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0章 無解

　　黑暗寂靜的虛空之中。

　　“不如，就讓我來幫你們一把吧……”

　　當(dāng)?shù)缿?zhàn)殿殿主的腦海中還回蕩著玉凌的傳音時，周圍的時空光影忽然變得更加怪誕而扭曲。

　　他看見了自己十多年前打坐靜修的身影，看見了自己在怒斥不成器的手下，還看見自己游走在混沌虛空，斬殺了無數(shù)混沌生物……

　　然而這些畫面都只是模糊地一閃而過，時空的逆行已經(jīng)迅疾到了近乎瘋狂的地步，甚至讓他感覺……局面已經(jīng)完全失控！

　　“玉凌，你在做什么？！”

　　道戰(zhàn)殿殿主再也無法保持冷靜，他甚至懷疑玉凌是不是想和他們同歸于盡。

　　一道道灰色旋渦和扭曲的陰影出現(xiàn)在四周，此時稍有不慎，他們?nèi)硕紩氐诇S陷在時間的亂流中，然后被大宇宙最本源的法則視作亂數(shù)，抹殺得干干凈凈！

　　玉凌仍然平靜地佇立在原地，似乎對周圍混亂的旋渦視而不見，聞言他壓根沒有回答的意思，只是看向了神色異樣的萬法靈尊。

　　“下次再見，應(yīng)該就是一切的終結(jié)了吧……”

　　玉凌淡淡地說著，身影漸漸模糊在光影與旋渦之中。

　　他已經(jīng)回到了原點，回到了十二歲的那一年。

　　他的周身閃爍著無數(shù)虛影，那是一片樹林、是無垠的宇宙、是一座黑色的高塔、是璀璨的光門，還閃過了幾道模糊的身影，而這些畫面劇烈地震顫著，似乎走到了崩潰的邊緣。

　　但玉凌依然沒有停止逆行，甚至還決絕地往前踏出了一步。

　　“咔嚓——”

　　清晰的碎裂聲響，仿佛有什么桎梏被打開了。

　　玉凌消失在了一片白光里。

　　也就是這一刻，他的意念無止盡地擴散出去，好似成為了時空本身，成為了宇宙的本源。

　　在被白光覆蓋的最后一秒，道戰(zhàn)殿殿主已經(jīng)震愕到了失語的地步。

　　這是……化道？？

　　他……他怎么敢？！

　　雖然此前他跟玉凌沒有什么接觸，但對方的一切資料無不顯示著，這是個極端冷靜的人，幾乎很少有不理智的舉動。

　　可這一刻，道戰(zhàn)殿殿主感到了難言的荒謬，化道是不可逆的，除非玉凌瘋了，不然的話他怎么會做出這樣的……

　　不、不對！

　　道戰(zhàn)殿殿主忽然想起了玉凌之前的話語，他在白光中豁然轉(zhuǎn)頭，看向了萬法靈尊。

　　萬法……到底還隱瞞了他多少事情？

　　這句話，他并沒有問出口，因為已經(jīng)來不及了。

　　他可不想嘗試一下化道是什么感覺，所以此刻，唯有立即舍棄這具分身，不然的話連本尊都會陷入到這樣的危險中。

　　“唉……”

　　恍惚中，道戰(zhàn)殿殿主似乎聽見了萬法靈尊的一聲嘆息，隨后一切都在白光中崩潰、分解，回歸了萬事萬物的原初。

　　……

　　當(dāng)玉凌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看到的仍是無垠的黑暗。

　　但他知道，他已經(jīng)回歸了正常的時空，因為他又恢復(fù)了離道巔峰的修為，而萬法靈尊兩人也已消失不見。

　　“玉凌?！?p>　　一縷黑氣盤旋著出現(xiàn)，化作了夜殘云的身影。

　　“你已經(jīng)……掌控了時間道則？”夜殘云輕咦一聲。

　　“還差得多，但順勢而為，破開那片混亂時空還是可以的?！庇窳璧?。

　　夜殘云似乎察覺到了什么，又問道：“你剛剛……化道了？”

　　“是，也算解開了我此前的一些疑惑?！庇窳枭裆行┕殴?，“不過，用這個手段對付敵人，總有種耍賴的感覺?！?p>　　夜殘云不禁笑了起來：“這怎么算，這明明是合理利用自身優(yōu)勢?！?p>　　所以夜前輩，那你倒是別笑啊……

　　玉凌無奈道：“先回去吧，我剛剛讓本尊聯(lián)絡(luò)上了夢魘……混沌王獸，不知道它現(xiàn)在來了沒?！?p>　　這本來是他所預(yù)留的一道殺手锏，但為了保住參遠(yuǎn)星，也只有提前亮出來了。

　　“來了。”

　　一個晦澀的聲音突兀地出現(xiàn)。

　　玉凌轉(zhuǎn)頭看著跟鬼魅一樣冒出來的混沌王獸，也就是他心理素質(zhì)好，換做別人肯定會被嚇得不輕。

　　“你不會就在這兒一直等著我吧？”玉凌問道。

　　“沒有，我先去了，那里?！被煦缤醌F示意了一下參遠(yuǎn)星，“然后，感應(yīng)到，白光，就來了。”

　　“現(xiàn)在戰(zhàn)況怎么樣？”玉凌邊運轉(zhuǎn)靈力邊問道。

　　“還……在打，很亂。”混沌王獸愣了一下，似乎不知道該怎么回答。

　　玉凌也意識到自己問了個超綱的問題，人類的語言系統(tǒng)對混沌王獸來說還是太復(fù)雜了，它現(xiàn)在還是只會一些簡單的詞句。

　　當(dāng)然，它的智慧可能不止這個水平，就是不會表達(dá)而已。

　　玉凌點了點頭，沒有再詢問，直接帶著夜殘云和混沌王獸挪移到了參遠(yuǎn)星內(nèi)。

　　周圍的空間剛恢復(fù)正常，撲面而來的就是濃郁的血腥味，哪怕他們?nèi)齻€在半空中都能清晰地聞到。

　　玉凌看著下方的尸山血海和殘肢斷臂，本以為自己早已習(xí)慣了這樣的情景，可是心神還是莫名地被刺了一下。

　　魂念迅速掃過戰(zhàn)場，沒有感應(yīng)到離道巔峰級別的氣息，甚至連離道初期、中期的高手都沒幾個，這讓玉凌略微感到有些奇怪。

　　按道理講，萬法靈尊花擺出那么大陣仗把他和夜殘云困在外面，肯定是為己方高手提供方便，以盡快掃平參遠(yuǎn)星的反抗。

　　不然的話，他的布局就毫無意義，總不能是專門為了給玉凌提供機會參悟時間道則吧？

　　好吧，這也說不準(zhǔn)……但總而言之，他們對參遠(yuǎn)星勢在必得的樣子不像是假的，而北盟這邊，只有玉凌和夜殘云兩位離道巔峰境界的高手，只要道靈族騰出來一位殿主，或者讓徐師樸出馬，參遠(yuǎn)城恐怕早就被攻占了。

　　但事實是，參遠(yuǎn)城依舊安然無恙，并且隨著混沌灰潮的侵襲，戰(zhàn)場的形勢已經(jīng)向著北盟傾斜了過去，甚至玉凌懷疑，萬法靈尊他們敗退后，會立即傳令讓道靈大軍撤退。

　　道靈族的風(fēng)格就是這樣，沒有機會就創(chuàng)造機會，機會落空便果斷后退，這樣往往能讓利益最大化，損失最小化。

　　關(guān)鍵他們的軍心穩(wěn)定得出奇，可以經(jīng)得起這樣反復(fù)的折騰而不會潰亂。

　　這也許就是第一靈族的自信。

　　“奇怪，難道是星首和明煞他們阻擋了道靈族的高手？也不應(yīng)該啊……”夜殘云也在疑惑。

　　他和玉凌本來都做好了最壞的打算，但結(jié)果卻出乎意料。

　　他們自己心知肚明，就算元靈道靈兩族有隱藏的離道巔峰高手，但北盟反正是萬萬沒有的。

　　不……等等……

　　如果當(dāng)時的情況真的到了那樣惡劣的地步，也許……

　　玉凌忽然心神一緊，毫不猶豫地挪移到了參遠(yuǎn)城中，直接出現(xiàn)在了總指揮府內(nèi)。

　　夜殘云怔了一下，也猜到了什么，當(dāng)即緊隨而去，只留下王獸迷茫地呆在半空中，然后慢吞吞地思索了片刻，決定去戰(zhàn)場吞噬一點新鮮的血肉。

　　“哐當(dāng)”一聲，總指揮府議事殿緊閉的大門轟然打開。

　　玉凌還沒有走進去的時候，就已經(jīng)感覺到了熟悉的氣息。

　　他的目光落到了議事殿最里面的屏風(fēng)上，仿佛穿透阻擋看到了蜷縮在屏風(fēng)后的那道身影。

　　他的步伐忽然緩慢了下來，仿佛每一步都有千鈞之重。

　　緩慢到，屏風(fēng)后面的一道人影先行走了出來。

　　是玉清玄……

　　不，是年輕時候的玉清玄。

　　玉凌的思緒出現(xiàn)了一些混亂，他怔怔地看著那張不再遍布皺紋的俊朗臉龐，看著他重新變黑的發(fā)絲，看著他堅毅有神的目光，看著那挺直如青松的身影，一瞬間陷入了恍惚，幾乎以為自己又回到了過去的某一段時空剪影中。

　　“怎么回事……”玉凌很快恢復(fù)了清醒，因為他感覺到了一種熟悉而暴虐的氣息。

　　那是……道則之毒。

　　“凌兒，你快看看苒兒，她……”玉清玄看到玉凌出現(xiàn)，頓時松了口氣，隨后急迫地想說些什么，但又發(fā)現(xiàn)三言兩語解釋不清。

　　玉凌心神一沉，終于明白了什么，一晃身來到了屏風(fēng)后面。

　　只見云夢蝶神色沉重地抱著北苒，后者就像嬰兒一般微微蜷縮著身子，靠在母親的懷里，緊緊地閉著眼睛。

　　似是感覺到了什么，北苒有些茫然地睜開了眼，然后展露出了一個笑容：“哥，你來了？太好了……”

　　玉凌沒有說話，他已經(jīng)感覺到了北苒體內(nèi)的道則之毒，那隱伏的邪惡氣息只是偶爾逸散出來一縷，就足以讓他感到心悸。

　　什么時候，道則之毒竟被滋養(yǎng)到了這樣的程度？它已經(jīng)脫離了任何人的掌控，成為了完全無解的存在……

　　北苒縮了縮身子，有些委屈地抿了抿唇道：“哥，你不會罵我的，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