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人生若只如初見
沒有人會去刻意想起海納百川被輪白的事情，所以在外人的角度，雄霸僅僅是因為欺負(fù)了一個桃花塢的低等級玩家，就被追殺至輪白，這讓進(jìn)了游戲還沒有幫派的女玩家覺得很有安全感。人數(shù)不斷增加，生活玩家的生活技能日漸成熟，屬于桃花塢的黃金時期在她們還沒有準(zhǔn)備的時候悄然而來。
把兩組藥品和50金幣劃等號是咖啡故意的，雄霸因為這兩組藥被追殺到輪白人們慢慢就淡忘了，但是那兩組藥品的價值卻在百草匱乏的時候凸顯了出來。桃花塢賣的藥比系統(tǒng)的好用，衣服比系統(tǒng)的好看，連食物都比系統(tǒng)的好吃，生意變好了，最初單純的想法反倒單純不起來了。
桃花塢里咖啡是幫主，主要負(fù)責(zé)和其他幫派交流談判，商定合作條款；奶茶是副幫主，主要負(fù)責(zé)管理幫派成員，保證幫派的正常運作；而可可帶著紅顏百草團努力地反復(fù)刷各個BOSS和各個副本累積實戰(zhàn)經(jīng)驗，終于在藥品已經(jīng)不能滿足市場要求的時候開始讓百草團出山，在議定價格和條件的情況下，百草團可以承接任何BOSS、副本乃至幫戰(zhàn)后勤保障工作，桃花塢的重要性越來越被廣大客戶肯定。
只是不管她怎么努力，海納百川都沒有再出現(xiàn)過。時間可以改變一切，昔日的游戲小白，如今成了桃花塢鼎鼎大名的奶茶副幫主，在烈火堂有不可撼動的地位。她常常在想如果海納百川在的話一定會比自己做得好，如果沒有那件事，海納百川才應(yīng)該是烈火堂的第一把交椅。
每次心情不好的時候，奶茶都會出東門閑逛，不是因為桃花塢離東門最近，而是因為，當(dāng)初海納百川就是在東門外被輪白的，那個位置深深地刻在了她的腦海里。
如果說奶茶有什么弱點，第一是海納百川，第二才是路癡。
讓一個路癡牢牢記住一個地點一條路，說明在她心里那是一件多么刻骨銘心的事情。
一邊回憶著過往，一邊習(xí)慣性地出東門直走，恍惚的奶茶突然發(fā)現(xiàn)自己手里多了樣?xùn)|西。
那是把梳子，天下以東漢末年為游戲背景，所以女玩家都有一頭很漂亮的長發(fā)，奶茶的頭發(fā)是幫派里熟悉漢朝發(fā)型的玩家專門替她設(shè)計的，只是當(dāng)時沒有找到合適的發(fā)飾?？吹竭@把梳子是可以做發(fā)飾的款式，奶茶也就很自然地把梳子佩戴在了頭發(fā)上，然后一條系統(tǒng)提示在耳邊響起。
“叮，恭喜玩家香芋奶茶觸發(fā)隱藏第二職業(yè)就職任務(wù)‘游仙夢境’！”
然后沒有給奶茶一點思考的余地，眼前一花，等她再睜眼時，她看到了一個再熟悉不過的背影。
“百川！”不疑有他，奶茶奔著那個站在樹后的身影跑去，對方卻根本沒有理她。
試探地伸出手，奶茶發(fā)現(xiàn)自己的手居然可以從對方的身體穿過去。
等等，這個情景好像在哪見過。
順著海納百川的視線，不遠(yuǎn)處有一個一身新時裝拿著法杖敲兔子的女玩家。
這里難道是他們之間的記憶嗎？一個游戲，居然能專門記錄游戲中玩家的經(jīng)歷，還用這種方式呈現(xiàn)出來？雖然心里有一種自己隱私被侵犯了的感覺，但是這樣的畫面，她恨不起來。
從新手村相遇到手把手教自己打怪，從一起去建業(yè)到一起組隊一起學(xué)技能一起拿法杖點火做燒烤——沒錯，奶茶是個居家的小女人，但是燒烤是百川教的，百川烤出來的東西永遠(yuǎn)比她烤的好吃，教可可燒烤時，她就不經(jīng)意地說了一句他做的更好的話。
只是自己怎么從來都沒發(fā)現(xiàn)，海納百川在用一種怎樣的神情看著自己反復(fù)出糗？
她不知道，她從來都不知道。對一個新手玩家而言，全息游戲就是一個嶄新的世界，她是那么專注于學(xué)習(xí)這個世界的法則，那么期待跟咖啡和可可見面時能給她們的驚喜，專心地享受自己每一次進(jìn)步時的喜悅，只是她從來都沒想過回頭看一看那個人。
那一句“這里我處理”成了他留給她的最后一句話，眼前的畫面，奶茶笨笨地捏碎了回城珠離開了，如果是記憶，到這里也應(yīng)該結(jié)束了。
緩緩地閉上眼睛，任淚水沿著臉頰流下。能再看到一次他們之間的記憶，這一次她就沒有白白在這個鏡中的世界里走一回。
“你們找上奶茶到底想干嘛？”
是百川的聲音！當(dāng)初那個視頻只拍到了海納百川最后被輪白的畫面，她離開以后，那個人路過以前，這一段的事情不應(yīng)該有人知道啊！
昔日雄霸天下被殺出游戲后，那幾個跟他一起輪白百川的人就刪號離開了，除了百川本人，還有誰能知道這一段的事情？
知道是一回事，親眼見到是另一回事，海納百川放棄了抵抗，任由那些人一次次把他殺死，可是他在笑，笑得很絕美，一如第一次看到她拿法杖敲兔子時的戲謔，一如每一次自己出糗時安慰自己的溫柔，淚水肆意流淌，當(dāng)初她到底錯過了什么，是一個人用生命保護自己的情誼，還是自己埋在心里從來不敢說出口的感情？
最后一次攻擊，海納百川沒有再到底，平靜的臉上再一次露出微笑，然后，化作白光消散在空氣中。雄霸天下和四個手下，也隨之不著痕跡地消失了。
“不……”情緒失控的奶茶瘋了一樣的跑到海納百川消散的地方，雙腿無力跪在地上，一瞬間莫名的勇氣讓她大聲地喊了出來、
“海納百川，我喜歡你——”
熟悉的記憶，不熟悉的過往，再一次經(jīng)歷，她卻再也堅強不起來了。恍惚之間，一只手搭在自己的肩膀。
怎么可能，這個地方不是沒有別人嗎？
警覺地站起來，轉(zhuǎn)身，那個本來應(yīng)該消失的人居然笑著站在自己面前？
“我說了多少次了，你哭的時候真的很難看?！闭f著拿出一條手絹，“好好擦一擦，你難看不要緊，我領(lǐng)你出去多丟臉?！?p> 見到奶茶一臉錯愕的神情，海納百川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臉，喃喃自語，“我變丑了？你這么看著我干嘛？這么久不見你都一點不想我嗎，小魚？”
咖啡和可可都知道自己的名字，一般不是叫她奶茶，就是和現(xiàn)實一樣叫小雨，只有他，只有那個人才會說，要不我叫你小魚吧。
因為他的名字里有個海字。
可是海納百川沒有再回來，他已經(jīng)離開了，看著眼前這個人抱著胳膊，一樣的臉一樣的習(xí)慣姿勢，奶茶馬上把心里想的那句話說了出來。
“你不是海納百川，你是幻覺！”
原本一張笑臉馬上跨了下來，伸出右手，用手背碰了下奶茶的額頭，“沒發(fā)燒啊，怎么說起胡話來了，你見過我這么帥的幻覺嗎？”
悄悄伸手在腿上一掐，好疼！慢慢的走近海納百川，左手拉住他伸出來的手臂，右手在他的胳膊上狠狠一擰。
“小魚，你干嘛？”怕傷到她所以沒有直接甩開奶茶的手，但是眉毛還是擰在了一起。
“疼嗎？”
“肯定疼啊，這么久不見，一見面就掐我，小魚，你到底怎么了？”
回答他的是奶茶比哭好看不了多少的笑臉，下一秒奶茶直接撲倒他懷里，然后緊緊地抱住他的腰不肯松手。
“小魚，別激動，光天化日的還有人呢……”想了想好像哪里不對，“小魚，我承認(rèn)這里沒別人，但是你這么抱著我我們怎么說話，你還沒說呢，你剛才哭什么呢，我怎么就成了幻覺了？”
百川很耐心，平時話也沒有這么多，但是一旦自己開始哭，他立刻就能變身唐師傅，喋喋不休的程度讓人很想找塊板磚直接把他拍暈。
“百川，我很想你……”哽咽了半天，最后只說出了一句不咸不淡的話。
俊美的臉上，好看的薄唇勾出一條弧線，“恩，剛才我還聽到有人大喊喜歡我來著?！?p> 話一出口胸口就重重地挨了一拳，奶茶放開他指著他的鼻子威脅，“說，你剛才什么都沒聽到。”
小白兔急了也知道打人啊……夸張地揉了揉胸口，“我那是實話實說啊，小魚，你變暴力了，以前你都不打人的?！?p> 利落地拿出法杖，“你還說！”
“好好好，你自己保重，那什么，我還有事，后會有期??！”
轉(zhuǎn)身走了不到五步，他就聽到奶茶略帶哭腔的聲音，“不行，你給我回來！”
容顏如故，神情如故，還是一樣的閑適和偶爾不正經(jīng)。點起篝火，海納百川照舊賢惠地烤著奶茶采集了以后串好的肉，天色漸晚，昔日的故人相顧無言。
千言萬語，最后只匯成了奶茶平平淡淡的一句提問。
“這里是什么地方？”
“鏡中天下，你也看到了，和正常游戲左右相反，沒有別的玩家?！焙＜{百川邊看著火候邊給食物圖上醬料，“那天我還以為要刪號之類的，結(jié)果來到了這里，等級也還是輪白前的等級，后來有個GM過來說這是系統(tǒng)的缺陷造成的，等級可以幫我回復(fù)成原樣，但是我觸發(fā)了特殊場景鏡中天下，在下一個人進(jìn)來之前，我都只能在這呆著?！?p> 輕描淡寫的敘述，好像這些只是別人的事情或是一個故事，探查了奶茶的信息，海納百川送了一口氣，“還好你不是因為被殺進(jìn)來的，那就奇怪了，你怎么會來這？”
仔細(xì)地回想，還是沒有結(jié)論，于是老老實實地說，“我不知道。”
“那我你之前為什么要說我是幻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