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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朽道魂

第1662章 豺狼

不朽道魂 江河千里 2804 2020-07-11 16:02:43

  真正的戰(zhàn)斗才剛剛開始。

  浩瀚的深淵,龐大的黑白棋盤之下。

  許晏庭抬頭仰望著那一顆顆黑白光點,眸中也倒映著變幻的光影。

  他仍如往常一樣,穿著一身樸素?zé)o華的灰白色長袍,神情平靜自若,看不出絲毫的急躁與不安,只是發(fā)絲卻已全白。

  深淵無風(fēng),所以無人能看見他遮擋在衣擺下的雙腿正化作黑白光點消湮。

  此刻的許晏庭,小腿已有一半都化為了虛無,并且還在往上蔓延。

  但他卻好似察覺不到分毫的痛苦,只是無悲無喜地望著黑白的戰(zhàn)場。

  任何事都是需要付出代價的。

  道陣分五品,然而二品便已舉世罕見,一品道陣更是只存在于天元星和圣道星,可謂是天下唯二。

  但今天,第三個一品道陣出現(xiàn)在了這個世界上。

  它也許就如曇花一現(xiàn),然而這一剎那的光華與絢爛,卻足以在世間留下無法抹去的痕跡。

  以數(shù)萬修者的性命,留下這個痕跡。

  以……他自己的性命,去留下這個痕跡。

  就仿佛一炷點燃的香,當香火燃盡,便是寂滅之時。

  而這樣的寂滅,是不可逆的,因為……它是道則層面的抹殺。

  在抹殺白子的同時,也同樣是在抹殺他自己。

  因為他終究不是離道強者,哪怕身在真道巔峰,哪怕陣道天資卓絕,哪怕借了外力,可他終究離那樣的層次差了太遠。

  只是,他沒有告訴任何人。

  他將在這里安靜地、一個人死去。

  不過,沒什么好遺憾的。

  朝聞道,夕死可矣。

  他已經(jīng)布出了這世上最巔峰的陣法,更看見了無限廣闊的天地。

  雖天下間有千千萬萬的陣道大師,他也終究無愧于“陣皇”之名。

  對他來說,這便是最圓滿的結(jié)局。

  ……

  血,順著棋盤的線條縫隙流淌開來,很快滲入其中,消失不見。

  商稟予勉強用長劍支撐著身體,感覺視野一片模糊,鮮血的流逝正讓他一點點變得虛弱。

  他已經(jīng)第三次殺死了自己的敵手,可是這樣的過程只是在重復(fù)他的絕望。

  因為這場棋局有三個致命的規(guī)則:

  第一,黑子先動手,白子才能隨之防御與反擊。

  第二,黑子死亡后可以重生,白子死亡就是真正意義上的抹殺。

  第三,黑子可以和其他人結(jié)成戰(zhàn)陣,但白子卻最多只能兩兩行動,有第三個就會被遠遠地排斥開來。

  單單第二條,就足以決定王室一方立于不敗之地,而他們只不過是在垂死掙扎。

  誠然,曾經(jīng)身為南境第一天才,后來又得到了道靈族豐厚資源的商稟予可謂是一路坦途,在戰(zhàn)爭前就已經(jīng)晉入了合道境,而符吉瑞還停留在悟道巔峰,根本無法與他相比。

  所以,第一次商稟予很輕松地就殺掉了符吉瑞,后者唯一的戰(zhàn)績就是在他左臂上留下了一道傷口。

  第二次,商稟予同樣很輕松地壓制了對方,但符吉瑞最后的自爆卻讓他受了不輕的傷勢。

  第三次,商稟予看著完好無損的符吉瑞再度從虛空中沖出,心中已經(jīng)沒有了斗志,只剩下苦澀與絕望。

  他不知道這樣的重生是不是無限的,只能欺騙自己,再殺掉對方一次,也許就可以結(jié)束了。

  然而,符吉瑞每一次死亡,再出現(xiàn)時竟然還會變得更強,這讓商稟予有著極其不好的預(yù)感。

  也許,他殺掉的只是對方的投影而已,他們所有人都不是本體來此,所以無論他怎么努力,都不可能傷到符吉瑞的根本,而他自己一旦死掉,就會連本體一同被棋盤道陣抹殺。

  這一次,他使盡了手段,用了諸多的底牌,才終于活了下來,但他清晰地知道,再有下一次,死的恐怕就是他了。

  然而,催命的腳步聲再次響起。

  商稟予勉力抬頭,他的左眼被鮮血糊住,只能通過右眼看到,符吉瑞的身形一點點由虛凝實,向他不緊不慢地走了過來。

  對方的氣息無限接近于合道境,而商稟予的狀態(tài)卻跌落到了谷底。

  要想活下來,只能逃,去和另一個己方陣營的高手匯合。

  可是其他的諸侯修者,恐怕巴不得他死,而道靈族的人,又怎么會在乎一個微不足道的炮灰?

  與其那樣狼狽地死去,還不如保留最后的尊嚴。

  “符吉瑞?!彼鋈婚_口。

  符吉瑞駐足在商稟予對面的五米處,看著他拄著長劍搖搖欲墜。

  “呵,其實我也能理解你?!?p>  商稟予沙啞地說道:“符吉瑞已經(jīng)死了,現(xiàn)在活著的……是善雅公,也只能是善雅公?!?p>  “同樣的,商稟予也早已經(jīng)死了,現(xiàn)在活著的,只是一個道靈族的走狗,連復(fù)仇者都談不上的走狗?!?p>  他的聲音里浸透著自嘲與苦澀:“你我,都早已不是我們自己了?!?p>  符吉瑞劍尖指地,沉默地與他對峙著。

  他依稀還能憶起,當年那位溫文爾雅、八面玲瓏的南境第一天才,無論處于何等境遇,都顯得從容而自信。

  自己與他相較,就如同星辰與明月爭輝,除了陣法上可一論高下,其他皆望塵莫及。

  而眼前的這個青年,狼狽如喪家之犬,披頭散發(fā),衣袍染血,再找尋不出一絲高貴,一絲優(yōu)雅。

  按理說,他可以放肆地嘲笑對方,以一個勝利者的姿態(tài),去狠狠地羞辱這個昔日的死敵。

  可是,他沒有。

  他只是感到,有些可笑,也有些悲哀。

  因為商稟予說得沒錯,僅僅五六年而已,他們都不再是他們自己了。

  如果他還是瑞亞公世子,恐怕會不惜一切代價報復(fù)王室,就像蘭之那樣。

  然而他是善雅公,是符氏的主人,必須為家族的傳承而考慮。

  無論是西聯(lián),還是兩大靈族,都不是他能招惹得起的。

  可是形勢如此,他和商秉予都只能裹挾在戰(zhàn)爭的洪流中,身不由己。

  “你說完了?”久久的沉默后,符吉瑞又道。

  “本也沒有什么話可說,只是忽然有些感慨罷了?!鄙瘫栎p聲道。

  他艱難地、一點一點地舉起了長劍,直起了腰背,深深地呼出一口氣道:“也好,至少死之前,還有人愿意聽我廢話兩句,總好過……悄無聲息地死在角落里,就像是,從不曾存在過一樣。”

  商秉予抬起手,用靈力抹去了臉上的血污,揚起了一個灑然的笑容:“來吧。”

  符吉瑞握緊了劍柄,卻突然心神一緊,察覺到了極大的危險,毫不猶豫地向后退去。

  然而他的身形終究是慢了些許。

  一束深紫近黑的幽光不知從何處出現(xiàn),直接貫穿了他的胸膛。

  絲絲縷縷蠕動的紫線鉆入他的體內(nèi),頃刻間蔓延到了全身上下,讓他連手指都無法彎曲,眼睛都無法轉(zhuǎn)動。

  他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一個面容陰鷙的男子出現(xiàn)在近前,一指點向他的眉心。

  實力相差太大的情況下,即便是黑白棋局也無法扭轉(zhuǎn)境界的差距。

  眼前這個道靈族的真道長老很顯然已經(jīng)摸透了此地的規(guī)則,所以他獨身一人行動,可以和任何一個白子配合,同時他也沒有選擇殺掉符吉瑞,而是將他控制住。

  至于他為什么可以先對符吉瑞出手,恐怕是之前和別人戰(zhàn)斗的時候故意多受了一擊,而沒有還手,這樣他在面對別的白子的時候就有了主動權(quán)。

  有規(guī)則,就不可避免有漏洞。相信吃透了規(guī)則的人,恐怕不止是這一個。

  尤其是當符吉瑞感應(yīng)到自己的靈力正在飛速流逝,全部被對方所吞噬的時候,他的心神不由沉到了谷底。

  敵人比他想象得還要聰明,在這個棋盤世界,敵方白子是無法汲取天地靈氣的,只能靠自己的丹藥恢復(fù)。

  但這個真道長老顯然已經(jīng)找到了方法,那就是挑軟柿子下手,吸走靈力之后殺掉對方,等他重生后再重復(fù)這個過程,就可以源源不斷地恢復(fù)靈力。

  然而即便想明白了對方的意圖,符吉瑞也全然無法抵抗,只能在靈力耗竭之后,被那些紫線斷絕了生機。

  他的身體一點點光化消失,那位真道長老便收回了目光,轉(zhuǎn)身看向商秉予。

  商秉予張了張口,不知是否該道謝,然而對方那冰冷的目光卻讓他忽地毛骨悚然。

  “反正你也發(fā)揮不了什么作用了,不如把你最后的力量貢獻給我吧?!?p>  真道長老露出一個殘忍的笑容,一步步向他走來,如豺狼盯上了獵物,探出了猙獰的獠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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