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fā)生什么事了?”
“發(fā)生什么事了?”
跟隨著織田彈正忠大人從三河倉皇逃回尾張的士兵們整個上午都在互相詢問。
在昨天晚上之前,他們還如同落水狗一樣狼狽,只能不住腳地往前跑。
今天忽然就得到消息,今川家派出使者,請求與織田家和解。
今川家的態(tài)度轉(zhuǎn)變發(fā)生的如此突然,事前竟然連半點痕跡都沒有。
織田方的營寨之中,前田利家正在為織田彈正忠大人解答這個困惑。
年紀輕輕就能夠和一國之主對坐而談,這對犬千代來說,是莫大的榮耀。
他越發(fā)感激當時那個果斷接過信長殿下橄欖枝的自己。
“咳,你是說,信長從美濃請了救兵?”
織田信秀新吃敗仗,心中積郁,更兼之撤退的過程中淋了一路風雨,此時已經(jīng)患上了肺病。
面色蒼白的他,不再如下山猛虎一樣充滿氣魄。與犬千代說話的時候,止不住地咳嗽。
營帳中彌漫著濃濃的藥草味。
憧憬著無限未來的犬激動地抬起頭,看向衰弱不堪的虎。
“沒錯!信長殿下收到戰(zhàn)報的第一時間就派人前往美濃求援?!?p> “四百多士兵全都打著織田家的旗子,想必太原雪齋這個大和尚被嚇得不輕?!?p> “他才不會想到,這全是信長殿下的計策,哈哈哈?!?p> “太危險了,咳,給我水…”
織田信秀喝下侍衛(wèi)遞來的冷水,瞬間感覺火熱的喉嚨和滾燙的胸腔得到片刻的舒緩。
不過這也只是片刻而已,馬上他就又開始劇烈的咳嗽起來。
這時候,平手政秀幫織田信秀繼續(xù)說道:“放任五百足輕進入尾張的領地,真是一個大膽的決定?!?p> “除了吉法師,不可能有第二個人敢這樣做?!?p> 平手政秀同樣受了風寒,不過他的情況則要好上很多。
喝上幾杯熱茶,蓋著溫暖的毯子睡上一覺后,他已經(jīng)與平時一樣精神。
“沒錯,咳。雖然齋藤道三是我們名義上的盟友,但他首先是令人談之色變的蝮蛇。太過信賴他的話,尾張將會有滅頂之災?!?p> “不管怎么說,這次我們成功了!”
前田利家不想和兩位大人接著分析信長殿下的失誤之處,所以他目光灼灼道:“那古野城的守軍和阿古居的久松佐渡守把上野城重新奪了回來。”
“美濃人和萱津勘次長晴的手下在正面攔住了想要繼續(xù)前進的雪齋和尚。”
“沒錯,計策最終還是成功了?!?p> 平手政秀撫著下頜的胡須,感嘆后生可畏。
吉法師、勝三郎、犬千代…
尾張的年輕一代已經(jīng)開始展露自己的智計與武勇,那銳利的鋒芒讓身為老者的他既欣慰,又有些不甘。
“吉法師可有交代之后的事?”
“有!”
平手先生坐直身子,示意犬千代細細道來。
“今川軍主動請和,也在信長殿下的預料之中。實際上,如果雪齋和尚不這樣做,信長殿下也會派我前去議和?!?p> “為什么要議和?此時正,咳,正應該乘勝追擊,把雪齋禪師解決掉?!?p> 一提到太原雪齋,織田信秀的眼中就有名為憤怒的火焰在熊熊燃燒。
第二次小豆坂之戰(zhàn)是他記憶中永遠無法抹去的傷痛。
“主公,”平手先生想要勸信秀莫要意氣用事。
犬千代卻直接將信長殿下告訴他的原因說了出來。
“因為不能打?!?p> “萱津勘次長晴帶領的野武士只不過是穿上鎧甲的流民而已,只要有一個同伴陣亡,附近的人肯定會一哄而散?!?p> “美濃的軍隊雖然有戰(zhàn)斗力,卻不會為了尾張的事情拼命。”
“就算加上您收攏回來的殘軍,也不可能是一心求生的今川軍的對手?!?p> “不錯?!逼绞终銤M意地點點頭,對信長的穩(wěn)重表示認同?!罢前П貏俚牡览怼!?p> “那又該怎樣和解呢?”
平手政秀想要知道,信長是否對于往來游說同樣精通。
“信長殿下說,您會想出辦法來的。”
“哈哈哈,吉法師可真會為難我這個老頭子。”
犬千代恭敬地朝平手政秀行禮道:“您才是織田家的智囊,對外交際,必須得請您出馬才行?!?p> “殿下曾經(jīng)說過,濃姬是東瀛最好的妻子。他非常感念您能為他求娶道三之女的恩情。”
如此直白的夸贊讓平手政秀心中大悅。
“吉法師對于和解一點想法都沒有嗎?”
“有?!?p> “詳細說來?!?p> 用竹千代來交換信廣,原本是久松俊勝的想法。
信長殿下對此并不認同,只是他還沒有想到更好的辦法。
犬千代不愿意見到主人再為此困擾,所以他當下便將此事說了出去。
“用三河的孤兒,來換取主公的兒子,是一個好辦法?!逼绞终悴恢螘r又取出了他的蝙蝠扇,拿在手中。“但是,主動權既然在我們手上,就應該想辦法爭取更大的利益。”
平復下來的信秀問道:“什么更大的利益?”
“讓他們把上野城交給我們,然后在三年之內(nèi),不準對尾張動兵?!?p> “這種條件,恐怕雪齋禪師不會接受?!?p> 世人都知道,今川家有著上洛的大志。
除非尾張像三河一樣對駿河表示臣服,否則今川家的大軍一定會踏進尾張的土地。
“只需要改變一下說法就可以了。”
平手政秀笑道:“我們和今川家談判的時候,不要說用竹千代來交換信廣。而是用雪齋禪師來交換信廣和上野城?!?p> “松平廣忠尚且不肯為了竹千代向織田低頭。我們?nèi)羰菫榱私饩刃艔V,就提出用竹千代來交換,定然要被今川家視為軟弱可欺?!?p> “我們大可以說,雪齋禪師才是我們手中的人質(zhì)。竹千代只是我們用來證明誠意的贈品。倘若他們不答應我們的條件,我軍會不惜一切代價殺死雪齋禪師?!?p> 織田信秀這才笑了起來。
犬千代擔憂道:“可要是這樣,今川家有可能會惱羞成怒,選擇與我們魚死網(wǎng)破?!?p> “那就與他魚死網(wǎng)破。用織田家?guī)啄甑奶撊鮼頁Q太原雪齋一死,值得?!?p> “那么,接下來就要考慮使者的選擇了?!?p> 前田利家此話剛剛說出口,就迎來四道冰冷的目光。
“中務大輔,我并非不信任您!只是,當面威脅太原雪齋的話,可能會激怒那個高傲的和尚。為了您的生命安全考慮…”
“要論游說,我才是尾張第一,吉法師都知道他遠遠不及我。這種任務除了我,還有哪個能夠順利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