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過多少路,便撒下多少種子,至于是否會生根發(fā)芽,沒人能說的清楚。人生所求不過順心而已,我既已做過想做之事,便不會再后悔。----于四海
雁陽城的瀟湘閣,便是四海初次演出的地方。
那時的曉蕓姑娘正是瀟湘閣略有名氣的舞者。年紀(jì)雖小,但在作舞方面也是有著自己的建樹。
一首古曲黃沙慢,舞的眾人驚嘆。
兩人相見是在四海準(zhǔn)備演奏古曲時。四海心有所想,便將古曲進行了些微改編,于是他便邀請了這位略有名氣的舞者。
排練時,曉蕓不滿四海擅自更改古曲,便不愿跟他合作。
四海沒有放棄,希望她能完整聽幾遍自己譜的曲子。四海對這首曲子很有信心,畢竟老爹也稱贊過。
配上黃沙慢的古詞,另有一番意境。
登樓孤影望,黃沙飛滿天。
云日金沙漠,殘光映塞垣。
遠(yuǎn)眺絕人煙,近賞無紅顏。
我心皆孤寂,自向萬里邊。
曉蕓作舞對詩的還原度很高,不合適的曲她根本不會進行編舞。
即便聽了幾遍,她也沒有覺得這首曲子有多好,甚至四海打算試唱,她也拒絕了。
四海想自己上場,無奈自己的老爹雖然在唱曲上作了讓步,卻不允許他上臺作舞。于是,他不愿請那些有名氣的舞者,索性就讓他的侍女,小螢,上臺演出。
小螢跟著四海,耳濡目染,也學(xué)了一些唱法,但是跳舞,卻是極少接觸。幸好演出的日子還早,四海只好托人作舞,也算趕得上。
隨即便到了演出。
小螢畢竟算是見過大場面的,很快便合著四海的曲子跳起了舞。一曲完,臺下寂靜無聲,忽然二樓有人拍起了掌聲,隨即其他人也拍了起來。
第一個鼓掌的是老爹于石寬,對于四海來說,這樣的結(jié)局無疑倍受打擊。
曉蕓對四海的這首曲子極其不認(rèn)可。眼見挑剔的于大人都認(rèn)可四海的曲子,身為瀟湘閣的名角她著實不解。于大人的眼光一向不差,這讓他對這位曲者更加的好奇。
終于有一天,曉蕓撞上了四海排練的時間。旁邊的舞女頻頻出錯,四海感覺自己都要麻木了。
曉蕓看了一遍,便在四海面前流暢地跳了出來。
“公子這編舞甚好,可是出自鳳夫人?!睍允|問道。
“曉蕓姑娘見多識廣,確實是出自鳳夫人。姑娘舞技奇高,這便能完整的跳出來,在下佩服不已。”
“公子客氣,不知小女子能否與公子合作,跳一場舞?!?p> “曉蕓姑娘若有此意,在下也是求之不得,不過畢竟新曲姑娘還沒聽過,還是希望姑娘聽完曲子再下決斷?!?p> “光是鳳夫人一舞,這曲也不會差到哪里,曉蕓這點見識還是有的。”
“姑娘還是聽聽?!彼暮R膊幌M@位舞者失望。
四海結(jié)合老爹給出的意見,給新曲作了不少修改。
作為雁陽城聽眾中最有發(fā)表權(quán)的于石寬,給出的意見自然是有幾分見地的。
初作的黃沙慢,若是沒有了解背景,很難讓人沉浸于情感。四海的曲調(diào)機具個人特色,卻失掉了黃沙慢的本源,就是那抹悠遠(yuǎn)的思鄉(xiāng)情感。
這次的古詞秋思,他便下了一番功夫,不僅調(diào)查了詩的背景,更是身臨其境了一番,曲子的情感抓得極為精準(zhǔn)。
曉蕓意外覺得這次的曲子甚好,便主動作起了舞。
四海也露出驚奇的目光,不由得感嘆名角的實力。
兩人雖然合作,但曉蕓沒有擅自更改鳳夫人的舞,這讓四海略微有些失望,不過他也知道,混這行,有些規(guī)矩還是要遵守的。原本他便不能牽扯過深,否則他老爹那就不好交代。
畢竟是兩位當(dāng)紅之人的合作,不火都難。臺上一曲,名聲大噪,自此兩人便熟絡(luò)不少。
四海經(jīng)常邀請曉蕓來聽曲,曉蕓也會叫他來賞舞,兩人的關(guān)系逐漸變得微妙,嬉鬧也時時發(fā)生。
幾年匆匆,四海已然是雁陽家喻戶曉的名曲作家,曉蕓雖說名聲高了不少,但遠(yuǎn)不及四海那般成功。
一日,四海找到了曉蕓,這位靦腆的高門養(yǎng)子,第一次向人表達了心意。
曉蕓當(dāng)面拒絕他,并沒有給他理由。但向四海提出了最后合作一次的愿望。
仍然是那首黃沙慢,四海作了新曲,曉蕓作了新舞。兩人臺上合作,天衣無縫,臺下的掌聲不絕于耳,臺上的兩人目光對視,曉蕓的眼神中充滿了感謝。
曉蕓向四海辭行,四海覺得突兀,問她原因,曉蕓沒有說,四海沒有強求,兩人便就此分離。
黃沙中,商隊人群慢行,其中只有曉蕓一個女子。
平靜的白天無事發(fā)生,夜晚卻狼聲四起。
曉蕓在歇腳處做起了噩夢。
野狼的身影從風(fēng)沙中浮現(xiàn),曉蕓找不到四周的商隊。沙漠中狂風(fēng)大作,這場夢便是她最后的時光。
因為距離雁陽城不遠(yuǎn),商隊便把曉蕓尸體送了回來。曉蕓死去的臉色只有驚恐,身上有幾處被沙中狼撕咬的痕跡。這不禁讓人們又想起遙遠(yuǎn)時代的沙漠秘聞,這些秘聞只在極少數(shù)人身上發(fā)生過。
四海接到消息已經(jīng)是幾天之后,幸而趕上了葬禮。曉蕓走之前便把掙來的錢分給了妹妹們,她走后,她們共同出了一部分錢,幫她辦了場葬禮。
曉蕓似乎是四海的第一個算的上的友人。一向靦腆的四海,強忍著悲痛上臺,哽咽地表達自己對位友人的不舍,從那之后,他便很少見人。
然而造化弄人,他的后娘也染上了病,不久便離世。葬禮之后,四海便失了魂一般,一直住在樂室。
半年之久,他都在樂室中作曲。老于雖說擔(dān)心,但到底拗不過他。
他出門的那一天,兩鬢便發(fā)白不少。侍女幫他剪去發(fā)白的兩鬢,他好像十分急迫,很快便開始跟小螢排練新曲目。
演出那天四海沒有親自上臺,而是邀請了別人上臺演出。他甚至沒有在臺前聽,而是找到了老于,說明了離開的意向。
老于說了句很傷感的話:“出去便不要再回來了?!?p> 那一天,滿城盡落瀟湘雨,情到悲處萬人哀。
老于本想讓他多帶些人,四海不同意,于是便只派老宋一人保護他,并給了他一枚護身符。似乎是很重要的東西,老于讓他好好保管。
離開雁陽城不久,護身符便逐漸破碎,離開沙漠之后,護身符開始隨風(fēng)飄散。
北燕和西北的曲風(fēng)相近,四海便打算先去那里瞧瞧。
轉(zhuǎn)眼幾年,他便走轉(zhuǎn)了北燕,東海的大部分地區(qū),也遇到了一些求學(xué)的人,四海便把寫好的樂書送給他們。
之后他便在南方發(fā)展,途中路經(jīng)曦水,遇到紫夜。那時,他才知道,自己命不久矣。
南方的氣候宜人,四海也是很喜歡。之后大部分時間,便都在南方演出。
四海有了些新點子,他將異域風(fēng)情和中原特色結(jié)合,寫出了一些新曲目,也逐漸被南方人所熟知。
幾經(jīng)輾轉(zhuǎn),他到了宜陽。四海便是在那時,遇到了他的貴人。
他偶然遇到了一位賣燈籠的仙者。仙者算出他命不久矣,便送給他一枚護身符,那與老爹送給他的相似,仿佛同出一處。
四海表示感謝,這樣他便能再回到雁陽城。
經(jīng)過這十年打聽,四海才知道,自己是樓蘭后人。自己被老于收養(yǎng)的時候,他與生父兩人的護身符便壞了一枚,另一枚沒有發(fā)揮作用,于是便被于老頭收了起來。
老于仿佛知道很多,一直在保護自己。小時候老于從不讓他出城門,還讓老娘一直盯著他,過去這事一直讓他惱怒不已。
入宜陽城后,他很多時間都在樂游天聽曲。樂游天有著自己特色,風(fēng)格與其他地方迥異,但也不缺各式各樣的新曲。
這里的聽眾十分古怪,越是新奇的曲子,反而愿意聽的人越多,四海也在此學(xué)到了不少東西。
音音年紀(jì)尚小,四海也是很久之后才注意到她。年紀(jì)輕輕,聲音中卻能聽出一番物是人非。
很久之后,他才決定在樂游天出演,雖然他在南方略有名氣,但樂游天的競爭也不小,很久之后他才爭取到一次表演機會。
也許是第一次的舞臺效果很好,不久他的場次便多了起來。
多次上臺之后,他便決定親自唱一次瀟湘雨淚?;蛟S是知道自己時間不多,也或許他真的認(rèn)為那個女子是他的貴人,最后的時光,他想賭一次,不然他也不甘心。
曲聲牽動了女子的過往。那時的音音還是個富家小姐,每日最大的愛好便是跟姐妹們聽曲。幾個人獨處的時候,也會唱曲給她們聽。
自從那個玉家公子,日日騷擾自己,一場噩夢便開始了。
她的爹爹路遇馬賊,死在了路上,姨娘搶奪了家產(chǎn),將她掃地出門。
她為了生存,賣藝到曲館,勉強地活著。
玉公子仍然到樂館糾纏她,因此她便離了京都,到了宜陽。這里便成了她新的歸宿。
之后四海演奏新譜的雨霖鈴,徹底闖入了音音的內(nèi)心,也許從那一刻,她便有了新的渴望。
音音感嘆男子的唱功,感受到了男子的哀傷。那抹源于靈魂的情感,仿佛引起了共鳴,第一次,她有了迫不及待想見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