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門響了半天,才傳來袁老大慵懶的聲音:“哪個混蛋擾人清夢呢?”顯然對于被從夢中驚醒甚是不耐煩。
葛慶倫示意天狼和火狼退到自己身后:“袁老大,來買賣了?!?p> 袁老大提拉著鞋從房門中走出來,打開院門:“什么狗屁買賣......嗯,你們是誰?!”
葛慶倫右手露出尖刀抵住袁老大咽喉,左手捂住袁老大的嘴,將袁老大推回門里,天狼和火狼一擁而上,回身關好了院門。巷子里靜悄悄地,像是什么也沒發(fā)生過。
巷口處,棒椎和槁子正遠遠走來。棒椎道:“知道袁老大找咱們來干嘛嗎?”
槁子搖晃著手里的兩壺酒:“誰知道呢?”
棒椎道:“前兩天袁老大還要我們去西城摸排情況,看來是動了干掉天蝎幫的打算。今天怕是與此有關......怎么沒見老大?”
槁子搖搖頭:“不知道,這兩天都沒見到他,連小耗子也不見蹤影,不知他們在忙些什么?”他身形高瘦,但腰有些佝僂。
說話間二人走到巷口,火狼伸手擋住了去路:“兄弟,去哪兒?”
棒椎斜著腦袋看著火狼:“你誰???”伸手推開火狼徑直往里走,火狼手臂勾住棒椎的肩膀,一下把他按翻在地,同時高聲示警:“門外來客!”
槁子嗷一聲沖了過來,手中酒壺奮力扔向火狼,火狼揮拳砰砰兩聲將酒壺擊碎,酒水迸濺!棒椎喊道:“莫不是天蝎幫搗亂?!槁子,抄家伙!”說罷埋頭抱住火狼的雙腿。
槁子從背后取出一截熟銅鍛造的短棍向火狼當頭揮去!
院門內葛慶倫騎在袁老大身上,天狼抓著他的兩只手臂,木狼跪壓在他的膝蓋處。耳聽得外面的聲響,葛慶倫右手的牛耳尖刀暗自加勁,深深抵住袁老大的咽喉,鋒利的刀尖刺破咽喉處的肌膚。他松開捂在袁老大嘴巴上的手,袁老大哆嗦地道:“有話好好說,切莫沖動。”
葛慶倫沉聲道:“我們沒有惡意,請教袁老大一個問題,得到答案我們就走?!?p> 袁老大忙道:“知無不言?!?p> 葛慶倫道:“惡狼幫都有個狼頭刺青嗎?”他將袁老大的袖子擼上去露出刺青,舉到他的眼前。
袁老大道:“正是?!?p> 葛慶倫又道:“貴幫可有個十三、四歲的孩子,身材瘦小,濃眉薄唇。”
袁老大想了想道:“小耗子!田守業(yè)的小弟兄。”
葛慶倫與天狼對視一眼:“哦?這田守業(yè)是什么人?”
袁老大道:“這田守業(yè)是本地人,今年十七歲,來本幫卻有五年了,如今是幫里的二當家。這小子的腦瓜機靈,這狼頭刺青便是當年他的主意,說是能強我?guī)屯??!?p> 葛慶倫道:“知道去哪里尋他嗎?”
袁老大將田守業(yè)地址說了,葛慶倫將尖刀收起,將袁老大從地上拉起來:“我們不想多生事端,能保密嗎?”他的眼神鋒利,令人不禁心生畏懼。
袁老大忙不迭地點頭:“能,能?!?p> 葛慶倫帶人走出門外,巷口處棒椎和槁子雙雙倒在地上,不住口地呻吟。葛慶倫一扯火狼的衣袖,一行人消失在巷口。
片刻后袁老大探出頭,忙將棒椎和槁子攙扶到家里,棒椎忍痛道:“可是天蝎幫來搗亂的?”
袁老大一愣:“對,正是天蝎幫?!?p> 棒椎哎喲一聲道:“那得趕緊通知田老大,可再莫讓這幫孫子抄了家?!?p> 袁老大臉色一緊:“不許去!”
棒椎道:“可是田老大那邊......”
袁老大眼珠轉了轉:“你們安心養(yǎng)傷,我抽空跑一趟守業(yè)家知會他。”
秦志冠從火盆中抽出一支鋼釬慢慢走到馬森面前,馬森嚇得汗毛倒豎,此時他的衣服已被扒除,赤裸著上身,聲音因害怕而變得尖利:“不要過來!”他拼命地掙扎著,怎奈身后兩名壯漢按壓著使其動彈不得。
秦志冠手中鋼釬散發(fā)著灼熱的氣息,他一步步逼近馬森,馬森聲嘶力竭地喊道:“何大當家的,馬全確非我所殺,請當家的明鑒!”
何炳天道:“有件事要說與你知曉,馬全并非馬全,實名叫做何光霖,乃是老子胞弟。你殺我胞弟在前,毀我計劃在后,不折磨你難消我心頭之恨,”他瞪著秦志冠:“動手!”
秦志冠一咬牙,鋼釬前伸,馬森直勾勾地看著秦志冠,只聽他一聲不似人聲的慘呼,空氣中吱吱作響,一股難聞的惡臭味散發(fā)出來!
盧占奎從火盆中抽出一根鋼釬,遞到秦志冠手中,仍是笑嘻嘻地道:“再來!”
秦志冠一言不發(fā)地接過來,又是當胸一記,馬森的慘叫聲再次響起。如是幾次,馬森的聲音已經嘶啞得發(fā)不出聲音,他赤裸的上身已是皮開肉綻,鮮血淋漓,瞧來觸目驚心。
盧占奎以袖掩鼻走到馬森面前,抓著他的發(fā)髻將他低垂著的頭拽起來:“暈厥過去了,人沒死?!?p> 何炳天的目光盯著秦志冠:“你的手很穩(wěn)?!?p> 秦志冠回視著:“鄙人是做屠宰的,這種血腥場面已經習以為常了?!?p> 何炳天眼神中的疑惑并未消去:“是嗎?”他還待追問,門口走進一個身形壯碩的漢子,幫眾行禮道:“三當家的?!?p> 何炳天也站起身:“興泉來了。”
齊興泉回禮:“大當家的?!睖惤伪於缘驼Z幾句,何炳天眉頭緊皺:“等等吧,這廂有要緊事處理?!?p> 盧占奎道:“三當家的,何大當家正在料理幫中要務,你就不要來打擾了。”語氣中似乎帶著不屑。
齊興泉一臉為難:“那邊也催得急。”
何炳天一臉不耐煩,沉吟片刻道:“將兩人關進地籠。把老吳找來給這小兔崽子料理傷口,可不能就讓他這么死了?!?p> 張大財憤怒地將手中的茶杯潑向下人:“娘的!茶水燒得能燙腳,你想害死我嗎?”
下人不迭地磕頭請罪,管家生發(fā)揮手將下人趕了下去,待廳內僅余二人才道:“老爺,可是有什么煩心事?”
張大財嘆道:“我總覺得心緒不寧,恐有不測之事發(fā)生?!?p> 生發(fā)安慰道:“舅爺昨夜回信濟南、德州幾大糧倉收糧進度順利,想必不會有何差池?!?p> 張大財沉默地搖搖頭,他用手揉著自己的太陽穴,忽然下人進來稟報:“老爺,蘇同知來訪?!?p> 張大財霍地站起來,眉頭皺起:“他來做什么?”沉吟片刻:“有請!”
書房內,蘇同知身著一身員外服慢條斯理地飲著茶,張大財坐在對面,他雖摸不清蘇同知來此的目的,但不安感卻越來越強烈。
蘇同知放下茶杯:“張會長氣色不佳,可是為了籌糧之事憂心啊?”
張大財附和道:“蘇同知想必已經知曉,我們糧會拆借給州府五十萬旦糧餉,現(xiàn)下正從各大糧倉向青州集結?!?p> 蘇同知唔了一聲:“依我之見,這糧餉不借也罷。”
張大財大驚:“這可如何使得?”
蘇同知反問道:“有何不可,張會長的糧食也不是大風刮來的,粒粒皆是辛苦所得。朝廷征糧餉自古便有成法,可不是由那馬文彪異想天開說些胡話就能定的?!?p> 張大財為難道:“可是既與府臺大人商議好,如今變卦,怎么和馬知府交待?”
蘇同知臉色陰沉了下來:“張喜良,不要忘了你們家的生意是誰扶持起來的。要不是我們蘇家,你現(xiàn)在還不過是一鄉(xiāng)間土財呢?!?p> 張大財急辯道:“蘇家于張家大恩大德,張某沒齒難忘,可我張家每年的孝敬也不曾怠慢,”他哭喪著臉:“大人,您是江卿之家,知府大人自不會放在眼里。但草民還要在其治下過活,輕易食言他是不會放過我的。”
蘇同知充滿恨意地道:“馬文彪書念傻了,以為只憑一腔熱血便能為民請命。其實不過是一沽名釣譽之輩,為了博得一個好官聲,竟敢拿我蘇家開刀。哼!蚍蜉撼大樹,既然他想要獲得萬民擁戴,我就要他身敗名裂!”
張大財聽得瞠目結舌,實未想到蘇同知對馬文彪有如此強烈的怨氣,但苦于季迎祥私通番邦一事他又無法明言,只是不迭聲地求饒。
蘇同知欠欠身,道:“實話跟你說吧,我已具本上奏,彈劾馬文彪孟浪行事,攪鬧軍餉征收,還不等他找你秋后算賬,他便會卷鋪蓋卷滾蛋了,”說罷起身:“言盡于此,選擇馬文彪還是選擇我蘇某人,明日我會再來拜訪,屆時希望張會長給個準話。”
張大財定定地坐在椅中,太陽穴劇烈地顫動著,良久他忽然想到什么,喚過管家:“馬知府的管家聯(lián)福,我記得你與他熟識?”
生發(fā)道:“聯(lián)福兄平素喜歡賭兩把,小的常和他在賭坊中相遇,有時他手氣不佳,小的會出手救個急,一來二去也就認識了?!?p> 張大財點點頭:“去,把蘇同知來府上的事想辦法告訴聯(lián)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