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魯瞧著眼前的一方地圖,心中一陣按捺不住的煩躁。
自天師道被迫起兵三個多月來,雖然連續(xù)攻占了沔陽、褒中、成固三縣,對漢中治所南鄭形成了三面夾擊之勢,看似形勢頗佳,但其中苦處他卻是心知肚明。
首先,這攻下的三縣看似已經(jīng)占據(jù)漢中九縣的三成,但實際上其人口土地、物資儲備實際只不過占了漢中全境的一成。而張魯所占據(jù)的成固縣更是地狹民少,錢糧奇缺。
其次,因張修所部搶先進占了沔陽、褒中兩縣,只留下最東面的貧困小縣成固予張魯。經(jīng)過幾次求兵無助、索糧無門的忍氣吞聲,再加上一些別有用心的小人居中煽風(fēng)點火,叔侄二人積壓多年的怨憤終于迸發(fā),竟然險些當(dāng)場動了刀兵。
想至此處,張魯心中煩悶更甚。自己手下四千人馬,居于城矮墻殘的成固小縣,守城已是勉強,偏偏軍糧已經(jīng)不足一月之需,若官軍大舉來犯,只怕是朝不保夕。更為可慮的是,如今他已與張修撕破了面皮,張修有兵一萬二千,不來落井下石已經(jīng)是算他張魯運氣了,如何能指望得上?
他長嘆一聲,抬起頭來,瞧瞧堂中幾名屬下,心中又是一陣苦澀。當(dāng)日他在天師道中何等威風(fēng),教中諸人均對他俯首貼耳,如今一旦失勢,只有親弟張衛(wèi)、漢中大族楊松、楊柏兄弟及祭酒鄭度等寥寥數(shù)人相隨,真可謂是世態(tài)炎涼,一至于斯。
張魯突然一陣心驚肉跳,自己以大祭酒之名把持教務(wù)多年,竭力培植黨羽,安插親信,自認為已將張修架空,只要自己振臂一呼,天師道門眾必是爭相景從。誰知他枉自空想,卻遠遠低估了張修這只老狐貍!二人剛剛決裂,不但八成以上的天師道各部首領(lǐng)紛紛倒向張修,連自己訓(xùn)練多年的數(shù)千鬼卒也有大半突然倒戈,旗幟鮮明的出城往沔陽、褒中方向而去。這一切只能說明一件事,這么多年來,張修從來沒有放棄過清除他的決心!只是自己太過愚笨,白白為他出生入死,卻仍是身處夢中。
張魯強壓下胸中怒火,一個聲音卻從心底不停的嘶吼:我真的敗了!不!就算我敗了,我也絕不能死在張修這個老賊前面!
堂下眾將見張魯面容扭曲,眼中射出猙獰之色,均是心中一寒,齊齊低下頭去。
鄭度一臉驚慌的匆匆入堂,見到張魯?shù)目膳律裆闹胁碌綆追?,卻仍是硬著頭皮道:“稟大祭酒,門外有客來訪!”
“砰”,張魯將滿腹憤怒化作重重一掌,擊在身前幾上,竟現(xiàn)出一個輪廓分明的手掌形狀。他怒喝道:“鄭度你這個蠢材,這都什么時候了!本座哪里還有什么興致來見客!給我將他們轟出去!”
鄭度心中苦笑,自己這幾年也算流年不利,自從在黑虎山損兵折將,無功而返后,自己不但失去了張修的信任,更成了一眾同門暗中嘲諷的笑料。萬般無奈之下,他只有投靠天師道二號人物張魯,原以為張魯年輕有為,前途不可限量,可是不曾想,只不過短短兩年,張魯就被張修逼到了這副田地,眼看著就要淪為過街的老鼠,夾在官軍和張修之間命懸一線。他心中自嘲一笑,只怪自己鼠目寸光罷!
鄭度又想到門外等候的那人,不由心中打個了冷戰(zhàn)。那更是一個萬萬得罪不起的主兒,幸好自己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了退路,否則若張魯再一不小心開罪了他,那么可真是四面強敵,死無葬身之地了。
他壓下心中復(fù)雜情緒,苦笑道:“回大祭酒!以屬下愚見,門外的客人你只怕是非見不可!”
堂上眾人正幸災(zāi)樂禍的瞧著鄭度,聞言一齊訝然而起。
張魯更是怒極反笑道:“好!你且說說!門外何人?為何我非見他不可?”
鄭度不敢與張魯?shù)纳抗鈱σ?,垂首道:“其實那也是大祭酒的故人,他來自黑虎山,姓南!?p> 張魯一驚而起,竟然帶翻了案幾,顫聲道:“你是說?鷹巢之主南鷹!”
鄭度頭垂得更低,低聲道:“正是!”
張魯呆了半晌,心中轉(zhuǎn)過千萬種念頭,突然大喝道:“諸位,隨我開門迎客!”
“張魯?”賈詡眼中閃過不加掩飾的輕視之色,“你放心!以我看來,第一,他絕不敢不見主公,第二,他更不敢傷了主公一根頭發(fā)!”
“第三!”他輕笑一聲,“說不定??!這個張魯就要成為我的同僚了!”
高順不敢置信道:“不可能吧!你這么說有什么根據(jù)?”
賈詡豎起一根手指:“這一,我鷹巢目前與張魯尚無直接沖突,鷹巢之主親至,以禮造訪,他怎敢無禮拒見?不怕平白又樹一強敵嗎?這可不是一個聰明人能做出的事情!”
高順擔(dān)心道:“可是,我們畢竟曾與他們刀兵相見,就算張魯肯見鷹弟,我也怕他暗懷不軌之心??!”
賈詡搖頭晃腦道:“高帥錯了!張魯暗懷大志,心機深沉,一向善于隱忍,否則也不會在張修奪了他父親張衡的天師之位后,一直忍耐到今天了!不錯,咱們是曾經(jīng)與天師道結(jié)過仇,不過你要分清楚,是與天師道,而不是與他張魯!如今形勢大變,他儼然已經(jīng)獨立于天師道之外,對他沒有好處的事他就更不會做了!”
高順沉思了一會兒,才點頭道:“文和之言有理,不過他既然心懷大志,又怎肯屈于人下?文和說他愿意歸順,我就不太相信了!”
賈詡冷笑道:“高帥你又錯了!越是心懷抱負的人就越懂得生命的可貴!他張魯現(xiàn)在是什么局面?四字可言,內(nèi)憂外患!坦白說,他距喪家之犬也不過一步之遙!缺兵少糧,困守一隅,他有什么資格繼續(xù)打下去?等死罷了!”
高順接口道:“你的意思是,他已經(jīng)走投無路了!如今便是我們說服他歸降的最佳時機!”
賈詡撫掌笑道:“不錯!高帥還有什么疑問嗎?”
南鷹微笑著瞧向坐在主首的張魯,舉起手中酒樽道:“今日突然登門造訪,頗為冒昧。在下雖不喜飲酒,但借花獻佛,望大祭酒原宥!”
張魯滿面堆笑的亦舉樽道:“南先生說哪里話來!先生前日不畏艱險,為解除疫病四處奔走,挽救萬民于危難之際,我等心中仰慕已久!今日再見先生,心中不勝之喜!”
南鷹瞧了瞧立于身后的典韋,失笑道:“老典啊!我怎么聽著大祭酒這話有點言不由衷?。 ?p> 張魯瞧著典韋木無表情的點了點頭,心中一顫,此人的厲害別人不知,他卻是親自領(lǐng)教過的。當(dāng)日戰(zhàn)不三合,自己便險些死在當(dāng)場,至今思之,仍是不寒而栗。
他強笑道:“先生說笑了!我見先生風(fēng)采依舊,確是發(fā)自真心的歡喜!”
南鷹拱手道:“多謝掛懷!不過多日不見,我瞧大祭酒卻是有些形銷骨立,愁云籠罩,不復(fù)當(dāng)日英姿??!”
張魯聽他語帶譏諷,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怒意,旋即消失,微笑道:“先生亦是掌理萬機之人,卻不知此次屈尊成固小城,有何指教?”
南鷹似笑非笑的瞧著張魯,只到瞧得他避開對視,才道:“大祭酒這話問得可是有些奇怪了!前日我鷹巢落成之日,您不是也親來道賀了嗎?如今大祭酒手握雄兵,根基已成,在下來此,正是為了禮尚往來!”
此話一出,堂上眾人無不微微變色,怎么這挖苦嘲笑之言還沒完沒了了?
張魯再次忍下心中一口惡氣,苦笑道:“先生勿要再出言相責(zé),以前的種種誤會,確是在下有錯在先!不過那些都已過去………..”
南鷹突然臉色一沉,森然道:“那么你暗中串連張角,透露我鷹巢秘密,也是誤會了?”
張魯一呆道:“先生為何有此一說?這是何人膽敢挑撥離間!先生切莫中了他人………..”
南鷹冷冷道:“是張角和張梁說的!夠了嗎?”
張魯失色道:“不會吧?張角!先生遇上張角了?”
說著偷偷打量南鷹,心中暗恨,張角怎么沒能殺了這小子!也算幫我除去一個禍害。
南鷹淡淡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我可以實話告訴你,算張角跑得快,不過我也在他身上留下了一點紀(jì)念!”
張魯終于渾身劇震,不能置信的脫口道:“這怎么可能!大賢良師竟會敗于你手!”
南鷹嘴邊閃過不屑一顧的冷笑:“很奇怪嗎?大賢良師便不是爹生娘養(yǎng)的?他敗不得嗎?”
堂上一片死寂,所有人被南鷹的豪言驚得目瞪口呆,難道素有無敵之譽的大賢良師真的敗在這個年輕人手中?
半晌,張魯才澀聲道:“南先生,你到底此來何意!請明示吧!”
南鷹放聲長笑道:“無他!專為拯救大祭酒性命而來!”
張魯再也按捺不住,一掌拍在幾上,怒道:“南先生,你未免也過于狂妄了!”
高順沉聲道:“不錯!我仍有疑問。張魯其人心術(shù)頗深,素有野心,而且又是以宗教組織起家,自有他的死忠班底。他就算肯歸降,也不能保證絕對忠誠于我們。我擔(dān)心我們不但駕馭不了張魯,反會養(yǎng)虎為患!”
賈詡贊嘆道:“高帥果然心思縝密,目光獨到,但我以為張魯并非不能駕馭。常言道,御人之道,恩威并濟,對付張魯也不例外。想當(dāng)日,這張魯領(lǐng)兵來犯,卻是全軍盡沒,僅以身免。這對于長勝不敗的他來說,絕對是一場揮之不去的夢魘,心中也必定充滿了對主公的敬畏。所以這威是足夠了!”
高順點頭道:“不錯!當(dāng)日鷹弟放他離去時,他也曾有言,只要鷹弟在,他將永遠退避三舍!可是這恩呢?我們又如何施恩于他?”
賈詡輕笑道:“我前面不是說過了嘛!他現(xiàn)在可謂是山窮水盡,如果我們能夠幫他擺脫困局,他豈能不感恩戴德?”
高順一呆道:“敢問文和,我們?nèi)绾螏退麛[脫困局呢?”
賈詡想了想,道:“你認為呢?我們做到什么程度,這張魯才會誠心歸順呢?”
高順沒好氣道:“你明明心中早有打算,且已經(jīng)付諸行動,又何必多此一舉,問計于我?”
賈詡擺手道:“高帥休要誤會,主公不是常常說,要換位思考嗎?我確是想聽聽,若你是張魯,你將會提出什么樣的條件?”
南鷹伸手止住殺氣畢露的典韋,淡淡道:“怎么?大祭酒動怒了?在下之言有何處不妥嗎?”
張魯勉強壓下怒火,冷笑道:“先生的人品實力,我是一直都敬佩的,但先生口口聲聲說要救我性命,未免言過其實了吧?在下不才,但亦可算得一方豪杰,手下忠勇之士無數(shù)。試問誰人敢輕言可取我性命?”
南鷹愕然道:“我何時說過有人可取大祭酒性命?”
見張魯頭上青筋冒起,眼看就要惱羞成怒,才擺手道:“大祭酒誤會了!我說要救大祭酒性命,并非是說有人要取您性命,而是擔(dān)心您會自尋短見呢!”
這話一出,連張魯手下諸將也忍無可忍了,一齊霍然起身,向南鷹怒目而視,只等張魯翻臉下令,便要群起而攻之。
張魯突然冷靜下來,他對南鷹一直有種莫名的畏懼,更深知此人絕不會信口開河,他伸手止住手下,面上一點點綻放出一個真誠的微笑,道:“是在下魯莽了!但不知先生所說的自尋短見是何意思?請先生教我!”
南鷹露出贊賞的神色,這張魯?shù)挂灿袔追謿舛?,比之歷史上記載的那個版本似乎要強了不少。他坦然道:“非是在下言過其實。大祭酒,以你目前的形勢,實是已經(jīng)到了危如累卵的境地!不知我說得對否?”
張魯之弟張衛(wèi)冷笑著接口道:“南先生在說笑吧?如今我天師道已對南鄭形成合圍之勢,一待取下南鄭,漢中便等于盡落我手!以在下之見,南先生不但言過其實,更是危言聳聽呢!”
南鷹嘆了一口氣,瞧也不瞧張衛(wèi)一眼,盯著張魯?shù)溃骸按蠹谰?,若這話也代表你的意思,在下這便告辭了!”
張魯怒視張衛(wèi)一眼,才緩緩道:“不知先生對漢中情況究竟了解多少?”
南鷹啞然失笑道:“原來大祭酒欺我不明局勢。好!我便讓你瞧一件東西!”
說著探手懷中,取出一方白帛,隨手向張魯擲去。
張魯伸出兩根手指,牢牢夾住白帛,展開一瞧,不由渾身冷汗涔涔而下。那帛上不但詳細注明了漢中各地的兵力部署、錢糧車馬,更將張修、張魯、漢中官府幾方態(tài)勢分析得清清楚楚,尤其是他叔侄二人反目之事。
張魯原本便白晰的面龐上再無半點人色,他終于知道了南鷹的可怕之處。
張魯呆了半晌,慘然道:“原來南先生早已洞若觀火,今日是存心羞辱我來的!”
南鷹擺手道:“你錯了!我早已經(jīng)說過了,我是來救你的!”
張魯心中猛然一動,南鷹二次提到救他,似乎并非是辱人之言,而是另有所指。
他心中升起絕處逢生的希望,顫聲道:“先生何意?快請明示!”
南鷹淡淡道:“你和你的人以后就跟著我干吧!”
張魯?shù)热艘积R失聲道:“什么?”
張衛(wèi)重重一拍案幾,怒道:“姓南的!你也太放肆了!真是辱人太甚!”
張魯一呆,突然對張衛(wèi)喝道:“住口!再敢對南先生出言不遜,我定不輕饒!”
他苦笑著瞧向南鷹道:“開出條件吧!看看是否能夠讓我心動!”
高順沉吟道:“我想,想要張魯一部誠心歸順,當(dāng)須善撫其心,厚賜金銀,且要適當(dāng)重用……….”
賈詡毫不客氣的打斷道:“高帥,你說得這些是個人都懂。如果僅僅是靠拉攏的手段,絕不可行。我且問你,就算張魯今天因形勢所迫被我們拉了過來,那么日后碰上比我們更精此道的人,難保他張魯不會把我們給賣了!”
高順苦惱道:“文和何必再戲弄我這個笨人!究意該當(dāng)如何?”
賈詡灑然道:“很簡單!攻心!”
高順訝然道:“攻心?”
“不錯!”賈詡點頭道,“任何一個人都有他的弱點。對于張魯,我們要找出弱點,瓦解其斗志,令他再也無法生出背叛之心!這便是攻心!”
高順呆呆道:“然則張魯?shù)娜觞c何在?”
“他的第一個弱點是……..”
“怎么?他還有幾個弱點嗎?”
“唉呀!高帥,你怎么和主公一樣,如此喜歡打斷
別人的長篇大論呢!”
“嘿!對不住,請文和暢言!”
“他的第一個弱點是太過珍惜生命。這并不是說他膽小怕死,張衡早逝,本該由他兒子張魯繼承的天師之位卻落在了張修之手!張修生性陰狠,不難得知,他對于這個時刻可能威脅他地位的侄子必是時時想除之而后快。但是,這么多年了,張魯不但活得很好,且有了自己的班底,隱隱形成與張修分庭抗禮的局面。這說明什么?張魯善于保護自己,這種人面對不可抗?fàn)幍膹姶髷橙藭r,通常會做出明確的選擇!”
“第二個弱點,是他對坎坷命運的不平。張魯雖然自小性格深沉,喜怒難形于外色,但他自有其宏大的志向,便是要繼承祖業(yè),將天師道一派發(fā)揚光大。可惜的是,他只是二號人物,真正的權(quán)力仍掌握在張修手中,他心中的苦悶可想而知。高帥,你認為這種人會心甘情愿的中途殞落嗎?不會!他會想盡一切辦法,努力實現(xiàn)自己的夢想。所以,誰能幫他實現(xiàn)這個夢想,誰就可能成為他的主人!”
“第三個弱點,是他的胸中大仇未報。他與張修有奪位之恨在先,又明爭暗斗多年,如今卻被張修釜底抽薪,搶奪戰(zhàn)果,逼得困守成固小城,可謂是新仇舊恨,一齊涌上心頭!你試想一下,如果我們能夠幫他報了此仇,他又會不會對我們感激涕零?!?p> “所以張修的下場只能是死,我們要以雷霆萬鈞之勢一鼓掃平張修,徹底震懾張魯。同時對于張魯而言,張修之死,不僅可以化解天師道自相殘殺的危局,又可為張魯統(tǒng)一天師道掃平障礙,更可報得他心中之恨,可謂是一舉三得!一言以蔽之:張修死,則張魯必降!這是張魯最想得到的,也是我請主公向他當(dāng)面開出的條件!諒他張魯如何能夠抗拒?”
高順怔怔的瞧著賈詡,終于輕輕嘆了一口氣道:“文和,你真的是以前的文和嗎?我怎么感覺你現(xiàn)在倒象是個料事如神的半仙呢!”
賈詡搖頭笑道:“你錯了!世上哪有料事如神的人?不過呢,事情都是人做的,想要料事必先料人罷了!這張魯嘛,算是被我琢磨透了!”
高順再次嘆道:“確是精辟!不過話說到此處,我們到底要如何消滅張修呢?”
賈詡面上閃過奸計得逞的笑容:“那就要全靠高帥了!”
說著不理一臉呆滯的高順,扭頭向一旁恭然侍立的高鐵喝道:“還不傳高帥將令!擂鼓聚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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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幾天,原本不多的收藏又掉了不少,雖說白雪一向比較淡定,也感覺到了遺憾!這本書的質(zhì)量真的有這么差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