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青菜怎么賣的？”
顧桓說話的時候，還在笑著看向附近的其他攤位。
貌似是想要選些搭配的菜蔬，其實是用眼角的余光悄悄觀察身后的人流。
就在剛才，他感覺到自己被人跟蹤了。
平日里，顧桓會選擇關(guān)閉自己的讀心神通，免得一直被嘈雜的聲音包圍。
然而，有一個心聲實在是太過響亮，居然讓顧桓不得不接收。
【必須殺死織田信長，將他的首級帶回去】
這句話始終在刺客的心里回蕩，好像是一道施加于精神上的鋼印。
攤主用扇子驅(qū)趕著飛蠅，茫然地吆喝著。
過了一分鐘，他才反應過來，居然真的有客人會來買他的菜。
“兩文錢一斤。”
“兩文錢一斤？”
即便身后有著一個暗殺者，顧桓也忍不住將注意力放到了菜攤上。
沒有人會在熱鬧的集市上使用火槍和弓弩殺人，他暫時還是安全的。
“你這青菜葉子是銀子做的還是梗是銀子做的？”
“您是一位高貴的武士，不知道青菜的時令，是很正常的?！?p> 攤主看到了顧桓腰間的刀劍，眼神中充滿著羨慕。
“青菜本來應該再等一陣子，才會有收成。我這是將還在成長中的幼苗刨了出來，拿到集市上來賣。”
“那你為什么不等它長大了再割呢？”
攤主指了指天上的陰云，答非所問道：“今年的雨水一定會很充足。”
“對，尾張這地方還是很適合耕種的?！?p> “老天對尾張很是優(yōu)待。只可惜每到了雨季，我們那里就會發(fā)生河水暴漲?！?p> “城主大人要供養(yǎng)足輕，還要有像您這樣的高級武士。家仆和馬匹也是一大筆花費，到頭來，就沒有了加固堤壩的錢?！?p> 顧桓養(yǎng)馬，所以他知道，一匹普通的馬大概要吃掉六個人的糧食。
尾張之主織田信秀有著十幾房妾和二十多個后代。
養(yǎng)活家人、維持軍隊、領(lǐng)地建房、雇工薪資、外交投資，每一項都是巨大的開支。
在無可奈何的情況下，領(lǐng)主老爺們才不得不選擇了放棄興修水利。
當然，稅還是必須要交的。
哪怕是因為洪水原因，地全都被淹了，一家人餓到吃泥巴，該交的稅也是一分都不能少的。
“真是倒霉！”
攤主的嘗試還是落了空，本想著能夠換一些錢，結(jié)果還沒有賣出去，就等到了一場雨。
“你這里有多少，我全都要了?！?p> 攤主停下收拾的動作。
“這位客人，您是認真的嗎？”
他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來到集市上把青菜賣出去，只是為了讓家人安心所采用的做法，沒想到真的可以賺到錢。
“沒錯，我全都買了。”
顧桓嘴角掀起一絲微妙的弧度，解釋道：“其實這是我所侍奉的主人信長殿下的命令，他就是想要吃一些市面上見不到的東西。”
【傻瓜的手下也是傻瓜?。 ?p> “沒錯，只要貴人喜歡就好！”
攤主喜笑顏開，感覺自己已經(jīng)看到了雨后的彩虹。
【尾張的大傻瓜也會在不經(jīng)意間做好事??！】
將所有青菜用破布裹了，交到顧桓手中，拿著錢興沖沖地冒著雨往家的方向跑去了。
當?shù)孛骈_始跳動著明晃晃的雨點時，川流不息的人群早就消失的無影無蹤。
顧桓提著菜和魚，慢慢地在街上踱步。
青菜市場的旁邊是賣陶器的鋪子，再遠處還有一家茶店，里面站滿了躲雨的人。
街的盡頭是一家鏡店。
在古時，東瀛尚不能夠制作更加尖利的鐵劍，也沒有可以照人的鏡子。
能夠持有銅鏡，代表著這一國的實力十分強盛，可以遠渡重洋去到西方的大國，獲得漢家天子的冊封。
由此，鏡子在東瀛有了獨特的含義。
鐵劍和銅鏡成為權(quán)力的象征，劍、璽、鏡慢慢變成東瀛的三大神器。
那古野城里的這家鏡店，不只有工匠用心打磨的衣鏡，還有來自南蠻的透鏡。
若是想要避雨，它會是一個不錯的去處。
但是顧桓在經(jīng)過這里時，瞥一眼正在賣力磨鏡子的店主家女兒，便邁開步子走了，并沒有進去。
一直到出了城，走到?jīng)]有人影的大道上，他才停下腳步。
“是不是織田信行派你來的？”
“莫非是柴田勝家？”
“喂，我說，當別人問你話的時候，是不是應該回答一下?！?p> 跟隨在顧桓身后的野武士歪著腦袋看看左右，這才明白是顧桓在和自己說話。
“我不明白你在說什么，我只是和你一樣冒雨出城罷了?！?p> “你已經(jīng)把一切都寫到臉上了。我早就知道，你是被派遣到尾張的刺客。”
【到底是哪里暴露？】
【為什么會被看穿，難道是我跟蹤太過明顯嗎？】
【可是他們有兩個人的時候我都沒有被發(fā)現(xiàn)。】
顧桓將買來的東西放到一旁，拔出隨身佩刀。
這么長時間沒有反應，估計不會是信行派來的人，甚至不會是尾張派來的人。
一個吊兒郎當?shù)某侵?，就會吸引來這么多殺手。
如果當上織田家的家督的話，面對的敵人恐怕根本數(shù)不完吧。
“我已經(jīng)繞開護衛(wèi)，給你這么好的機會，你還在等什么？”
“就算是想要我的腦袋，也該親自動手來砍吧？”
因為不想引起太多關(guān)注，顧桓沒有帶上他最愛用的大太刀。
四尺長刀本來是馬上專用的武器，因為它本身頗為沉重，尋常人揮舞都是十分吃力，所以需要借助馬匹來提高揮砍速度。
當今世上還沒有哪個劍豪專精于此道。
顧桓喜歡大刀，是因為他的身體很健壯，從來不缺力氣。
踏踏踏踏！
“喝??！”
因為心情不好，所以顧桓這一刀比平時更加狠辣。
他飛快上前，斬出聲勢駭人的一刀。
“你這家伙實在是狂妄自大，不僅不害怕刺客，甚至還想著要殺我！”
刺客又驚又怒，同樣持刀反擊。
但是顧桓暴掠而來，威勢根本不是野武士所能比的。
一刀將他的刀磕開，隨后緊跟著一腳踏向刺客的胸膛。
刺客匆忙間只得以刀身來擋。
雖然保住了肋骨，沒有被踢到骨頭折斷，但是刺客也是受到重創(chuàng)。
他口中吐出一篷鮮血，整個人就像是遭了雷擊的斷線風箏。
破布娃娃一樣的身體急速倒飛出去，在地上滑行幾米才停止。
“就這？?。俊?p> “不會吧，不會吧？”
“你心里瘋狂地喊著殺我，結(jié)果卻連和我交手的資格都沒有嗎？”
我還擔心你是個什么狠角色，連手下都沒敢叫。
“果然不能小看你！這種巨力，就是妖怪的身體也承受不了啊！”
刺客的身體忽然開始抖動起來。他按住脖子，痛苦地掙扎著。
只是幾個呼吸的時間，他的脖子就平白拉長到十余丈。
身體還躺在地上，一顆猙獰的頭顱卻朝著顧桓撲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