯了再去看他。把東西點了點,除了那兩盒棋子和那支蝴蝶伏花金簪外,所有東西都交給秦雪狐幫忙處理。
本來是想出去吃東西來著,但秦雪狐覺得我盡吃那些沒營養(yǎng)的不好,就去買了些菜回來下廚。她的廚藝倒真不是蓋的,色香味俱全,我最后吃撐了,躺在椅子上直打飽嗝,渾身熱得要死也懶得動。
“秦。。。秦雪狐,嗝!你要不對我藏著掖著,不去招惹誠誠和謝叔的話,嗝!能交到你這朋友,是我的福氣,嗝!”
“呵呵。”
我接過她遞的水喝下去,還是沒什么明顯的效果。
“你有時間就鍛煉鍛煉身體,體質(zhì)太弱了?!?p> “是你太強了?!蔽覕[擺手,“你什么時候回去?不著急的話出去走走?”
“嗯。”
外面也熱,但沒有屋子里那么悶,我們隨意地走著,五顏六色的燈光映得到處都是。
“你是哪兒的人???普通話那么標(biāo)準(zhǔn),我聽不出口音?!?p> 秦雪狐淺淺地笑了笑。
“那地方你以后會去到的,到時候我再告訴你?!?p> “嘖嘖,小氣!你要不要猜猜我是哪兒的人?”
“你祖籍在云南,但你在BJ呆的太久,被同化的很嚴(yán)重啊?!?p> “我kao!你到底調(diào)查了我多少東西?!”
“哈哈哈,這么說吧,基本上你知道的我也知道,你不知道我還是知道?!?p> “哇哇哇!我恨死你了,太狡猾了!”
我去拽她的大登山包,結(jié)果被她一閃,我差點撲到地上去,被她拉了一把。
“你果然太弱了!”
“艸!”
“蝎子?!鼻匮┖蝗徽苏?,認真地說,“不管你怎么看我,我是真心拿你當(dāng)朋友的,不告訴你的那些事情,自然有我不能說的理由?!?p> “對于閃電手和狗腿子,我沒有盡全力去救是真,但就算這次我救了他們,下一次他們還是會死,那兩個人太自私、太貪,連他們老板都想要把他們除掉,更別說其他人。我雖然有收到解決他們的指令,但也不會刻意下殺手,我只是不管而已?!?p> 這么說。。。我和金鏈子的對話她都聽到了。
“指令?杜夫人的指令?”
秦雪狐一呆,笑了。
“你啊,我要說的重點不是這個好不好。”
“其實。。。我跟老頭兒和狗腿子他們本來就沒什么交情,他們死了也就那么回事兒,跟我沒關(guān)系。比起這個,你和鬼影那種熟稔的配合才讓我震驚。對了!你老實告訴我,你兩兒是不是一早就約好了,說什么對方死了,然后一臉的難過和打擊,還有后來看見對方時那種驚訝的表情,都是裝出來的?”
“呵呵,這個嘛,你自己去猜,我能告訴你的就是,鬼影身上那睚眥的牙齒確實是被閃電手給順了的?!?p> “還有還有,你和鬼影對著椒圖說的那些話,那是種什么語言?。俊?p> “你問的太多啦,八婆!”
秦雪狐仗著身高,一只手按住我的頭就一通揉。
“我擦!”
我伸腳去踩她,結(jié)果被躲開了。
。。。
鬧了好一會兒,時間蹭到了很晚,我跟她揮揮手各回各家。
走到一半,我轉(zhuǎn)朝謝叔的店的方向。這去了一個多月的時間,估計積了不少灰,干脆在那里睡好了,明兒個起來好好打掃打掃。
到了離店不遠處的地方,我居然看到謝叔的店亮著,我緊走了幾步,沒看錯!確實是謝叔的店!我趕緊跑了過去!
跑到門口的時候我停了一下,大吸一口氣,猛地把門推開!
花白的頭發(fā),陳舊的藍絲綢長褂,半邊兒眼鏡,我大喜!
“謝叔!”
老中年把頭一抬,兩眼一彎,笑了。
“小凡啊,快進來,好久沒看到你了!”
我三步并兩步地沖過去,激動地扯著他的袖子。
“謝叔!你什么時候回來的?那些人沒對你怎樣吧?嗯?有沒有哪里受傷?”
“呵,小凡啊,你在說些什么,我怎么會受傷呢?”
“你不是。。?!蔽彝蝗挥X得有什么地方不對勁兒,立馬改口,“謝叔,你前段日子去哪了?我在你店里守了很多天也沒見你回來?!?p> “哦,我去廣西那邊兒收東西去了,走的太急,忘給你打招呼了?!?p> “我。。。我還以為你被人給綁架了!”我故意撇撇嘴,做出要哭的樣子。
“哈哈哈,你這小腦袋瓜子想什么呢!”謝叔摸了摸我的頭。
“真是的!你頭一天明明還給我掛電話說要帶我去上海淘貨來著!”
“?。 敝x叔一拍腦門,“你看我這記性,居然把這事兒給忘了,過幾天,過幾天謝叔帶你去成不?”
這人是誰?!他不是謝叔!這男人不是謝叔??!他是冒牌的!??!
謝叔那天只是給我發(fā)了短信,讓我第二天去他那里,但絕對沒有什么電話說要帶我去淘貨!這只是我用來試探而胡亂編的!
而且!謝叔只會叫我言言,不會叫我小凡!!
心驚肉跳的事遇的多了,平日里跟人談生意也學(xué)了不少,我不動聲色地假裝被騙著。
“嗯,好!”說完,我扯了扯他的袖子,“收了什么好東西,快讓我看看?!?p> “呵呵呵,這個不急,來,我先給你說個事兒?!?p> 謝叔拉著我坐下,我又摸到了那條深深的刻痕,果然還在!這人百分百不是謝叔!!
“什么事兒?”
“你還記得死財神這人嗎?”
“嗯,記得,怎么?”
“最近有消息傳出來,他之所以能找到那些寶渠,全是因為一件寶貝?!?p> “哦?什么寶貝?”
“聽說是一件上古的神器,像是司南一樣,能指出古墓的所在位置?!?p> 這我知道,那東西叫子護,秦雪狐說過,還在我面前用過!我裝傻問:
“有這種東西?”
“嗯,是的,而且聽人說,那東西得靠人的血來養(yǎng),不然沒用!”
“這太邪門兒了!”
“就是,怎么樣?想不想見識見識?”
“那東西在你手里?”
“這倒沒有,不過有人在傳,說最近那東西會被弄來BJ,然后由幾個有點兒份量的人物坐陣,秘密地舉行一場小型拍賣,誰出的價高就歸誰?!?p> “哎謝叔,那拍賣會你能進?”
“我肯定不行,但我認識一來往的,他能帶咱們?nèi)ァ!?p> “那敢情好!”
“等確定了,我給你電話,咱一塊兒去開開眼!”
“嗯?!?p> 之后,這個謝叔又帶我看了幾件他從廣西收來的貨,好的壞的都有。
過了十二點我才走,假謝叔把我送到門口。
走了一段兒路后,我回頭看了看,他還站在那,手沖我搖晃了兩下,諾大的街上,只有他一間店門開著,亮著,像是從異國世界來的一樣,有些不真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