晁鳶低頭檢查三個人的致命一擊,然后指著其中一個人說到:“殺了就罷了,怎么還砍掉了這個人的手?”聲音里聽不出任何情緒。
李怡提著劍站在血泊中央,臉上還沾著濺上去的鮮血,血滴子順著劍尖兒一滴一滴淌下來,他的眉眼被鮮血襯得更加冷峻:“他的臟手碰了你。”
晁鳶抬起頭,借著星光端詳他,眸子里有似有非有的笑意,聲音也像嘲笑般地:“照你這樣說,有多少男子見過我,你也把他們的眼睛都挖去罷?”
“為什么!”他勃然大怒,以往不管她用什么口吻跟他說話,冷漠也好,諷刺挖苦也好,甚至朝他揮鞭子,他總是笑著,今日卻憤怒地失控。他一手將她抵到墻上,帶血的劍戳進(jìn)墻縫里,他將她夾在自己雙臂中間,憤怒的渾身顫抖:“這幾個流氓根本不是你的對手,你為什么任由他們欺負(fù)!”
剛被他抵到墻上時她眼中有一絲驚色,很快變成一抹似有非有的笑意。她被他限制在兩臂之間,并沒有多大空間,幾乎是貼著他的胸膛:“因?yàn)槲抑滥憔驮谖抑車?,我想等著你來救我?!?p> 李怡愣住,晁鳶的臉就枕著他的肩膀,他連轉(zhuǎn)頭看她的勇氣也沒有,只是抵著墻的雙手攥成拳,一動不動地問:“你喝酒了?”
晁鳶淺笑,笑里帶著醉意,拂在他身上點(diǎn)點(diǎn)頭:“我喝醉了,才敢說出口。我不愿意輕易動情,所以李怡,你讓我動了情,就要負(fù)責(zé)。你要永遠(yuǎn)只對我一個人好?!?p> 若說之前所見的晁鳶被人傳唱為容色傾國有些牽強(qiáng),那么今夜她雪白的臉上雙頰微紅,嘴角噙起帶著醉意的笑容,就是當(dāng)之無愧的一笑傾國。
李怡抵著墻的雙手滑落,滑至她腰間忽然停下來,我能看到他手指劇烈的顫抖,心想著他是想抱卻不敢抱上去,正這樣想著,這雙手猛然緊緊將她抱進(jìn)懷里。
自那一夜之后,李怡成了晁府的常客,兩人常常乘一騎到草場喂鳶,說是喂鳶,李怡再也沒讓晁鳶像上次那般喂過,頂多是把兔子從籠子里放出來讓黑鳶自己捕食。
而他們兩人則坐在大片鳶尾花叢中,夏風(fēng)輕輕撩撥兩人的發(fā)絲,兩人的紫衣交疊在一起,身側(cè)艷麗的花朵搖曳起舞,晁鳶安詳?shù)匾性诶钼鶓阎?,說著只有他們兩個才聽得到的悄悄話。直到夕陽西下,將遼闊的天宇染成緋紅,兩人才縱馬離去。
兩人還在鳶尾花叢間種下兩顆紅豆,李怡擦了把額頭上細(xì)密的汗珠兒,握住晁鳶的手,聽到晁鳶輕輕在他耳邊呢喃:“若這雙紅豆將來長成了參天的相思樹,我希望那個時候你還能像現(xiàn)在這樣握著我的手。”
李怡笑了笑,手握得更緊:“一定會的?!?p> 七夕前夕,天下有情人都在為共度良宵做準(zhǔn)備,李怡卻不得不因皇宮中的七夕家宴而暫時離開梓旭城,他離開的匆忙,走時并未找到晁鳶,只好留了張字條便匆匆上路。出了梓旭城已有四五十里,突然聽到身后傳來急促的馬蹄,他下意識地回頭望,果然看到一襲紫衣的晁鳶像一只紫色的蝴蝶翩然飛來。
“原本想扎個紙鳶給你,但怕你路上帶著不方便,只好包了兩顆紅豆。”她自懷中取出絲帕遞給她,叮囑道:“你要早點(diǎn)回來?!?p> 前些日子晁鳶硬是取走了當(dāng)日送給他的絲帕,他還不知道她要做什么,如今他把絲帕捧在手里,小心翼翼地打開,絲帕中睡著兩顆玲瓏的紅豆,帕子上還多出了一朵傲然開放的鳶尾花。
萬斛相思紅豆子,莫留只影種相思。
他望著她,眸子里一如既往的神情:“等著我?!?p> 一般情況下,把離別做的越好,就越意味著這場離別會演化為訣別,好在這種情況并沒有發(fā)生在李怡和晁鳶身上。
十五日后,一騎紫衣于迷蒙霧靄中疾馳而來,馳進(jìn)紛紛擾擾的鳶尾花海中,晁鳶正對著相思樹的種子發(fā)呆,他突然跳下馬嚇了她一跳,他不由分說地一把將晁鳶拽進(jìn)懷里,猝不及防地一口吻上她淡色的唇。
她瞪大了眼睛,像是還沒從驚嚇中緩過神來,身子卻服服帖帖地倚著李怡的胸膛。他緊閉雙眼,臉上一副疲憊神色,梓旭城與長安相隔千山萬水,往返他卻只用了十五天,可想他是一路馬不停蹄。
她緩緩合了眼睛。
置身茫茫花海,紫色的鳶尾花瓣上還沾著晨起的露珠,迷蒙的霧靄在初生的旭日中漸漸散去,陽光照到這片無垠的紫色花海中,將天地間一切都鑲上一層金邊。
“我離開了多久?”他擁著她,呼吸聲響在她耳畔。
她不假思索答道:“十五天。”
李怡像個孩子似得嘟起嘴:“才十五天?為什么我覺得像過了十五年那么漫長?”
之前的種種冷漠果然是她故意疏遠(yuǎn)他,她真心笑起來的時候,那雙夏花般的眼睛比誰都亮麗。她枕著他的肩膀:“因?yàn)槟阈睦锵胫?。?p> 李怡抱她更緊,恨不得把她融進(jìn)懷里,聲音輕似囈語:“對,因?yàn)槲蚁胫恪!?p> ……
按照故事的結(jié)局推斷,雖然李怡對晁鳶一見鐘情,但一定很快意識到了晁鳶這個女人太過兇悍,雖長得美,但也只可遠(yuǎn)觀,不可褻玩,真正能夠成為一個好妻子的還是甜美善良的晁凰,所以立即放棄晁鳶,改追求晁鳶的妹妹??晒适乱宦钒l(fā)展到這里,晁凰在這個故事中都是空氣一樣的存在。
一天夜晚,我在晁府正房外無意間聽到晁老爺子和李怡的對話,屋中燈影重重,李怡撫著茶蓋說:“把晁鳶嫁給我。”
我再也忍不住心中困惑,李怡與晁鳶情投意合,還要迎娶晁鳶,一切似乎已成定局,但我知道故事的結(jié)局并不是這樣,結(jié)局里李怡愛上的人分明是晁凰。
我實(shí)在苦惱,等不及慢慢從后邊的故事中找到答案,我將心中困惑說給晁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