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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王在路上

90 靈魂城堡中的交鋒

魔王在路上 豐言 4374 2013-12-01 19:57:43

    卡瑟琳努力移動著自己龐大的身軀,但是以她的恐怖力量居然無法順暢地行走。此刻她來到的地方,充滿了白茫茫的厚實霧氣。這些霧氣猶如粘稠的泥漿,在她的手腳上拴上了沉重的枷鎖。

  女法師在無邊的黑暗中一直向下掉落。她無法知道自己到底掉落了多久。反正時間在黑暗中本就沒有意義,一千年還是一萬年,都不會比一秒鐘來得更長;一瞬間還是一剎那,也不會比永恒來得更短。

  彷徨混亂的女法師,只知道黑暗的盡頭就是白霧的世界。它像棉花一樣接住了下墜的女巨人,并把卡瑟琳陷入其中。于是,女法師不得不開始了一段毫無樂趣的旅途。

  卡瑟琳行走的每一步,都需要施展出全身的力氣,仿佛在洶涌的人潮中,必須奮力撥開擁擠的人群,才能擠到下一個位置上去。

  這種螞蟻般的移動方式,簡直就是在謀殺女法師的耐心。不過更令她煩躁的是,每當(dāng)她費盡心力向前走出幾步路,不知為何又會慢悠悠地退到出發(fā)的原點。她就像待在一個傾滿香濃稠湯的大碗里,無論向哪個方向攀爬,最終都會滑回碗底。

  “啊——”憤怒的女巨人怒吼起來,宣泄著心中的焦躁和不安。但是就連聲音似乎都難以傳出去,只是將面前的白霧,攪得亂糟糟地翻動。

  卡瑟琳顯得越發(fā)憤怒了。她的眼睛充滿血絲,鼻孔里“呼哧呼哧”地噴著白氣。她翻起嘴唇,齜牙咧嘴,兩排牙齒變得又尖又利。她暴躁地?fù)u動頭顱,口水從她的嘴角甩出來,上下四濺。

  女法師操起纏在手臂上的鐵鏈,不管不顧地亂舞亂砸。她好像變成了一頭關(guān)在牢籠里的母獅子,展示著無謂的兇猛。

  “夠了,卡瑟琳,你不要被自己的本能所支配。冷靜,冷靜?!笨ㄉ漳X海里響起熟悉的聲音,試圖阻止女法師的狂亂。

  “誰?”女巨人從牙縫里擠出一個字,她的發(fā)音已經(jīng)完全模糊,乍聽起來更像是在嘶叫。

  “冷靜。我就是你,卡瑟琳。”

  “滾出來!”

  “咚”女法師左手握拳,狠狠地砸在自己的臉面上。她的鼻子立刻塌了下去,鮮血直流。“咚”又是一拳,“滾出來!”她吼道。

  這一拳直接搗碎了兩顆門牙??駚y的女巨人仿佛沒有了痛覺,她接二連三地?fù)舸蜃约旱哪槻?,一拳狠過一拳,簡直就像在擊打一只練拳用的沙包。

  “愚蠢向來無藥可救?!膘F氣忽然如同潮水一樣慢慢分開,從中露出一條筆直的路來。一只烤兔子,蹦蹦跳跳地跑來,嘴里嘟囔著說。

  它好奇地跑到女巨人的面前,直起身子蹲坐在地上。兔子抬著頭,望著天空中灑落的鮮血,烤得油光發(fā)亮的腦袋有節(jié)奏地?fù)u晃。它的兩只前爪甚至還搭在一起拍打,那神情,根本就是一位看得津津有味的老戲迷。

  “倒了,倒了!”烤兔子看到精彩處,伸起它的雙爪,像是在歡呼。

  “嘭”女巨人竟然用鐵鏈,重重地抽在自己那張已經(jīng)血肉模糊的臉上。這一擊看來是瓦解了她的意識。龐大的身軀開始傾斜,緩緩地向后倒去,就像原始森林中,一棵被伐倒的參天大樹。

  “愚蠢向來無藥可救?!笨就米又貜?fù)著它的總結(jié)。它慢吞吞地站起來,兩腳著地,沿著女巨人倒下的身軀,像人一樣向前走去。

  兔子看起來走得很慢,但是幾步路后便來到了巨人的頭部。那里早已血流成河。女巨人的重手,似乎打碎了自己的整個頭顱。

  烤兔子歡快地趟著血河,它邊走邊踢起兩腳血水,仿佛一個途徑山澗小溪的旅客,在溪水中閑玩休憩。

  血河的一個源頭是女巨人的耳朵眼,血水如瀑布般從那里“嘩嘩”地流下來。由于她的頭顱異常巨大,血水瀑布看起來足有數(shù)百米高。寬大的血瀑從天而降,組成一道數(shù)十米寬的幕布,隆隆作響,蔚為壯觀。

  烤兔子走到瀑布前,激散的血珠在它面前自動彈開,似乎有一堵無形的墻壁擋在身前。這里的水勢湍急奔騰,難以想像,小胳膊小腿的烤兔子,居然能穩(wěn)穩(wěn)地站在水流中。

  烤兔子一腳踏上瀑布,使整個身體與地面平行,橫立到了血幕上。它完全不受瀑布下落的影響,一步一步溯源而上。兔子散著步,邊走邊看,比在平地上走路還要輕松。

  幾百米的距離用了不到十秒鐘,烤兔子就站在了巨人的耳朵眼前。這里的血水平和安詳,緩緩流動。單看眼前的景象,誰能想到數(shù)百米的下方,形成的瀑布會有攝人心魄的氣勢。

  女巨人的耳朵眼好似一個天然的大山洞,黑乎乎的看不到盡頭??就米幼哌M山洞里,才踱了幾步,就不滿意地?fù)u搖頭。它撇撇烤癟了的嘴巴,兩只有些殘缺的耳朵立刻豎起來,上面騰起兩朵明亮的火焰,如同在頭頂插上了火把。

  洞里一下被照亮了。雖然毛絨絨的洞壁看多了也很無聊,但是烤兔子卻像個發(fā)現(xiàn)秘密藏寶洞的盜賊,“呵呵呵”地笑起來。它顧不得再慢悠悠地走路,而是小跑著前進。也許是嫌速度還不夠快,它干脆前肢著地,四足發(fā)力狂奔。

  烤兔子一口氣沖到山洞的盡頭,這里有堵破碎的城門?!坝薮赖募一?,連她的靈魂城堡,都那么好找。”烤兔子的心情十分愉快,“一個笨蛋的價值,就是為了彰顯愚蠢的可悲?!?p>  其實這里并沒有所謂的城堡,除了那堵厚實的暗紅色城門,根本看不到其它建筑的痕跡。城門的樣式有些奇怪,從遺留的輪廓看,這是一扇倒置的門。半圓型的門拱在下頭,上面倒是方方正正的門檻。

  城門的大半部分已經(jīng)破碎,鮮血從門后流出來,流經(jīng)散落在地面上的碎塊,形成一個個小小的渦旋。仔細(xì)看這些碎塊,它們的邊緣伸出了很多微小的紅絨觸角,觸角扒住地面,在緩慢地爬行。偶爾有兩塊碎塊爬到一起,它們的觸角便會相互纏繞,慢慢長成一塊。

  烤兔子低著頭,撥弄了幾塊碎塊。它細(xì)致地觀察過情況后,思索了一會,便以后腿直立起來,身材跟著拔高變大。原本烤熟的身體,從脖子開始重新長出皮毛,覆蓋全身;皮毛的顏色最初為白色,漸漸地又變?yōu)榛疑缓笠稽c點加深,最終定格在棕色上不再改變;它的體型隨著個頭的增長,也越來越壯實,四肢粗大肥厚,形態(tài)笨拙蠻橫;兔子的長耳朵收縮變小,嘴巴則橫向裂開,鼻子朝前突出。

  最后,一頭身型壯碩的棕熊出現(xiàn)了。

  這頭棕熊站立時,不下兩人的身長,幾乎和城門等高。它揮掌拍下,殘留的城門在它的巨力下爆碎。只用了三五下,它就將整個城門徹底毀壞了。

  “這個身體的力量倒是不小。”人立的棕熊望望自己的手掌,“那個愚蠢的女法師似乎還沒完全失去意識。有些麻煩?!?p>  棕熊前肢著地,匆匆向城門里跑去。城門直接連接著一條昏暗狹長的通道。通道里曲曲折折,有著無數(shù)的岔路。棕熊盲目地在岔路上亂跑,跑了一陣忽然停下。它回頭向后瞧去,剛才經(jīng)過的那個路口,已經(jīng)變成了一堵墻。

  棕熊“嗵”地一聲坐在地上,肥碩的屁股占滿了大半個路面。

  “看來不但沒有失去意識,還在控制這個靈魂迷宮?!弊匦苡萌夂鹾醯男苷泼~頭,“只能用些強力手段試試了?!?p>  它瞧了眼面前的通道壁,那不是什么壘城墻用的厚實磚石,貌似只是普通的陳年舊木板。所以強大的棕熊一掌就打出一個洞來。木板的那一側(cè)是一片灰蒙蒙的混沌。

  棕熊從洞里探出肥大的腦袋看了看,裂開嘴笑道:“差點被騙了,原來只是建造了幾段靈魂通道,連在了一起。我不知道你的意識為什么沒有沉睡,但不要再和我玩弄這些把戲了。我真把這里都拆掉也不是難事,你應(yīng)該知道我有這個能力。”

  棕熊縮回腦袋,大模大樣地人立起來。它邁著沉重的步伐向前走去,每一步都踏得“隆隆”作響,將地面踩出一個個大腳印。

  這種示威顯然起到了作用。棕熊身前的通道,逐漸變成一條簡潔明亮的大理石走廊。走廊兩側(cè)排滿了人影畫像,棕熊邊走邊看,走走停停,一副欣賞的表情。它就像一位受邀進入皇宮的貴族小姐,在王城宮殿的御用畫廊里,觀摩那些宮廷大畫師的百年名作。

  畫像中的人物個個都是活靈活現(xiàn),但是他們的身上都沒有著色,只是由單調(diào)的黑與白的線條,勾勒出精細(xì)的輪廓。

  在一副畫像前棕熊停下腳步,它看得很入迷。其實那幅畫上什么都沒有,僅僅是寫著“阿斯”兩個字。

  “很在意嗎?”棕熊自言自語地說,但聽口氣就像是在和人交談。

  掛在這幅畫旁邊的,是一幅相當(dāng)高大的人物全身肖像。那是一位占據(jù)著整個畫面的威嚴(yán)王者,他頭戴寶石王冠,身披密花紋的長袍,右手半舉在胸前,拿著半米長的鷹首權(quán)杖,左手握住掛在腰間的王室專用短劍的劍柄;他的神色異常嚴(yán)峻,臉頰非常消瘦,右眼的眉毛上有道明顯的缺口;他的眼睛凝視遠(yuǎn)方,鼻梁高挺,嘴角略略下彎,下巴上蓄著濃密的短須。

  “在意?!边@位國王在畫像里轉(zhuǎn)過頭,看著棕熊說。

  棕熊撇下“阿斯”,挪動兩步來到國王的面前。它上下打量了一下這位王者,點著頭說:“氣勢很不錯,就人類而言,我對這位灰鷹王者還是有些欣賞的。有機會我一定要見見他的靈魂。”

  “死去五百年的人的靈魂你也能見到?”灰鷹王者的語氣冰冷,但聽得出來是一個女人的聲音。

  “靈魂的奧秘你又了解多少?五百年很長嗎?隨便找一個大魔鬼來,他們的靈魂都存在了至少數(shù)萬年?!弊匦苎鲋^,身形在無形中變大,直到高出畫像中的國王才停止了生長。

  “靈魂的奧秘?魔鬼們是專研靈魂領(lǐng)域的嗎?”灰鷹王者望著變得相當(dāng)巨大的棕熊,“你是在示威嗎?身形的巨大化決定了力量的大小,這是你的邏輯吧。那么請進,魔鬼中的王者,博瑟托伊菲爾陛下,讓我們正式見上一面?!?p>  灰鷹王者的話音剛落,走廊盡頭的大門自動打開。但是這扇原本高達(dá)數(shù)米的大門,在不知不覺地縮小。當(dāng)棕熊走到門前時,已經(jīng)窄小到只夠伸進一只爪子去。

  博瑟托伊菲爾的熊眼瞪得老大,他咆哮一聲,強而有力的熊掌狠狠地拍在大門上方的廊壁上。

  “砰”巨大的轟鳴聲隨之響起,整條走廊劇烈地?fù)u晃起來。廊壁上以熊掌為中心,如蛛網(wǎng)般蔓延出無數(shù)的細(xì)小裂縫。

  然而那些裂縫只是剛剛出現(xiàn),便又隱沒不見。廊壁看起來依舊是完好無缺,甚至連一絲爪痕都沒有留下。

  這似乎是徹底惹惱了棕熊,他揮舞雙掌,不停地拍打在廊壁上。那一下重似一下地轟擊,打得整條走廊搖搖欲墜。廊壁上的裂縫根本來不及愈合,變得越來越密集。

  “嘩”某一記兇猛的拍打下,堅固的墻體終于承受不了打擊,碎裂成指甲大小的塊體散落一地。一個大如車輪的破洞,出現(xiàn)在廊壁上,就好像在一具完美的胴體上,被生生地挖下了一塊巴掌大的血肉。

  “嗚”棕熊得意地嚎叫一聲,卻看見破洞中有只碩大的眼球瞪著自己。博瑟托伊菲爾心頭忽然一陣恍惚,短暫地失去了思考能力。他感到自己騰空而起,翻著跟頭倒飛了出去。

  摔得暈頭暈?zāi)X的棕熊發(fā)狂似地跳起來。他在地上打了個轉(zhuǎn),后退數(shù)十步,緊接著怒吼著跑動起來。地面被踩得隆隆作響,仿佛本該在曠野里狂奔的象群,卻路過了王國境內(nèi)的村莊。偉大的地獄王者,準(zhǔn)備用一種笨拙但又野蠻的極端方式,向躲藏在走廊盡頭后的愚蠢女法師,發(fā)泄他的無比憤怒。

  然后,他看到了兩片鮮紅的嘴唇。那突兀出現(xiàn)的嘴唇溫柔地抿在一起,微微張開一條縫隙。一口氣輕輕地從縫隙里吹出來,穿過廊壁上的破洞,變成無窮無盡的狂風(fēng),迎面撞上奔跑中的地獄王者。

  博瑟托伊菲爾頓時覺得自己仿佛是在一條洶涌湍急的河流里,逆流而上。他越跑越慢,最后連腳步也無法抬起,眼睛嘴巴都被吹得難以張開。他不甘屈服地奮力人立起來,卻“嗖”地被狂風(fēng)裹挾著飛上了天空。

  棕熊在空中邁開四肢,如同憑空漫步一般。但是他根本控制不了自己的身體,漫無目的地隨風(fēng)翻滾。

  “愚蠢女法師,你是在挑戰(zhàn)我的尊嚴(yán)。”在風(fēng)中翻滾的博瑟托伊菲爾吼叫道,“你想與魔鬼中的王者進行一場靈魂間的較量嗎?你的愚蠢選擇將會葬送你自己,就讓來自地獄的問候,把你撕得粉碎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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