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此時,她一凜,恢復(fù)平常懵懂的生怯怯的小丫鬟模樣。
“小姐有什么要問奴婢的?”青鸞跟在她后面小聲問道。
林若清猛的一扭頭,只是看她眼睛,后者被看得不自在,微微挪開眼神,避免和她直視。只有臉頰微微漲紅。
林若清看她一副膽怯的模樣,嘆了一口氣,似乎有些心軟。如果將人逼緊了,只怕效果適得其反。倒不如去鼓勵她、嘉獎她,讓她明白,無論她做什么事都在主子的掌控之中,以此換來更多的敬畏和忠誠。
“你可知你做的事,是害了你自己???”林若清微微嘆道。
青鸞不明白林若清所說的,但她知道林若清指的是什么?!芭境姓J(rèn),是奴婢放出流言誣賴花奴姐姐,但繡屏上的紅蠟,絕對不是奴婢栽贓嫁禍,奴婢對小姐的衷心日月可鑒?!?p> 林若清只是背過她遠(yuǎn)眺四周連綿不絕的建筑,“我自然知道不是你做的。如果是你,你還有命嗎?當(dāng)然,那也不是花奴做的,否則奶奶早就殺了她了?!?p> 青鸞猛地一怔,說道:“可老祖宗為什么說是花奴姐姐做的?”
“不過是引蛇出洞而已。原本該頂替死罪的人沒有死,假如你是那人,你會做什么?”林若清扭過頭來微微一笑。
青鸞才恍然大悟起來。
“前段時間,我還從大嫂子那里,將你和你家人的奴契都拿來了。從那個時候,你和你家人都不屬于林府,而是屬于我。而我不責(zé)備你,是因為我信任你,愿意提拔你。但是我不希望我房里的人窩里反,讓別的人有機可乘。你可明白?”
“奴婢明白。”青鸞臉上更是灼燒得炙熱,慌忙磕頭說道。
“好了,起來吧??煜掠炅?,我們回房去吧?!绷秩羟蹇戳艘谎矍帑[裙上的泥土,說道。
青鸞連忙起來,上前扶住她。
兩人走過一段花圃,穿過兩扇洞門,才到一條回廊處。一旁亭子中,林容賞和林玉兒正在下棋,幾個侍女侍立在旁邊。眼見林若清過來,林玉兒的貼身侍女蕊香提醒兩位小姐道:“大小姐來了?!?p> 林容賞一抬頭,果然看見林若清在對面回廊上歇息。旁邊侍女正和她說什么,眼睛看著這邊。
“原來是大姐。我們過去吧?!绷钟駜阂呀?jīng)站起來,臉色露出甜甜的微笑。
“你倒是對她上心,別以為你那點花花腸子我不知道?!绷秩葙p突然覺得她的笑容很刺眼,輕蔑的說道。
林玉兒到底不同尋常,依舊笑盈盈的說道:“二姐,我們都是自家人,哪有那么多花花腸子?大姐身份不同,又比我們年長,哪有我們在這等她的道理?。俊?p> “到底是要去見上一見的?!绷秩葙p雖然不喜歡林若清,但是這番道理擺在那里,不得不去做,隨即嘴角笑笑,竟然親自攜著林玉兒的手一同下了臺階。林玉兒裝出一副受寵若驚的模樣。
兩女到了林若清面前,輕輕福了福身子。林若清微微一笑,說道:“妹妹們坐吧。”
林容賞不客氣的坐她對面,林玉兒不敢坐,卻是站在一旁。
“你到府上還住得習(xí)慣嗎?”林若清隨意的問道。
林玉兒點頭笑道:“剛剛二姐也問了這話。玉兒還習(xí)慣,房里姐姐嬤嬤們也好,對玉兒很是照顧。”
“如此甚好。奶奶最近總是念叨著你,生怕你受什么委屈呢?!边@原本就不關(guān)林若清什么事,她不過是順口人情的說說。林玉兒何嘗不知道這個理,也只是略微回答應(yīng)付,看她目光微微撇到一邊,也就不敢多言。
林容賞聽了這話卻笑道:“要我說,老祖宗心里頭也只有大姐一個人,從小到大,無論大姐做什么,老祖宗可都是不聞不問的。比方說吧,以前大姐要什么冰凌花,老祖宗可是想法設(shè)法,用她最珍愛的古董花瓶才從一個破爛賣貨郎那里換來的,結(jié)果到了大姐手里玩不了半個時辰,就被扔到水里去了,老祖宗可是眉頭都沒有皺一下的。還有一次出去上香,看到路邊好多乞丐,大姐硬是要每個人把銅錢都拿出來,然后差遣下人們拿簸箕滿街的撒,老祖宗聽了一聲都沒有吭,正好澈小子看了覺得好玩,也學(xué)著撒錢,結(jié)果屁股蛋被打了開花了。還比方說...”林容賞兩眼珠子轉(zhuǎn)了轉(zhuǎn),頓了頓,接著說道:“比方說這次,大姐不知為什么像被鬼附身了般差點要了老祖宗的性命,老祖宗事后還不是像沒事人一樣。要我說,老祖宗對每個人都好,但尤其對大姐好,那句話怎么說來著,真是萬千寵愛于一身,老祖宗可是時時刻刻擔(dān)心大姐受半分委屈啊?!?p> 林若清也知道一種名叫“醋壇子”的東西在林容賞心里醞釀開,便笑著說道:“我這身子也不頂用,老祖宗再疼我,也疼不了多少時日。妹妹何必和我這種再沒幾天福享的人一般見識?”
“也對,我怎么會和你一般見識?!绷秩葙p知道她在戲謔自己,隨即咬牙切齒的說道。
林玉兒見她們明爭暗斗,心里暗忖道:“難怪娘常說,大戶人家的子女雖然養(yǎng)尊處優(yōu),之間的親情卻冷淡之極??磥砉娌诲e。這怕這兩人也不會真的將自己當(dāng)做妹妹。更何況,庶女雖然也是小姐,卻比不上嫡女身邊的一個高級丫鬟?!?p> 這一點,林玉兒處在林府的這幾日,就已經(jīng)完全看透了。
更何況,我也不是奔著那所謂的親情來的。她嘴角習(xí)慣性的浮起一絲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