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海爾欽斯基避難所
杞光不敢確信他看到的是一個人，一個活人。
他眼前的這個人皮膚鐵青，瘦的皮包骨頭，每一根胸肋骨都清晰分明，眼窩深深地凹陷進去，底下連條褲子都沒有，遠遠看上去就像是一個披著破布的骷髏架子，好像有哪道風(fēng)稍微吹大了一點他就會栽倒在地上。
他問自己是不是活人，杞光反而想問他。
“我是活人。”
杞光回答道，然后他就看見這個人渾濁的眼睛里閃過點點光亮，同時低聲嘟囔著：“啊哈哈哈，是活人，太好了太好了，這么年輕，這么健康，你一定是哪個避難所的老爺……”
“有什么事嗎？”
“老爺，還請您跟我去一個地方?！?p> “什么地方？”
“一……一個，”這個人上下牙打著架，杞光不確定他是在組織語言還是身體虛弱地說不出話來，“一個很完美的地方，求求您了，就跟我走一趟吧，我絕對不會害您的！”
他或許不自知，但在杞光眼里他已經(jīng)把可疑寫在了臉上，如果哪家傳銷用的是他這樣的人的話，那么就該懷疑這個傳銷組織是不是家族企業(yè)。
“好，我跟你走。”
聽見杞光的話，那個人愣了一下，隨后便是溢出臉的狂喜，杞光被他的狂喜給嚇到了，簡單描述一下就是一個臉上掛著人皮的骷髏笑了起來。
隨后杞光便在這個人的帶領(lǐng)下向廢墟深處走去。
不知走了多久，目光所見的周圍全都是相似的廢墟，杞光無聊到直打哈欠，他驚訝于眼前這個這個看上去瘦弱的人居然能帶著他走這么遠。
或許是因為無聊，或許是好奇，杞光開口詢問道：“你叫什么？”
“你……你問這個干什么？”那個人縮著身子，對杞光的問話感到有些緊張，他剛才走路時就一直忍不住時不時回頭看向他，就好像擔(dān)心杞光會隨時給他來上一刀一樣。
“沒什么，問問?！辫焦饴柫寺柤纾爱?dāng)然你不說也無所謂，不過我可以告訴你我叫什么，我叫杞光，杞人憂天的杞，光明的光?！?p> “……我叫李花榮，你可以叫我阿榮?！?p> 杞光聽完皺了皺眉頭，這名字怎么聽著……
“冒昧問一句，你是什么性別？”
那人似乎有些奇怪杞光的問話，“什么性別？我是女的啊?！?p> 杞光當(dāng)即像是腦袋被雷轟擊了一般，試圖上下打量眼前這個……家伙，但眼睛又不敢往下移。
我靠，這種聲音和這樣的……外貌，鬼認得出來啊。
“等一下，阿榮小姐。”杞光說著就轉(zhuǎn)頭要看向周圍，目光搜索著想在廢墟中找尋什么。
然后他就被阿榮用一根棍棒指著了，只見阿榮雙手握住一根塑料棍，雙手顫抖著指向杞光，眼神如同餓狼般鋒利，聲音也是那樣的毒辣：“你不能走！”
杞光這次是真被她嚇住了，倒不是說怕她這小身板，而是這股氣勢，一個逼入死境與絕望之人的氣勢。
他雙手高舉過頭頂做投降狀：“好好好，我不走，我們還是繼續(xù)去你要去的地方吧?！?p> 阿榮這才放下心來，轉(zhuǎn)身繼續(xù)走著。
杞光暗自搖了搖頭，他不過是想幫這位姑娘找條褲子而已。
走了許久，杞光終于見到阿榮要帶他來的目的地——那是一座監(jiān)獄。
或者說在過去是一座監(jiān)獄，而現(xiàn)在這里成了另一片天地，也就是海爾欽斯基避難所。
門前站著拿著鐵鍬的門衛(wèi)，他們雖然依然瘦弱如木柴，但比阿榮還是要好些，起碼能看出性別都是男的，門上用不知名的紅色顏料涂寫著各種文字，就算杞光沒有獲得翻譯家道途也能得知這些文字的意思：
“怪異，我超尼瑪！”
“怪異，我要殺光你全家！”
“怪異，你這些狗雜種！”
……
全都是一些對那些降臨之物的粗鄙話語，而且包含著各國的語言大雜燴，所以不正經(jīng)的說，一個人若是想要學(xué)習(xí)一種語言，最簡單的方式就是去學(xué)習(xí)這些臟話。
同時在歪歪扭扭的文字旁還伴隨著一系列兒童涂鴉一般的畫作。
看來這個地方還是個超現(xiàn)實主義藝術(shù)館？
杞光暗自吐槽著。
然后他就看見阿榮興沖沖地跑到門衛(wèi)旁，發(fā)出興奮的吼叫……雖然這樣說很不禮貌，但確實像狗。
門衛(wèi)一見她身后的杞光，也一下子眉開眼笑地低頭摸了摸阿榮的腦袋：“阿榮居然帶回來了一個新的電池呢，真棒！”
阿榮便立刻吐出舌頭真的像狗一樣哈氣，然后繞著門衛(wèi)四腳著地地轉(zhuǎn)圈，然后又蹦到門衛(wèi)面前：“是嗎，那主人可不可以給我一點食物……”
在聽到食物二字時，門衛(wèi)的臉上笑意頓無，然后瞬間轉(zhuǎn)變成了陰沉，他還沒等阿榮說完便抄起鐵鍬一鐵鍬砸在了對方的臉上。
杞光清晰地聽見了骨頭崩裂的聲音，震得杞光一陣牙酸。
然后阿榮便像是一條死狗一般倒在了地上，這個門衛(wèi)的行為甚至沒有引起站在他旁邊的另一個門衛(wèi)的注視。
“你也想讓我和她一樣？”
杞光問道。
門衛(wèi)抬頭看向他：“不，她是獵犬，而你有著更偉大的職責(zé)?！?p> “哦？什么職責(zé)？”
“電池，你是我們偉大事業(yè)的電池！”
杞光在他眼底看到了一種莫名的狂熱。
過去他記憶中只在宗教信徒眼中看到這種狂熱。
所以杞光拍了拍手：“好，我愿意加入你們偉大的事業(yè)！請帶我進去吧！”
兩個門衛(wèi)在這個時候愣了一下，他們那個意思就好像是在說：哥，你都不抗拒一下嗎？就這樣放棄掙扎了嗎？
杞光的回答：是的，我就是雙手離開鍵盤等死。
門衛(wèi)面面相覷，其中一個門衛(wèi)走上前來：“戴上手銬，跟我們走吧?！?p> 杞光老老實實地戴上了這個他幾分鐘就能解開的手銬，跟著門衛(wèi)的腳步就進了這座監(jiān)獄模樣的地方。
他沒想到進去就是一條長廊，在長廊的盡頭，他看見了一個改造過的空曠空間，杞光懷疑這是用食堂之類地方改造的，而這個空間里，充滿了數(shù)以百計的巨型玻璃罐，每個玻璃罐里面都放著一個渾身插滿管子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