旭日高升,牧妖人在周家各處搜查,西邊庭院密道盡頭的屋子里又搜出許多迥異的詭器,包括之前被竹杖牢牢鎖在地上的那堆血肉,一同被封裝后由專人送去畜妖署。
周家上下包括管家、護衛(wèi)、奴仆、侍女、門房,個個迷茫無措,全都被押到這里等待最后的審判。
人越聚越多。
城中大大小小的勢力陸續(xù)派人前來,見到這一幕紛紛愕然,這是觀什么禮?
斷子絕孫,抄家滅族的大禮?你們是不是把周家所有的雞蛋、鴨蛋全都給搖勻了?
牧妖人身著黑色的制式衣袍,嚴(yán)陣以待,首尾相連,如同一條漆黑的警戒線。
在警戒線的外側(cè),勢力底蘊越強大,前來的負(fù)責(zé)人所站的位置越靠前。
一番打聽,他們逐漸了解事情的經(jīng)過。
聽雨樓收攏了城中各行各業(yè)的散修,他們沒有深厚的背景,但聚集在一起卻是一股不容忽視的巨大力量,他們率先打聽到事情的起因。
“周家的家主參與到牧人的事件當(dāng)中,現(xiàn)在牧妖人準(zhǔn)備動用詭器來審訊線索。”
“無聊……還不如繼續(xù)在塔里做研究?!?p> 銘紋塔派來的代表頂著兩個黑眼圈,百無聊賴地開口。
劍閣來人是最多的,也是到得最早的,周家依附于他們,而他們給予周家庇護,所以這事必須出面,不然讓投靠他們的其他人怎么看待!
他們由一個散發(fā)著鋒銳凜冽氣息的中年男子領(lǐng)隊,帶著一眾弟子,來勢洶洶,看起來聲勢極其浩大。
他們在齊聲吶喊,震耳欲聾,響遏行云。
“吾輩劍修,一往無前,寧折不彎!”
不管是真心實意還是裝裝樣子,他們這番表態(tài)的效果是達(dá)到了!
對此嚴(yán)修只是淡淡瞥了一眼,不做理會,繼續(xù)晾著他們。
他此番本意就是要警告眾人,自然要給他們留下不可磨滅的印象,記憶越深刻越好。
難道還熱情地請他們進來,和和善善地說明情況,最后再客客氣氣送走?
他是來殺雞儆猴的,不是請客喝酒!
看時間差不多了,嚴(yán)修派人進行說明,這既是說給周家聽,也是說給周圍的人聽。
他這次準(zhǔn)備動用的詭器名為“夷山木”,制作材料取自夷山,那是一處畸變源頭,現(xiàn)在已被牧妖人收服,圈定成牧場。
被夷山木影響到的對象,在很長一段時間里,會變得如同提線木偶,逐漸失去自我,對任何命令都會言聽計從,讓他往東絕不往西,讓他攆狗絕不捉雞。
言聽計從自然包括實話實說,這詭器用來審訊最合適不過了!
一番話語如同驚雷轟在人群中,像在平靜的湖面丟下一塊巨石,掀起重重波瀾!
“言聽計從?”
“這還是完整的一個人嗎?”
“這也太可怕了,這樣的詭器難道還能大規(guī)模使用?”
“牧妖人放牧詭妖,掌控的牧場不計其數(shù),在畜妖署的深處還藏著多少我們不知效用的詭器?”
“難道下令自殺,被影響到的人也會遵從?”一個站在聽雨樓陣營中,握著長槍的身影,難以置信地喃喃道。
眾人脊背冒汗,心底發(fā)涼,逐漸明白這是嚴(yán)修在警告他們。安分做生意可以,越過底線絕對不允許!
“言聽計從?”
紀(jì)閑來到嚴(yán)修身旁,嘀咕道:“我們這詭器是不是有點不太正經(jīng)?這寶貝……啊不,這刑具可太邪惡了!”
純樸如他,一瞬間都腦補出了不下五十種玩法,更何況其他用心險惡之人。
他打量著人群,眾人神色各異,可以料想到,等他們將話帶回去之后,會激起怎樣的風(fēng)浪。
有人事不關(guān)己,無所畏懼,所以饒有興趣地看著劍閣和周家之人的表情。
有人起了壞心思,視線在周家來回掃蕩,像是準(zhǔn)備記下這些人的面容。
“饒命啊,我和周家沒有關(guān)系!”
“我和周老爺……不,我和周狗賊不共戴天!”
“天殺的周明魁,死了都不安穩(wěn)!”
周家之人目露絕望,霎時間求饒、哀嚎聲吵成一片。
“放心,經(jīng)過我們的預(yù)計,夷山木的效果最多持續(xù)三年,并在這個期間逐漸減弱。我們會派人照顧你們,并幫助你們恢復(fù)平常的生活!”
嚴(yán)修安慰眾人,配上他平日不茍言笑的神情,大家聽了之后更不放心了!
如果夷山木的效果真如嚴(yán)修所說,那他們中許多人知道自己是清白的,會被排除嫌疑,但他們以后的生活呢?
周家是開布莊的,帶著這種畸變影響怎么和別人做生意?不被吃干抹凈就不錯了!
即便嚴(yán)修聲稱會派人照顧他們,可會是哪種照料呢?
寸步不離地貼身照顧,還是把他們隔離到屋子里只管吃喝?
等三年后周家的家業(yè)又能留下多少,他們該何去何從?
可無論他們怎么鬧,嚴(yán)修依然不為所動,這讓他們意識到,周明魁做的事越過了底線,能派人照顧他們已經(jīng)是牧妖人最后的仁慈了。
最后他們心如死灰,只能接受命運的審判,有一個問題他們不敢問出口,牧妖人就一定不會對他們居心不良嗎?
“大……大人?!?p> 一道柔弱的聲音傳來,二夫人周苗氏踟躕許久,壯著膽子來到不遠(yuǎn)處,身形款款,盈盈見禮:“我……我想請這位大人照顧我。”
昨夜那些牧妖人看她的眼神讓她感到厭惡,她看得分明,只有紀(jì)閑最為真摯,盡忠職守,是正人君子一個,相信他不會對她做不好的事情。
“有情況!”
周圍的牧妖人站得筆直,全都一絲不茍的模樣,但他們目光游離,耳朵不時顫動,顯然起了八卦之心。
嚴(yán)修意味深長地瞥了紀(jì)閑一眼,輕飄飄地傳音道:“我懂的!”
你懂什么了就懂!
紀(jì)閑頗為無奈地看著周苗氏,我哪來的時間照顧你???
再說我這才剛將你家老爺挫骨揚灰,你這上來莫不是想要臥薪嘗膽,忍辱負(fù)重,伺機報仇雪恨?
正當(dāng)他想著如何拒絕對方的時候,人群中有怒吼傳來:
“姐姐,我一定不會讓你受奸人所害!”
“誰都不可以傷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