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隔不久,玉凌再次見到了實力深不可測的天煞,他身著一襲淺藍(lán)色的長衫,嘴角噙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步履從容地踏入了大殿,不似兇煞的刺客首領(lǐng),倒更像是出身世家大族的翩翩公子。
天煞的目光輕輕掃過玉清玄,隨后停頓在昏迷的北苒身上,笑吟吟地道:“怎么?煞魔結(jié)晶用完了么?居然勞煩靈皇大駕,千里迢迢來到這荒僻之地?!?p> 玉清玄卻沒有跟他廢話的心情:“直說吧,剝離煞魔之心,根治苒兒,要什么條件?”
“呀,看來情況確實不大樂觀呢?!碧焐份p笑一聲,幾步走到北苒面前,并攏食指中指,輕輕按在她的脈門上。
玉清玄冷冷地盯著他:“你就說你有沒有辦法?”
“比我預(yù)想中要提前了很多,她近些時日可有什么異常舉動?”天煞不緊不慢地問道。
“什么叫異常舉動?”玉清玄皺著眉頭。
“比方說,煞魔之心突然爆發(fā),一不小心隨手殺了幾百幾千人什么的?!碧焐酚朴迫坏馈?p> “沒有。”玉清玄神色更冷。
“啊,那便怪不得了,咱們的靈女殿下可真善良啊,她恐怕很努力地在克制,但是越克制呢往往越容易出問題,尤其是她的修為增長很快,卻沒有新鮮的血氣喂養(yǎng)煞魔之心,自然就遭到后者的不滿與反噬了?!碧焐肺⑽⒁恍?。
玉清玄此時此刻也用盡了全力在克制,否則他真怕心底的暴怒會沖垮一切,讓他忍不住想要打爛這張可憎可惡的笑臉。
“說原因已經(jīng)沒有意義了。”玉清玄冷聲道。
“也是呢,不過我還想問一個很重要的問題,為什么她體內(nèi)的煞魔之心被打散了?這樣就很麻煩啊?!碧焐菲沉艘谎郾避?。
玉凌平靜地道:“是我打散的,當(dāng)時那種情況,不壓制住煞魔之心,她根本就撐不到這里來見你。”
天煞若有所思地望了他一眼,忽而笑道:“倒也不要緊,只是處理的時候會麻煩一些,而且,可能會留下些許后遺癥,那就與我無關(guān)了。”
“什么后遺癥?還是你又想做什么手腳?”玉清玄面無表情地道。
“這可不能賴我頭上,畢竟呢,我又不是混沌境巔峰的高手,現(xiàn)在煞魔之心已經(jīng)融入了她的血脈骨髓中,想完全清除干凈本就不大可能,不然的話,你何不自己動手呢?”
天煞嗤地一笑:“至于是什么后遺癥,現(xiàn)在的我也不清楚呢,反正再怎樣,也比她目前半死不活的樣子強(qiáng)?!?p> 明明將北苒害成這副模樣的人就是天煞,可他偏偏說得風(fēng)輕云淡,仿佛事不關(guān)己一般,這讓玉清玄的心頭的怒氣愈發(fā)洶涌,幾乎快淹沒他的理智。
然而為了北苒,現(xiàn)在還不是跟天煞清算舊賬的時候。
玉清玄深吸一口氣,強(qiáng)自冷靜下來道:“你有幾成把握能治好她?”
“八成,如果你們愿意配合的話,就是九成?!?p> 天煞的目光在玉清玄和玉凌之間逡巡了一圈,唇角微揚道:“我畢竟不是皇族血脈,但你們是,而且還與她同根同源,她自身的血脈已經(jīng)喪失了抗性,所以中間某個環(huán)節(jié),需要你們重新喚起她的血脈活性,幫她重新搭建起周天循環(huán)。這樣,她才有自主恢復(fù)的能力?!?p> 雖然天煞本人心思莫測,但這個道理卻顯而易見,好比一個病人吃再多的藥去滅殺病菌,也不如強(qiáng)化自身的免疫系統(tǒng)來得有效,畢竟這才是治本之道。
“我們兩個人都要出手?”玉清玄問道。
“一個人也行?!碧焐窡o所謂地道。
玉清玄不禁和玉凌對視一眼,他其實有些警惕天煞是不是懷有別的目的,但他們二人都是分身來此,就算死在這里也不過是休養(yǎng)一陣罷了,想來天煞不至于愚蠢到跟他們徹底撕破臉。
他更應(yīng)該擔(dān)心的,是天煞會不會在救治北苒的過程中,偷偷地動什么手腳。
“要不我去幫忙?”玉凌傳音道。
“還是我去吧,不親自盯著天煞,我有些不放心,你就算在外面,也可以用魂力盯著,這個不影響?!庇袂逍肓讼氲馈?p> 出于謹(jǐn)慎,他可不敢讓玉凌獨自面對天煞,畢竟換做他自己,多少還有周旋的余地,但玉凌在修為上卻差了一整個大境界。
而且旱偉還跟在玉凌身邊,有它守著,安全方面應(yīng)該問題不大。
至于雪清泠,她的身份特殊,所以玉清玄找到通往天煞本部的入口后,就讓她先行離開了。
“也行?!庇窳枘c頭,在天煞的大本營,再怎么謹(jǐn)慎也不為過,畢竟玉清玄之前已經(jīng)被坑的很慘了。
“商量好了么?那我們該談?wù)剹l件了?!碧焐冯m然不知道玉凌兩人交流了些什么,但大致也能猜到一點。
“說吧?!庇袂逍男木w有些沉重,他已經(jīng)可以預(yù)見到,天煞肯定不會放過這么好的機(jī)會,所提的條件很可能會讓他難以接受。
“我呢,其實也不貪心,就一個要求而已?!?p> 天煞平靜地笑了笑:“從今以后,由我來擔(dān)任玄靈族靈皇,如何對抗兩大靈族,也依著我的計劃進(jìn)行。畢竟我族族人本就不剩多少,危急時刻還鬧分裂,終歸是不大妥當(dāng),還是團(tuán)結(jié)起來以應(yīng)外敵為好?!?p> 他見玉清玄眸光轉(zhuǎn)冷,遲遲沒有出聲,又神色玩味地接著道:“當(dāng)然,你若是覺得,靈皇之位比你女兒的性命更重要,那便當(dāng)我沒說,請帶著人自行離開便是?!?p> “你要的恐怕不止是靈皇之位吧?”玉清玄冷笑一聲。
如果只是一個名頭,他當(dāng)然可以毫不猶豫地答應(yīng)天煞,但對方話語里透露的野心卻昭然若揭。
玉清玄一瞬間就明白過來,天煞真正要的其實是讓九辰門一脈臣服于他,今后對他的命令不得有絲毫違抗,而天煞將從一位刺客頭子一躍成為整個玄靈族的領(lǐng)袖。
玉清玄對權(quán)力并沒有那么熱衷,但他的身后還有欒微、尹炳根等太多太多的人,若是他答應(yīng)了天煞的條件,相當(dāng)于是把這些對他寄予厚望的人統(tǒng)統(tǒng)出賣給了對方,這是玉清玄無論如何也無法接受的。
天煞也看出了玉清玄隱而不發(fā)的殺氣,不禁故作可惜地嘆了口氣道:“我承認(rèn)你是個很有能力,也很有魄力的人,也許在一萬多年前我族最輝煌的時候,你能成為一位英明的靈皇,可惜眼下這種關(guān)頭,不夠狠的人又如何帶領(lǐng)玄靈族走到最后呢?”
“至少我不會妄自出賣身邊的人?!庇袂逍淅涞?。
天煞似笑非笑地望著他,搖搖頭道:“這叫出賣嗎?并不是呢,你是為大局考慮,給了他們更好的前程啊。況且身為領(lǐng)袖,竟然還要照顧下屬的意愿,而不能獨立地作出決定,這讓外人聽了恐怕還覺得好笑呢?!?p> “道不同,不相為謀?!庇袂逍静幌牒退劫M口舌。
“是嗎?那我倒是無所謂呢,反正北苒死了,于我毫無影響,但你們在不在乎,就是另外一回事了?!碧焐沸σ饕鞯卣f著,話語中卻分明是最刻骨的威脅。
玉凌突然說道:“你不想要冥井了?”
天煞輕輕瞥向他:“哦?你去過化尸族了?”
“去過了,最后出了一點變故,冥井順著幽冥河漂流到了北境,不過我打下了標(biāo)記,現(xiàn)在這世上,只有我能找到它?!庇窳瓒⒅焐返难劬Α?p> 天煞饒有興致地道:“你想用冥井替代這筆交易?”
“不可以么?這本就是你當(dāng)初的承諾?!?p> “唔,好像是的呢,反悔的話有些丟面子啊,可是……你能當(dāng)場拿出冥井么?”天煞皮笑肉不笑地道。
“事發(fā)突然,我還沒來得及找回冥井,但一個月之內(nèi),我會盡快將它送到你面前,畢竟來回路程就要不短的時間?!庇窳璧?。
“萬一我治好了北苒,結(jié)果你卻拿不出冥井,這又要怎么辦呢?我可從來不做讓自己吃虧的生意啊?!碧焐肺⒅S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