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家門口跟張大川揮了一下手告了別,劉錦華直接就到了廚房。結(jié)果正好看見一個陌生的黑瘦丫頭從里頭挎著個菜籃子走了出來。
錦華很是驚訝,詳細(xì)一問才知道,原來家里新買了一個丫頭來。
小菊已經(jīng)做了大爺?shù)逆?,再到劉老爺或是二房處做粗活就不合適了。劉老爺就是再儉省,也沒膽量亂了綱常禮法。
因此,祖父這也是沒辦法了,才舍得花錢另買個人吧?
想到祖父肉疼的表情,錦華心里就偷著笑。
那丫頭叫麥子,與錦華相當(dāng)?shù)哪昙o(jì),生的面黃肌瘦的,顯得眼睛又黑又大。另外還有點呆氣,讓她擇菠菜,囑咐半天才能交代明白了,而且還一點也不知道變通,讓她做什么她就做什么,連個彎兒都不會拐。經(jīng)常弄得杜大娘和錦華哭笑不得。
好么,這肯定是從人牙子那里“特價”處理來的丫頭吧?
錦華對祖父的慳吝程度簡直佩服的要死。
不過,這姑娘人卻老實肯干,從不偷懶磨滑,又不愛說話,錦華對她印象不錯。讓人驚訝的是,這姑娘雖然瘦的皮包骨頭,胃口卻格外的好,一頓飯能吃三個饅頭。
錦華暗暗揣測,這孩子是不是以前給餓壞了?
錦華慢慢的打聽她的家世,她卻只是黯然的低下頭,不發(fā)一言。
過了幾天,曾尚才考完試回來了,曾氏忙跑到小偏院噓寒問暖了一番,回來的時候看著臉上十分高興的樣子。大概,曾尚才自覺做的不錯吧。
生活又恢復(fù)了平靜。只是母女兩個人不復(fù)前一陣的親密,正常的交流是有的,但卻不再說說笑笑了。
繡經(jīng)文的時候,兩個人一個做在桌子?xùn)|邊,一個坐在桌子西邊,不再像以前那樣親密的坐在一起說笑。
兩個人在暗中較著勁。
劉錦華是絕對不會在這個問題上讓步的。而曾氏,認(rèn)準(zhǔn)的事誰也改變不了。
曾氏是早就瞅準(zhǔn)了曾尚才這個準(zhǔn)女婿,又是自己的內(nèi)侄,看那小伙子眉清目秀,玉樹臨風(fēng)的,再加上滿腹才華,知書達(dá)理,真是樣樣都對了曾氏的胃口,越看越愛啊。
而且,她早就看出來了,大房那邊的錦鳳對侄子有意,那個死丫頭表現(xiàn)的那么明顯,有事沒事的就往小偏院那邊跑。一個未出閣的姑娘家家的,也太不知羞恥了!也就是像大房那般上梁不正下梁歪,才能養(yǎng)出那么沒有教養(yǎng)的閨女來!
對大房,曾氏早就深惡痛絕,所以,無論如何,也要破壞了這一樁婚事。我這一顆好好的白菜,總不能讓豬給拱了吧?
肥水不流外人田。這么好的女婿可不能跑了!
錦華說什么“不喜歡”啊,“相處不來”啊,全是鬼話!她一個毛丫頭知道什么?!
曾氏看的明白,她的這位內(nèi)侄絕不是池中之物,錦華若是能嫁給他,將來肯定是穿戴鳳冠霞帔的命啊那是!
而且,尚才那孩子是個有成算的,主意正的很,不像自己丈夫這般軟弱無能,嫁給他之后,至少不會讓女兒像自己一樣吃氣受窮、憋屈一生吧?
做母親的都是一心為女兒打算的,自己還能害她不成?她怎么就這么不理解自己的這一顆心?!
為這,身在縣城的二爺還專門寫了封信回來勸解,而且還鄭重其事的給娘兩個一人一封。不過,兩人看了之后把信往旁邊一放,就沒了下文。就像一滴水滴在湖面一樣,沒有引起任何波瀾??磥?,在勸解人這一方面,二爺實在是不太在行。
兩個人都很堅決,都希望對方能夠讓步。所以事情就這樣耽擱下來。
只有錦年實在吃不消家里沉悶的氣氛,免不了跟表哥訴了一番苦。自打曾尚才考完試后,他又正式的跟著曾表哥讀書了,當(dāng)然是和錦龍一起。
不過,錦龍最近“好像”得了風(fēng)寒,正被李氏禁錮在屋子里養(yǎng)病,不讓出門呢。
曾尚才聽了這話臉色一黯。
錦年不知道怎么回事,他,卻是知道的。
因為在他考完試之后,姑父就跟他提了幾句,語焉不詳?shù)?,只是說,“錦華那丫頭也是個有主意的,你姑想的是一回事,錦華想的又是另外一回事了。她是你親表妹,你年歲又長,有些事情還是要多體諒她一些?!?p> 雖然這些話說得沒頭沒腦的,沒有說明白,但曾尚才聯(lián)系錦華以前對自己的態(tài)度,心里便有數(shù)了。
此時,又聽錦年說姑母和表妹鬧翻了,哪里還有什么不明白的?
曾尚才十分沮喪。
他怎么也搞不明白明明剛開始時對自己很是上心的表妹,怎么忽然轉(zhuǎn)了態(tài)度?
而奇怪的不止是她,還有自己。
自己剛開始時明明對錦鳳更有好感一些。不是么?
一個不會打扮、不愛說話、外表普通的柴火妞,和一個外向開朗、愛說愛笑、明媚動人的女孩,是個男人都會做出正確的選擇。
但是,不知怎么的,這個干癟的柴火妞忽然變得動人起來,而且還一步一步的,結(jié)結(jié)實實的走進了自己的心里。
盡管嬌美的二小姐錦鳳還時常尋了機會跟自己說話,明白無誤的向自己表達(dá)著好感。然而,這種熱情似火給自己所帶來的優(yōu)越感卻仿佛抵不上她無意間的一個眼波了。
可是,她卻不喜歡自己??!
他想不明白,自己到底哪里不好?哪里配不上她?
他曾經(jīng)懷疑過那個叫張大川的泥腿子,可是,事實證明,表妹跟那人沒有什么,而且,據(jù)自己從錦年那里及時打聽回來的消息,那人已經(jīng)定親了。
在考試之前聽到這個消息簡直讓他喜出望外,心里痛快的簡直像大熱天喝了一杯清涼的酸梅汁一般,暢快萬分。
是了,或許是因為自己家境貧寒,仍是白丁之身??蛇@只是暫時的啊,他相信自己有一飛沖天的潛力,只要,錦華能相信自己,能助自己一臂之力,自己一定會千百倍的回報于她的。
曾尚才看了一眼桌上自己新題的字:錦瑟無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華年。
這句詩他已經(jīng)寫了好幾遍了,桌上摞著的一疊紙上滿是的。他越寫越是順手,反復(fù)吟誦之下,只覺口齒生香。
忽然,他伸手極快的把桌上題了字的紙用力的團起來,揉爛了,一下就扔到了廢紙簍中去。
劉錦華,我們且等著吧,待到我高中那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