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個星期的課上完，奇跡般沒有學員退學退款，夏云和洪敏都是充滿驚喜，楊漢卻覺得不可思議。
陸少軒已經(jīng)把地方騰出來，不僅收拾得干干凈凈，而且從里到外用涂料涮了一遍，白晃晃的很是耀眼。
洪敏去舊家私店淘了四套桌椅，離奇的是，四套桌椅八個款式，把楊漢看得張大了口合不攏來。
夏云倒是完全理解，舊家私么，哪有那么整齊劃一的，湊合著用就是了。
就這樣，德鑫培訓學校算是有個辦公場所了。
這個地方，洪敏是天天準時過來上班的，沒有課也必定是在這兒呆著。
包玉玲堅決不放洪敏離職，無奈洪敏立場堅定，堅持要離開，知識分子一旦拿定主意，都是比較倔的。還是夏云給洪敏出主意，就說公職沒了，在BJ混不下去了，準備回老家伺候年邁父母，一家團圓。這樣，包玉玲不就沒理由扣著他的工資了嘛。
洪敏開始有些猶豫，總覺得撒謊騙人不好，不是為人師者所為。被夏云一句：“她扣你工資就是為人師者所為了？她還是校長呢，級別更高。”堵得沒話說。最后還真就這樣去和包玉玲談了。
包玉玲雖然不信，但也不好再扣著這三百多元不還。九十年代初，公立學校的老師工資真不高，何況是民營培訓班?洪敏離開北大，單靠在芳方的工資，日子還真過得緊巴巴。
在德鑫可就不同了，洪敏不僅是老師，還是合伙人，那可是有股份，有分紅的。雖然目前不可能拿收到的四萬多元報名費來分，但是只要能生存發(fā)展，分紅是遲早的事。希望在前頭發(fā)著誘人的光芒召喚他呢。
洪敏在德鑫，那可是渾身充滿干勁的。
眼看著快到寒假了，正是補習班生意紅火的時候，不用說，洪敏早把招生廣告寫好了。
夏云叫上孫曉鵬一起，三個人把小廣告的范圍貼得更廣，貼的數(shù)量也更多。胡同的墻上，電線桿上，除了德鑫，還有多家開展同樣業(yè)務的補習班。不過，人家廣告上寫的是招生，德鑫寫的是免費試讀。先讓你試讀看看是不是合適，是不是喜歡，再考慮要不要報名交錢讀下去。這樣的機構，更人性化，也更自信。
這一次的試聽課計劃由洪敏主講。人數(shù)卻是有控制的，不再像第一次一樣沒有預定座位，既擔心會不會沒人來聽，來的人太多又控制不了場面。在印刷的小廣告上有一個固定電話，夏云跟陸少軒商量，借用X中學的電話線。想試聽的家長可以打電話過來咨詢、定位。
這段時間，接電話是洪敏日常主要的工作之一。
洪敏工作細致，很多打電話過來咨詢的家長都通過電話線感受到了德鑫的師資力量。也難怪，大多數(shù)培訓班都是找個小妹接電話，或者干脆就沒個固定接電話的人，誰攤上了誰接，哪能有洪敏這水平。
因此，報名的人暴增，比第一期多多了。
洪敏手工做了一張報名表，一頁頁密密麻麻寫滿了報名的名字地址，有二十多頁之多。這么多人，無論如何開一個班坐不下。按這人數(shù)，加上教室外的走廊和空地也坐不下。只好按每個班60人，按報名的先后順序來上了。這樣一來，每天都有課，除了原先兩個班之外，就是這些試聽班了。
為了保證課程現(xiàn)場氣氛，夏云特地讓洪敏設計了互動情節(jié)。
上一次開課，出動了所有室友，這一次，夏云不好意思再麻煩她們。不過熊羽、羅佳和吳珊珊還是堅持要過來幫忙。吳涵兒剛剛邂逅一個帥氣小伙，忙著談戀愛呢，沒時間。
孫曉鵬也是沒有課便往這兒跑，弄得洪敏以為他是夏云男朋友。他笑瞇瞇的不澄清，還是夏云極力否認，洪敏才知誤會了，挺不好意思的。
老是讓同學室友幫忙也不是事，夏云不得不去職業(yè)中介招人。那個時代，還沒有人才市場呢，完全是由中介收費介紹，向找工作的人收費，用人單位免費。
華軒附近的職業(yè)中介相對較少，夏云騎了快一個小時單車，才找到一家中介，看門面，規(guī)模還不小。
掀開門簾，里面幾乎坐滿了人，其中一個二十二三歲的女孩和一個男人激烈地爭論著什么。
夏云找個位子坐了，有個女人拿了求職表過來讓夏云填，說：“交60塊錢報名費。”
爭論中的女孩轉頭對夏云說：“小妹，我勸你不要在這里報名，這家是黑中介，是騙子，專門騙我們血汗錢的?！?p> 女人和男人異口同聲怒喝：“別胡說八道！我們正規(guī)著呢?！?p> 女孩像祥林嫂一樣，絮絮叨叨說：“我前前后后在你們這里交了幾百塊，工作沒幫我找著，一次又一次敷衍我，總說幫我介紹下一個（單位），沒一個靠譜的，這不是騙人是什么！”
女孩犀利地說著，女人和男人幾次試圖打斷她的話，沒有成功。
女人對夏云說：“小妹，你不要聽她胡說，她腦子有病的。”
男人辯駁說：“是你自己挑三揀四，這個不好那個不要，白白浪費我們的時間。你倒好，還敢在這兒這么囂張。你幾百塊錢了不起?。 ?p> 女孩咬牙切齒，大聲說：“幾百塊是我血汗錢，沒什么了不起你還起意來騙？”
男人說：“我有給你介紹，怎么說是騙。”
……
兩人唇槍舌劍，誰也不讓誰。
這場景，多么熟悉。當年夏云高考落榜，也是通過職業(yè)中介找工作，那個黑中介，也是騙了她很多次。最后她還是通過貼在墻上的小廣告找到當文員那份工的?，F(xiàn)在白花冤枉錢，又受委屈的女孩，跟她當年何其相似。只不過她重生了，一切可以重頭來過。此時的夏云，對女孩的遭遇感同身受。
其他人面無表情地聽著，也不知是來招工的還是來找工作的?？梢钥隙ǖ氖牵挥邢脑埔蝗藳]交錢，中介的人怕夏云受女孩影響，不交錢跑掉。
女人幫男人指責女孩幾句后，便來催夏云交錢。
夏云說：“太貴了。招工要不要錢？你們兩頭收，不是賺大發(fā)了？”
女人急了，解釋說：“我們只是賺一點跑腿錢，招工不用錢的，只是向找工作的人收取。你快點交錢吧，我?guī)湍懵?lián)系聯(lián)系用工單位，明天就可以去上班了。”
女孩怕夏云真掏錢出來，邊和男人吵，邊提醒夏云說：“不要交錢，不要上當?！?p> 亂人錢財實是大忌。男人握緊拳頭，如果不是夏云眼睜睜看著他，他真想拳頭就這么對著女孩揮過去。
夏云倒淡定，問女孩說：“你是什么學歷？”
女孩一怔，順口說：“高中啊，難不成還能是大學?！?p> 夏云問：“英語班做助教，你干不干？”
男人和女人同時怔住，女孩也呆了，在場所有人同時瞪著夏云看，沒人料到一個十多歲的小女孩說出這樣的話。
夏云淡定，說：“我來招工的。你要呢，就跟我走吧，待遇好說?！?p> 女孩半信半疑說：“你說真的？”
夏云點頭：“當然。不過我的培訓機構剛剛開始，你要做的可不只助教，還有一些瑣事。總之暫時除了上課，其他事都得你做。以后發(fā)展再招人，分工才能詳細，現(xiàn)在可沒辦法?！?p> 女人回過神來，上上下下打量夏云，說：“你是老板？”那語氣，實在是不信，百分百的不信。
夏云一本正經(jīng)地說：“我是老板。我班里有一百多個學生，還有北大華軒的老師?！?p> 男人插話進來：“小妹，別開玩笑哦。你以為做老板有那么容易？”
夏云淡淡一笑，問女孩：“你信不信，跟不跟我走？”
女孩一咬牙，說：“好，我跟你走?！庇謱δ腥苏f：“要是這位妹妹騙我的話，我再來找你算賬。你還欠我?guī)装賶K呢?！?p> 合著她也是半信半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