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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行

二〇五 心有靈犀(二)(三折完)

行行 小羊毛 2578 2013-06-25 09:40:15

    “她既然是這陣中核心,無論是誰要動她,我必不會坐視不理,此是這劍陣最首要的一條?!币贿吘璐鸬馈?p>  “是啊,君黎哥早先與我說了,若我不擋,他也必會擋的?!贝檀痰?,“其實嘛,劍法雖新,可君黎哥學道這么多年,有許多東西已是隨心,我反應不及的,他卻能比我快些,這一些事情,就交給了他了。我對道學是新知,目下只顧著自己的心念就容易得多了。君黎哥也是想著這一層,才以我為陣中之主,他為陣中之變。我不必知道他要出哪一招,我知道了也未必顧得過來,就只出自己要出的招式——其他決定全在于他。唯一要的,只是我完全信任他就好了?!?p>  “這樣么,我只道你們心有靈犀到這般地步——這么說,君黎道長,你是待見她出了招,才決定自己如何對應,并非事先就已有默契?”

  “目下是如此。”君黎笑了笑?!靶挠徐`犀……這世上有沒有真正的心有靈犀,也未可知,因為原本就沒有誰對誰的心靠猜就能完全知曉、不出半分錯的,縱然猜對了一次,或許也不過偶然,在對敵之中,豈敢兒戲?”

  他停了一停,向刺刺看了一眼?!安贿^……也或許時日久了,我愈發(fā)了解她的心思,能有你所說的那種默契也未可知。只是這樣未免反而束縛了她的手腳。若她總想著顧忌我的反應,豈非難以出奇制勝了?!?p>  宋客笑起來?!罢嬲摹挠徐`犀’,那是要連那出奇制勝都靈犀得到的吧?!?p>  “那也未免太為難了君黎哥?!贝檀掏徇^頭來笑道,“我若要出奇招,我悄悄與他說一聲不就好了?我倒盼著有一天我能對這劍法、對其中的道詣也有他那般爛熟于胸,我也能做那個接應他的人,做那個‘陣中之變’,那樣,不是更好嗎?”

  宋客心中竟是微微一震,抬眼去看此際君黎的表情。君黎聞言也是笑著,卻并不說話。他說不出來此際這種在他們之中的感覺——究竟面前這兩人是因為這劍法而互相生出了一種脈脈之意來,還是因為那種脈脈之意,才能用得了這樣的劍法。他不能想象兩人之間若有半分的不信任,或是有半分的疏意不周,適才還能這樣輕易地取勝。不過那么幾招,自己敗得徹底,可其實真正招招都險的卻是他們——那樣的“心有靈犀”——該不是自己會錯了意——那應已不僅僅是將對方當作了心之所鐘,而是真正了解、相信對方也必如此待己,才做得到的吧?那又是種什么樣更難能的“默契”呢?旁人想來都要后怕的那般險招,在那個笑得這般燦的小姑娘看來,大概,只是如履平地吧?

  可他此際卻不知不覺對單刺刺升起了種愈發(fā)的愛憐——我如今已經(jīng)不想否認或懷疑你們之間的情意,可你是否也沒想過,若那個道士不在你身邊,又會如何?他不肯卸下那一身出家人的裝扮,他——就是不可能一直陪著你的吧?那時候,一切都不完整,你一個人,誰又來護著你呢?

 ?。?p>  這多出來的一日終于還是過完了。日暮星啟,兩人將吃了晚飯就又困倦起來的刺刺送了回屋,掩門出來,君黎原只道宋客必然要細問自己與青龍教、與夏家莊的關聯(lián),可卻見他沉默不語,也自奇怪。

  “明日的船是在午時吧?”宋客只道。

  “是啊?!?p>  宋客哂笑?!皢喂媚飳δ銇碚f,至少比青龍教要緊吧?”

  “這兩者有什么好比?”君黎已經(jīng)覺得這問題的怪異。

  “因為——你似乎為了青龍教很著急,可為了她,卻又寧愿在此耽留一日?!?p>  君黎微一沉默?!胺彩掠袀€先來后到。我先與她說了多留一日,后知曉青龍教的事的?!?p>  “先來后到么……”宋客喃喃道,“是啊,先來后到……要是給我先遇見了她,哪里還會有你這個道士的份!”

  “宋公子,你這話……”

  “我告訴你,我不管你們在玩什么把戲,有什么樣苦衷隱情,你都休要負了她,否則,哼,我尋機會殺你還是綽綽有余!”

  君黎還未說什么,宋客一閃身,幾步先回了房去了。

  他也不知,自己這一句話,又算個什么沒來由的威脅。

 ?。?p>  船終于來了。雖然隔了一日,人卻也不多,加上君黎等三個,船上總共也不到十人,想來真正頻繁往來的客商自然有自己的船,著急的自然會先走,而似他們這樣的遠道過路客究竟不多。

  這日總算不是大太陽,舟行水上,稍許涼快。刺刺不喜歡悶在船艙,君黎便陪她到外面來坐。已不是往日多有顧忌的樣子,談笑之間,那樣的互相歡喜偶爾也流露出來,叫旁人看見了,不免多有目光的投射。

  便總有好事人與宋客一樣,于此深感不平,有人知道宋客是與他們一同來的,便要向他打聽。

  宋客站在艙口,不知該如何回答才好,只能向刺刺一望。刺刺未料旁人在說自己,見他目光,便遠遠對他一笑。他什么也說不出來,因為她只消這么一笑,他覺得,什么樣的心都要被融化了,什么樣不好的言語都不忍心說出口來。他只能推諉著說一句:“你自去問那道士啊。”

  好事人就真的來與君黎打岔,問他是哪里的道士。君黎心情原是不壞,有人問自然也便答了,只道:“游方道士,四海為家,算命為生,沒個確切所在?!迸匀艘娝@樣溫善的樣子,便又有些不好意思問了,也訕訕尋了借口問些命理,最后反成了又算起命來,而刺刺也便在一邊微笑看著。

  更多的時候,他們就只是那么并排坐著看風景了。那手是否還是悄悄握著,宋客卻看不見了。他只回想起那日在山間路上見到他們并轡而行,那樣不合時宜的兩個人,二十七八歲的道士與不過十七八的少女,他原覺得,怎樣都不可能真正走在一起的。他在心里為刺刺嘆息,嘆息她太過天真,恐終有一日要為現(xiàn)實所誤,可難道是我太過世俗狹隘了?

  他不知是該善意期待有一日這兩人終于能夠在塵世結緣,還是該逼迫自己接受這樣不清不楚的相伴就已是最終的結局。也許男女相伴真的可以不必入了世俗姻緣?這樣——可以永遠嗎?

  他望著水波流動。他自己也不過是個少年,雖然有家長兄弟卻也未曾真正有過安定的生活,而總在四處流浪。自己又可曾想過明日、將來、永遠?那種自己都無法觸摸的虛無,難道此刻要為這一個女孩子去設想嗎?憑自己,也最多設想到這一段路途的終點為止,又比那個道士好了多少呢?

  行船也不過一日半,路途也不過再有三日。到了徽州,所有的一切旖旎風光,是不是就要煙消云散?他不相信此刻的君黎,那個明明隱瞞了許多事情的君黎,心里沒有在為此而不安??涩F(xiàn)在的自己,竟也開始覺得,用自己一個人的不安換她哪怕只是短短幾日的安寧快樂,大概,是完全值得的。

  他像是依稀有些明白了——明白他們也只是在此時此刻選擇了陪伴,而將來的一切,大概也只不過是交給了時光流轉的一種必然。也許他們有將來,也許沒有。可若連“此時此刻”都沒有,那么,連那個“也許”,也不會有了。

  他卻不想再這樣不自覺為那個道士繼續(xù)開脫下去,搖搖頭回身,獨自轉進船艙。

  【三折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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