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雖終日待在這山頭,沒有過問門中事宜,不過山下之事也是有所耳聞,四方門此番乃是被整個元林縣城視為敵人,此時運之勢,非人力所能逆也。”
“若是四方門當真不敵而崩后,兄弟,你可仔細想過作何打算嗎?”李玖此番,卻是直言不諱地說出四方門倒臺以后,你萬青又該何去何從呢?
此等大逆之言,若是被旁人聽去,說什么也要上報長老,治他個妖言惑眾之罪,但二人此番交心之談,沒有什么不能放在明面上來說的。
“不瞞師兄,雖然本門四面皆敵,但怎么說也是個百年的大幫,不可能說倒就倒了吧?”萬青此語還心存僥幸。
四方門怎么說也是元林縣第一大幫,曾經(jīng)的輝煌榮光尚存,太多太多的弟子都抱著這種想法,這也是為什么屢屢受挫,四方門上下卻還是齊心協(xié)力一般。
這便是大幫派的底氣,不似江湖烏合之眾,聚之容易,散之更易。
李玖卻也不知該怎么說,此番便是仁者見仁智者見智,這種思想主觀非他人言語可逆之,道理都懂,但就是不愿相信。
更何況萬青的新歡趙思燕,四方門不徹底垮下,此女斷然是不會輕易認命,讓他離開此女去浪跡江湖更是不可能了。
而自己之所以不跟隨家人同去,一來四方門畢竟與他而言,有庇護之恩,這般危難之際而走,他也做不出來這種事情。
二來,他若是也跟著走了,四方門也還沒緊張到那種程度,此等背叛離經(jīng),說不得也得派人大肆追殺,反而給家人添了負擔。
三來,他對于那個徐上仙甚是好奇,他近兩月不惜大肆消耗碧珝丸來提升修為,其目的便是希望在此等那個窺伺百草谷藥材已久的徐上仙打上山門來,好生會其一二。
白忘川只是一個身死道消的元神,便能使得自己收獲如此豐滿,對方一個完整無缺的修士,若生擒之,還不知有多少收獲,豈能如此輕易放過。
酒足飯飽之后,萬青便告辭離去,山下還有一大堆事情等著他去處理,李玖目送他離開直至其身影消失在了谷口,才輕輕嘆了口氣。
喚來童子又拿了兩罐酒上來,一杯接著一杯地獨飲起來,今日,李玖喝得酩酊大醉。
他生平極少喝酒,就是喝,也是量力而行,幾乎沒有將自己灌醉過,但今日他想喝,卻是不知為何而喝。
只覺心頭微微有些煩悶,卻不知是因家中老小遠遁他鄉(xiāng)的不放心,還是對于萬青這個好友的將來有所擔憂,亦或者是對于這個待了十余年的百草谷,以及這個為他提供庇護及改善他家中生活的四方門。
李玖捫心自問,不知不覺之間,這些都已經(jīng)與他產(chǎn)生了莫須有的關聯(lián),也許那就是羈絆,亦或者是牽掛吧。
只希望將那首惡徐上仙拿下之后,四方門能轉(zhuǎn)危為安,如此,也算報了這番恩情,不留遺憾。
這夜酩酊大醉……
第二日醒來,李玖錘了錘略微有些昏沉的腦袋,看了一眼窗外已經(jīng)到了正午的太陽,一躍而起,服下一粒碧珝丸,就在床榻之上打坐運功,開始修煉起來。
不過今日,沉寂了許多天沒有說話的白忘川卻是忽然說話了。
“道友,還煩請道友將在下的奪舍計劃提前些時日?!?p> “怎么了,可有什么變故嗎?”李玖皺著眉頭問道。
“我已身亡五年之多,元神的消耗損失一點那就是損失一點,沒有肉體的溫養(yǎng),是得不到一絲一毫的補充的,雖然有黑桃葫蘆鎖著我的元神,但是也只能延緩元神的自然消散,并不能停止。
原本我也不知道這葫蘆能保我多長時間不散,但是近些時日,卻是有明顯的感覺,若是再不行奪舍事宜,我恐怕沒多久就要消散于世間了?!卑淄ǖ穆曇敉嘎吨┰S無奈。
“那我去哪里給你找化境一層修為的修士去,我到目前為止,接觸過的修真者也就是你而已,還有一個就是只聽說過,卻并未見過的徐上仙?!?p> 李玖眉頭一挑,這事情可是超出他目前的能力范圍了。
“已經(jīng)不行了,我最近時日仔細斟酌了一番,其實以我的修為來行奪舍之事,別說是現(xiàn)在,就算是剛死之時,元神最為飽滿的程度,奪舍化境一層的修士也不過是兩三層的機會,更遑論現(xiàn)在了,可能只有一層不到罷了?!卑淄ǖ恼Z氣之中有著絲絲的無奈。
“那道友的意思是?”李玖不解,既然如此,還奪個屁的舍,天天困在這破葫蘆里坐牢一般,生不如死,還不如早點投胎算了。
“妄想奪舍一名修士,還不是為了將來就算無法再有仙緣,也能憑借些微薄的法術在俗世之間混個富貴,現(xiàn)在想來,卻是自己有些執(zhí)著了。
與其不到一層的機會去搏個富貴的余生,還不如奪舍一個凡人,如此幾率大大提高,而且人間的富貴,凡夫俗子亦可拼搏?!卑淄ㄐα诵φf道。
“你想奪舍一名凡人?”李玖松了口氣:“那我這些時日下山幫你物色一個惡貫滿盈之人,把他綁了,讓你奪舍。”
“倒不用這么麻煩!”白忘川連忙解釋道:“奪舍一名神魂已經(jīng)長成的成年人,成功的概率哪有一位剛出生的嬰兒來的高。”
李玖眉頭微微皺起,嬰兒確實是個絕佳的選擇,但是……
忽而他眼睛一亮,想起來正好有一戶合適的人家,聽聞縣老爺新納的第五房小妾最近有了喜,作為百草谷有名的神醫(yī),還特意被請去為那小妾望診了一番。
此番四方門落得如此境地,這縣老爺可謂是功不可沒,其為一方父母官,禍害此間百姓由來已久,如此,便就他家吧,也算是為四方門出口惡氣。
白忘川已經(jīng)將其對于修真界所知所曉全部告知李玖,但因其本身便是個散修,與此道之途所知也頗有局限,許多東西只能李玖日后自行去了解。
雖不知此人是否誆騙自己,還有許多事情不愿如實相告,但即便如此,對于李玖這個啥也不懂的修真小白而言,已經(jīng)起到了啟蒙的作用。
起碼給了他一個前進的方向,打破了他近十年的原地踏步,這番大恩,確實是要報的。
當夜,元林縣崔縣令的府邸后院,一處臥房忽而一股刺眼的光芒乍現(xiàn),立馬響起一陣嬰兒的嚎啕大哭,那陪在床邊的奶媽被哭聲驚醒,入眼一陣強光一閃而逝。
因為剛從睡夢之中醒來,于是以為剛剛那陣強光只是沒睡醒所致,那奶媽一看床上的嬰兒,只見其面色有些奇怪,雙眼正無神地望著屋頂。
立馬嚇了一跳,抱起孩子就是一頓拍背,過了片刻,那嬰兒無神的雙眼滴溜溜轉(zhuǎn)動起來,眼神沒有了嬰兒的純真,居然藏有些許興奮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