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二懟鄭克爽(二合一)
上輩子的時候,劉大炮在互聯(lián)網(wǎng)上看到過一個很熱烈的討論:為什么南宋滅亡之時如此的悲壯,有文天祥、辛棄疾,有崖山之殤,宋雖亡了,卻也亡得頗為悲壯。
為什么到了明朝這里,卻感覺這骨頭就變得軟了呢?好像永歷皇帝一死,就一切都結(jié)束了似的,甚至永歷帝本人死的也是窩窩囊囊的。
更更更是不知哪吹來一股妖風(fēng),說什么崖山之后無中華,且簇?fù)碚弑?。事實上劉大炮在穿越之前,自己也一直都是這么認(rèn)為的。
錢謙益一句水太涼,似乎就斷了這明朝士大夫的脊骨一樣,至此蓋棺定論,南明折騰了大概那么十了多年,待永歷皇帝一死,便塵歸塵土歸土,明朝至此埋葬于歷史的長河,結(jié)束了一樣。
然而事實上,劉大炮穿越過來生活了一段時間才切切實實地感受到,明人之悲壯,絲毫不遜于宋人,永歷雖死,但明人的斗爭至少到此刻為之,卻是從來也沒有停止過的。
只是這十余年里上演的一場場南明悲歌就好像在后世刻意被人忽略了罷了,無數(shù)可歌可泣的人物在后世壓根就沒人提起,自然也就慢慢被人遺忘了。
似乎,在所謂康乾盛世的大一統(tǒng)的天命之下,已經(jīng)沒有人在乎這些人在神州陸沉,反清已絕無希望之后仍然任性的苦苦的堅持,凌寒怒放了。
西南有李來亨于茅麓山中以殘兵敗將獨立抗擊三省清軍及八旗兵超十萬之巨數(shù)月之久,始終拒絕降清,在耗光全部存糧之后放火燒毀營寨自焚而死;
江浙有張煌言與死為鄰,以死自誓,被俘拒降后“坐而受刃”,死不跪清。
兩廣有王興于汶村鑄山煮海,堅守十三個月而不降,糧盡后著蟒袍官服,妻妾皆穿紅妝嫁衣自焚而死。有蕭國龍投水自盡,陳奇策笑而受刃,連城璧以死自誓。
這些“頑固不化,愚不可及”的蠢貨們,到了康熙十一年這個年頭除了有水師庇護遠(yuǎn)懸孤島的鄭經(jīng)之外,剩下的真的是已經(jīng)不多了,其中位于達(dá)濠島的邱輝,算是這些為數(shù)不多的蠢貨中名氣還算較響的一個。
此人在小小孤島之上收攏因遷海二流離失所的百姓大概一萬多人,帶領(lǐng)大伙曬鹽捕魚,開展貿(mào)易。
本來他踏踏實實當(dāng)個水賊也沒人鳥他,可他偏偏卻非得打明朝的旗號,自稱是明朝的潮州知府,還屢次三番的支援鄭經(jīng),后來干脆名義上接受鄭經(jīng)的領(lǐng)導(dǎo)。
多大個屁股,穿這么大個褲衩!
永歷早就已經(jīng)死了,明朝早就亡了,鬼知道他們到底在堅持什么。
以前,他在潮州這片海域活動差不多正好踩在耿精忠與尚可喜的分界線上,尚可喜覺得這人應(yīng)該耿精忠管,耿精忠覺得應(yīng)該由尚可喜管,亦或者是這兩個大漢奸默契的養(yǎng)寇自重,與他雖說是打過幾仗但是從沒動過真格的。
現(xiàn)在,康熙把八旗精銳都派來督軍了??!把施瑯和周全斌這等海上宿將都給調(diào)來讓自己去打了??!他邱輝拿什么抵擋?
這種牛刀宰雞的軍事行動,劉大炮這個做統(tǒng)帥的,就是想輸都找不著機會!
而雖然打心眼里認(rèn)定這個邱輝是個小屁股穿大褲衩的蠢貨,但他……
為什么這狗屁破差事偏偏要落在自己的頭上啊!
如果是別的清軍將領(lǐng)率軍干死了這個邱輝,劉大炮的心里肯定連點波動都不會有的,畢竟這邱輝“不識天命”,本就是頗有些求死的意思,死了也算求仁得仁。自己頂多在收到這位同為潮州知府的“同行”死訊之后于半夜里遙敬一杯薄酒,送上一聲嘆息,而后該吃吃該睡睡。
幾十年里為明朝盡忠而死的人多了去了,不差他這一個。
但讓他親自領(lǐng)兵去打,哪怕是為了潛伏,自己也下不去這個手啊。
更何況,清軍的尿性也是有史以來少有的,對待這些前明勢力,只要你肯投降,那清軍真可謂是優(yōu)待俘虜,一應(yīng)官職兵馬全部保留,榮華富貴保你享受不盡。
但若你是死不投降的頑固分子,那就必然是屠村拔寨,雞犬不留,將斬草除根這四個字發(fā)揮到極致,連只耗子也別想生還。
這邱輝若是降了還好,萬一不降,難道自己真的要化身成劊子手去屠戮那達(dá)濠島上的老弱婦孺么?
這事兒他若是干了,即使是將來真的有反清復(fù)明的那一天,他這個大功臣午夜夢回也定然是要睡不著覺的。
所以為今之計,劉大炮也只好找到雷震天,希望天地會能通過延平王府來想想辦法,保下這一萬多明朝孤忠。
恰巧七日之期已到,鄭克爽與馮錫范聯(lián)袂而來,又來催促他刺殺施瑯與招降周、黃之事,劉大炮索性將任命書往外一甩道:“這兩件事如今看來都不難,施瑯也好,周全斌也好現(xiàn)如今都已歸我節(jié)制?!?p> “你竟然成為了清軍的水師提督?這……這是天助我也啊!”
馮錫范見狀則眼珠子一頓亂轉(zhuǎn),他這種老狐貍,自那天與周全斌等人喝完一頓酒水之后就悄悄又離開了福建,當(dāng)時這調(diào)令還沒到,所以此事他也是頭一次聽說。
卻是忍不住暗道一聲:天助我也。
如此一來,自己弄死施瑯之后只要與周全斌配合默契,完全可以創(chuàng)造良機由周全斌來做這支新水師的主人。
若到時候再由自己來掌控鄭氏水師的話,這水上的事情怕是要全由他們這一派來做主了,投清則可以賣個好價錢,不投清,也大可以做一做當(dāng)年鄭芝龍所做之事,徹底壟斷這大清朝的白銀貿(mào)易。
劉大炮道:“我既是施瑯的上司,他的人頭已是囊中之物,你們?nèi)羰怯邪盐照f服周全斌與黃廷,我也可以隨時安排你們見面,若事能成,整個潮州水師也許都能讓你們領(lǐng)灣灣去。”
“不過眼下康熙讓我率軍去打達(dá)濠島,用這些義士的性命來交這份投名狀,有八旗軍將領(lǐng)隨同看著,我也不可能做得太過分,兵力差距太大了,我想輸都難,二公子能不能想辦法將這些人接去灣灣暫避鋒芒?”
哪知鄭克爽卻道:“暫避鋒芒?此時福建水師遭遇重創(chuàng),正是我鄭家水師反攻金、廈兩島,乃至于泉州之時,這邱輝身為我鄭家的部將,此時此刻如何能讓他們不戰(zhàn)而逃?!?p> 劉大炮聞言微微皺眉。
據(jù)他所知,邱輝其實只是名義上歸附于延平王府罷了,實際上遷海禁令以來,延平王府真正能給邱輝的幫助極其有限,反而是這邱輝一直為延平王府提供了不少的幫助。
二者其實更像是盟友的性質(zhì),而非是頤指氣使的從屬關(guān)系,鄭克爽這話說的,其實是稍微有些不太妥當(dāng)?shù)摹?p> 當(dāng)然,此時此刻倒也無所謂了,劉大炮雖然一百個看不上這延平王府在這個清廷即將要削藩的關(guān)鍵時刻反攻的戰(zhàn)略,卻還是道:“既然要決戰(zhàn),倒也不是不行,還請二公子轉(zhuǎn)告延平郡王速速發(fā)兵來援,到時候我與周全斌相互配合的話,倒也足以確保你們此戰(zhàn)大獲全勝。”
鄭克爽聞言,瞅了瞅馮錫范,馮錫范卻道:“大炮賢侄既以取得了這潮州水師的最高指揮權(quán),如此千載難逢的機會就為了救援一個區(qū)區(qū)邱輝,實在是有點可惜啊?!?p> 鄭克爽一聽,立馬就點頭道:“不錯不錯,區(qū)區(qū)一個邱輝,麾下只有一萬多人且軍民不分盡是老弱婦孺,于大業(yè)而言本就沒甚大用,既然這新組建的潮州水師已經(jīng)是清廷最后的水上力量,你們又要去達(dá)濠島,我鄭氏水師主力自然應(yīng)當(dāng)去攻打金門、廈門才是?!?p> 劉大炮聞言眉毛皺得更緊了:“可是,你也說了,那邱輝手下軍民不分,且只有一萬多人,如何對付得了這清廷水師主力?我想輸都找不到機會?!?p> “若是犧牲一個區(qū)區(qū)達(dá)濠島,區(qū)區(qū)一個邱輝,就能奪回這金、廈兩島,自然也是值得的?!?p> “值得?”劉大炮卻是終于失了冷靜,怒道:“這可是一萬多條性命,是一萬多名不肯屈膝仕清的大明孤臣,用他們的性命換廈門與金門兩座荒島,你告訴我值得?”
“正所謂慈不掌兵,咱們做的是反清復(fù)明這般的大業(yè),自然不可避免的要有犧牲,達(dá)濠島上的百姓能為大業(yè)出力,自然稱得上是死得其所,求仁得仁?!?p> 劉大炮聞言,先是目瞪口呆,隨即,卻又是怒極反笑了起來。
“我可去你媽了個巴子的吧,犧牲,憑什么?你自己怎么不犧牲呢?憑什么讓邱輝與這一萬多的百姓為他奪取廈門而犧牲?為大業(yè)犧牲自己是英雄,若是為了所謂的大業(yè)就要去犧牲別人,那這大業(yè)又有什么意義?”
鄭克爽大怒:“劉大炮!吾乃延平王府的公子,你竟敢對我不敬?!”
劉大炮想都沒想,揮手就是一個大嘴巴子抽在了鄭克爽的臉上,卻是把他給打得懵了。
不止他懵了,雷震天,馮錫范,也全都懵了。
“你……你敢打我?”
啪!
劉大炮揮手又是一個耳光。
“就打你了,如何?”
“你……你你……馮錫范,你還不將這個目無主子的奴才拿下!”
雷震天聞言,微微上前一步,擋在了馮錫范的身前。
卻是把馮錫范給整得不會了。
他是萬萬沒有想到,這個劉大炮的脾氣居然如此火爆,鄭克爽都敢打的么?!
更是萬萬沒有想到,這個鄭克爽居然會如此的蠢,居然真的敢下令讓自己將其拿下,瘋了么?
這么高級別的臥底,也是你說拿下就拿下的?萬一擦著碰著傷著死了,你就不怕延平郡王氣急之下把你的腿打斷?
要是此前,他倒是也還無所謂,反正天塌下來有鄭克爽頂著,但此時這劉大炮作為清廷水師統(tǒng)領(lǐng),是他心中實現(xiàn)鄭芝龍第二的野心關(guān)鍵,又怎么肯在這個節(jié)骨眼上節(jié)外生枝?
“馮錫范!你聾了么?”
劉大炮見狀,卻是不屑地在嘴里叼起一根雪茄點著,呼的一口噴在了鄭克爽的臉上,面含挑釁之色。
“好好好,今天本公子就好好教訓(xùn)教訓(xùn)你這個狗奴才,讓你知道什么叫上下尊卑?!?p> 說著,竟然親自動手,一掌朝劉大炮打來。
劉大炮冷哼一聲,他看這公子哥不爽很久了,自然不虛他,見他一掌打來,當(dāng)即擺開了架子揮拳迎上,與他斗了起來。
結(jié)果斗了個三五十招后卻發(fā)現(xiàn)……打不過,不得不使出神行百變的功夫左躲右閃了起來,卻又因為這功夫練得不夠精神,躲得著實是有些狼狽了。
畢竟,人家鄭克爽雖然只十三四歲的年紀(jì),身體也還沒有完全張開,但人家自小就有名師教導(dǎo),雖說因不肯刻苦,把一身武功練得有點稀松平常了,卻又哪里是剛剛練武月余時間的劉大炮比得了的。
若非是那血影神功與神行百變這兩門天下奇功著實驚艷,怕是此時已經(jīng)被那鄭克爽騎在身上猛削了。
所以怎么辦呢?
當(dāng)然是大喝一聲:“老婆!出來打架!!”
再然后,陳氏就風(fēng)風(fēng)火火地沖了出來,遠(yuǎn)遠(yuǎn)的一個飛踹就將鄭克爽給揍飛了,劉大炮見狀,還趁機上前補了兩拳。
再然后馮錫范出來擋在鄭克爽的身前,雷震天也幾乎在同一時間擋在劉大炮的身前,兩個頂尖的高手啪啪啪啪幾乎是眨眼的功夫就過了一二十招,而后各自分開,好像是誰也沒占著誰的便宜。
“雷震天,劉大炮,天地會要造反不成?”
劉大炮打了這鄭克爽一頓好歹也算是出了一口悶氣,道:“此事我自然會親自寫信向延平郡王解釋,我想,以我今時今日的身份和重要性應(yīng)該有直接向延平郡王匯報的資格?!?p> “至于你們交代我辦的事,十日之后三軍會師,我會在附近海島檢閱三軍,到時候自然會想辦法與施瑯、周全斌等人單獨相處,不論是殺人還是策反,由你發(fā)揮,現(xiàn)在,我這里不歡迎你們,都特么給我滾,再不走我叫綠營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