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會這樣?快,快將‘芝麻’抱走,小心它傷了昭陽……”老祖宗也被眼前的狀況嚇住,以往“芝麻”最喜歡昭陽了,怎么今兒個突然反了常。
“估計‘芝麻’覺得大姐姐身上不干凈吧?!彼男〗惆凳敬蠼闶且娺^死人的,可能被臟東西附了身。
朱晶心里暗暗舒了口氣,她都還沒想好用什么借口糊弄過去,這熊孩子倒是送上了現(xiàn)成的,真是體貼。
“大姐姐真是奇怪,今日被一個畜生亂咬竟然如此忍氣吞聲?!倍〗阋婚_口就又將秦昭陽稍微放下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兒。倒不是她的話有多難回答,而是她的直覺竟然如此敏銳。
俗話說得好,最了解你的是你的敵人。二小姐是目前第一個懷疑她的人。
四小姐見二小姐給自己使眼色,望向秦昭陽的眼神帶著挑釁。她快人快語:“大姐姐的巧手傷得如此重,若是不小心在賞花宴上磕到碰著,祖奶奶可是要心疼壞了?!?p> 朱晶瞅著四小姐那套象牙白的流云長裙,再瞅瞅二小姐腰身上那鎏金掐絲點翠玉帶,就算再不識貨心里也有了比較。二小姐可真得秦老爺寵愛,可憐的四小姐一直被當槍使還尤不自知。她不動聲色只是帶著嘲諷的微笑靜靜地注視著四小姐。
“放肆!”老祖宗皺著眉瞪了四小姐一眼:“怎得說出如此不吉利的話來?”
四小姐委屈地正要反駁的時候,二小姐卻很善意很體貼地關心了一句:“大姐姐剛剛沒被‘芝麻’嚇著吧?您最近好像真的很不順呢……”
老祖宗想想覺得似乎有那么點兒道理,于是拍板:“那賞花宴昭陽就好好在家歇息吧,萬事都得等傷好了再說?!?p> 四小姐順著老祖宗的話再接再厲添油加醋:“我倒是覺得應該送大姐姐去尼姑庵里面清靈,誰知道這臟東西會不會帶給家里人厄運呢?”
想著秦昭陽以前的狠勁兒,朱晶一步一步慢慢地優(yōu)雅地走向四小姐。微笑著,眼神卻是冰冷又尖銳。
“你,你想干什么?”四小姐有些害怕,表情僵硬起來。
她一字一頓地對她認真奚落道:“我已經忍你很久了,你別給臉不要臉!”她的氣勢讓四小姐動憚不得,那股子高高在上的狠勁兒壓得小丫頭腿都有些哆嗦。
朱晶轉身依葫蘆畫瓢地給老祖宗行禮:“祖奶奶,孫女兒有些累了,想先回去休息?!?p> “還是不太舒服吧?要不要再請大夫看看?”老祖宗瞅著她的兩只饅頭手擔憂地詢問。朱晶本就想早點與張大夫聯(lián)絡,于是順勢點點頭同意了:“多謝祖奶奶?!?p> “去吧去吧。”老祖宗偏心偏的厲害,她不滿地看著傻呆了的四小姐,反而安慰著朱晶:“好好回去歇著,缺什么給祖奶奶講……”老祖宗年輕時候受夠了偏房的折磨,所以不是很待見這兩個庶孫女。
“多謝祖奶奶。”朱晶行禮優(yōu)雅地退下。
出了屋子,便有一陣涼爽的微風輕拂著臉龐。
“天氣真好?!敝炀咧缓笤谵D角處停下,深吸一口氣感慨地望著院子里的花嬌艷動人,葉片層層疊疊,緊緊地簇擁著,像一把巨型綠傘,撐起了明媚的晚夏。等會兒要去見秦昭陽的親娘,這一關可不是那么好過的。
“小姐,給夫人請安之后咱們去花園里烹茶吧。”梨云笑著搭話,希望自家小姐能快點忘記屋子里的不愉快。
“嗯,這個主意不錯?!敝炀χ澩骸澳蔷椭苯诱垙埓蠓虻交▓@來為我診脈吧。”越要表現(xiàn)地光明正大越不會有人懷疑。
“是?!敝髌蛢扇擞哂h,梨云的聲音還能隱隱約約地傳來:“小姐的琴音那可是頂頂?shù)暮?,希望這傷能好得徹底,可別留下什么后遺癥……”
“哼!”剛剛出屋子的四小姐和二小姐非常巧合地聽見了這番對話?!白婺棠叹褪瞧模瑸槭裁次冶黄圬摰竭@么慘了,還要被罵?每次都是偏向她,什么都是她對!”
“想開些,反正也不是一次兩次了。”二小姐眼骨碌轉動,突然心里有了個絕妙的計謀。她溫柔地笑著安慰四妹妹:“你消消氣,她是嫡女,尊貴一些很正常!”
“她憑什么!”四小姐氣不過,轉念一想又好受些:“還是爹厲害,只有爹看穿了她虛偽的面具,知道二姐姐才是最溫柔體貼最才華洋溢的淑女!”
秦昭陽的母親姓蘇,她是承恩侯的侄女兒,嫁于秦縣伯為正室。可惜不如馬姨娘生的裊娜,姿色也稍遜一籌。但是蘇夫人的遠方表姐正是圣上最寵愛的貴妃,憑著這條關系,秦老爺對這位嫡妻也是禮遇有加。兩人相敬如賓,感情不咸不淡。自從蘇夫人有了兒女傍身之后對秦老爺?shù)膶檺垡簿筒辉購娗?,平日里盡心伺候老祖宗、養(yǎng)育子女、侍花弄草,平靜地生活著。
朱晶去給蘇夫人請安的時候,她正在對著一盆耀眼的菊花澆水,她溫聲道:“你的身子還沒好利索,趕緊進屋坐著,叫瑤草丫頭給你上碗牛骨湯喝。”
“知道了……”朱晶看著這個女人恬靜的背影,不知道該怎么面對她。她能怎么說,說你真正的女兒已經被酸秀才勒死了,說你面前這個其實是個假貨?
蘇夫人將花草拾掇好,洗過手,轉身關心道:“怎么站著發(fā)呆呢?還不快進屋?”
耳邊似乎又響起了這個女人溫柔的歌聲,朱晶從來沒有體會過這般關心和愛護。她悶著頭上前一步擁抱住蘇夫人的腰身,嘴里喃喃道:“娘……女兒昨兒個夢見被殺的其實是我……”她半真半假地吐露心聲:“我夢見好多好多血……娘……我害怕……”噩夢是真的,當時的害怕也是真的。不過她積累的壓力好像都已經在夢中釋放了。
女兒在母親面前可以呈現(xiàn)脆弱無助,就算她不知道秦昭陽平日是如何同蘇夫人相處的,是強勢還是體貼,是嬌蠻還是溫順,現(xiàn)在她遇見了人生中最可怕的事情,表現(xiàn)柔弱一點也不會有問題。
蘇夫人心疼地將她攬在懷里,一下又一下地撫摸她的背:“我可憐的孩子,總會過去的,你會挺過去的……”
“娘……”
“一切都會好起來的……”蘇夫人身上淺淡的花香讓人心神寧靜,她溫暖的懷抱讓秦昭陽第一次感覺到了來自母親的愛。朱晶的眼眶沒出息地濕潤起來,這次不是表演,而是發(fā)自內心地覺得溫暖,甚至產生了一絲對秦昭陽的嫉妒。
蘇夫人見女兒眼角含淚就留了她多寬慰幾句直至她情緒穩(wěn)定,末了還兇了兩句,讓她不許再胡思亂想。臨走之前又細心地將平安符戴在她脖子上藏在里衣內。
朱晶順利過了蘇夫人這關,勉強沒有露出破綻。
可是,老祖宗話里話外都透露出秦昭陽在古琴方面的造詣很高,她要怎樣才能糊弄過去?這彈琴可不是一天兩天就能模仿得像。就算動作像了,那琴音差遠了,內行人一聽就知道這貨不是正主兒。
她該怎么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