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五分鐘后……
洛雙寰回頭看了一眼仍是一片廢墟的無名橋,仍自有些呆愣地道:“你究竟干了什么,為什么這些石像到現(xiàn)在也沒能黏結(jié)起來?”
玉凌有些心虛地道:“沒事,八百米外那兩個已經(jīng)快恢復(fù)完好了,就是黏得慢了一點而已。”
“太殘暴了……你居然都沒有給它們出手的機會?”洛雙寰對無名橋上的全體石像致以最深沉的默哀。
只能說,玉凌再一次低估了古陽訣的破壞力。
為了趕時間,他非常簡單粗暴地一路推平過來,結(jié)果偶然間一回頭,卻發(fā)現(xiàn)那些破碎的石像還在艱難地蠕動拼湊著,愣是看不出個人形……
所以這些石像攻擊力如何玉凌是不清楚的,反正他只知道,它們的防御力在古陽訣面前完敗得一塌糊涂。
“咳,下一個是升云橋了對吧?”玉凌抬頭望天。
從藝術(shù)角度來說,升云橋的賣相是無可挑剔的,就像一朵一朵純白的棉花糖漂浮在夜空里,呈現(xiàn)出階梯向上的趨勢。
但升云橋上同樣是禁止飛行的,跳也只能跳五米高,而且這座橋是不連續(xù)的,若是一不小心從空隙里漏下去……雖然在掉到河里之前就能恢復(fù)飛行能力,不至于落得血肉模糊的摔死下場,不過中途淘汰是跑不了了。
“我剛剛就想到了,升云橋這關(guān)超級簡單,對別人來說,它最大的難點在于這些云霧的虛實變化,一不小心就會一腳踩空,而且半路上還會不斷地有云氣噴吐,冷不防就被推出云橋外。但這對我們來說都不是問題……”
洛雙寰直接從空間手鐲里拿出一張?zhí)鹤?,用魂力操控著懸浮起來,大約離地半寸的樣子。
“他禁止飛行又不禁死物,我們踩在上面飛過去就好,你們注意用防御靈技擋住那些四處亂竄的云氣,然后接下來的事都不是事了。”洛雙寰第一個跳到了毯子上。
“……所以你已經(jīng)心安理得地接受了作弊?”玉凌一時間都沒想到這么投機取巧的辦法。
“這叫合理利用自身優(yōu)勢,揚長避短?!甭咫p寰一臉嚴(yán)肅。
“反正我不介意?!本U白衣迅速上了賊船,不,是賊毯。
“我現(xiàn)在只希望我們的闖關(guān)過程不要被人看到?!庇窳杪槔剡\轉(zhuǎn)靈力,再次捏成雨、葉、繭三訣。
“放心不會的,你當(dāng)這是煉火宗天炎魔獄啊,外面專門掛個天明鏡供里面的人作秀。我印象中天河通圣橋是封閉式的,不然唐鎏之他們闖過通圣橋的情景早就曝光了?!甭咫p寰魂力一動,這張毛毯瞬間貼著升云橋飛了出去。
“說來也奇怪,為什么他們絕口不提通圣橋上發(fā)生的事呢?一個個都諱莫如深的樣子?!本U白衣若有所思。
玉凌也說不出個答案,伍晴當(dāng)年以金剛境的實力闖過通圣橋后,趙瀾就詢問過自己大師兄的經(jīng)歷,但平日里一向滔滔不絕、堪稱話嘮之王的伍晴那次卻表現(xiàn)得很反常,只是搖了搖頭,說讓趙瀾以后自己去看。
可是后來天穴宗遭遇大劫,趙瀾到最后也沒能在天河通圣橋上一試身手。
其實玉凌挺好奇,趙瀾的道玄之體恢復(fù)正常后,會不會成為第七個闖過通圣橋的人。
“你們怎么那么快,我還在后頭的定虹橋上找了老半天?!庇撵`珠的聲音忽然從旁邊響起。
“沒辦法,你也不看看是誰帶隊。”洛雙寰說這話的時候是真心服氣的。
“話說小狐貍那邊怎么樣?”玉凌問道。
“它當(dāng)然沒事嘍,窩在歸云懷里懶得連路都不走,歸云還讓我向你帶句話,她說她那邊高手蠻多的,爭第一是沒可能了,所以打包所有寶物的重任就托付給你了。”幽靈珠道。
“……還有呢?”
“還有就沒啥了吧,歸云之前變成了一位大眾臉的男子,悄悄地潛伏在一邊,等到周圍人漸漸多了,才從天河橋頭鉆出來混到里面去,反正沒人發(fā)現(xiàn)她是第一個到的。哦對我想起來了,她在半路上救了一個人,好像叫周盛什么的。”幽靈珠努力地思索了一下。
“等等,周盛?!”玉凌乍一聽,難免有些驚愕。
一段遙遠的回憶瞬間涌上心頭,那是他在書院時期的好友,可惜到后來由于種種原因,漸漸地就疏淡了,不過這并不意味著玉凌遺忘了周盛,只是見了面有些不知道該說什么。
來到百蠱星安定下來后,玉凌也曾托付黃三途打聽周盛的消息,但最終并沒有得到什么結(jié)果,沒想到卻在這樣一個不經(jīng)意的時候重逢。
“對,歸云說是她的好朋友,也是你的好朋友,讓我特意跟你說一聲。”幽靈珠道。
“咦,她能遇到周盛……說明他已經(jīng)是融虛修為了?”玉凌忽然怔了怔。
“融虛初期,算是那一區(qū)域墊底的,不過那個叫周盛的防御能力相當(dāng)出色,歸云遇見他的時候,他正被幾個破玄中后期的高手?jǐn)f著打,但卻沒受多重的傷。”
當(dāng)然了,龜殼訣的防御力從古至今都是無需置疑的……
“那他們沒事吧?”玉凌追問道。
“你太小看他們?nèi)齻€的組合了,紅薯雖然怕死,但再怎么說也是融虛巔峰靈獸,偷襲起來來去如風(fēng)誰也抓不著,歸云的劍網(wǎng)靈技也不是吃干飯的,更何況小狐貍平常就是懶,它要認(rèn)真起來也是融虛巔峰了,海家二小姐的零食真不是白喂的,海家長老都沒它那待遇?!庇撵`珠的語氣里酸酸的帶著一絲嫉妒。
玉凌愣了一下這才反應(yīng)過來,對啊那邊兩家伙都是融虛巔峰了,為什么他會下意識地覺得它們?nèi)菀资芷圬?fù)呢?
只能說紅薯和小狐貍,一個是真·膽小如鼠,一個是不用賣萌就很萌,看著一點高手氣場都沒有。
“反正沒事就好?!庇窳璋蛋邓闪丝跉狻?p> “但我覺得要不了一會兒就會有事了。”幽靈珠想了想道。
“為什么?”
“因為小狐貍肯定管不住它的爪子。”
“……”玉凌一想覺得很有道理:“那你還是去他們那邊盯著吧,我這里暫時沒問題?!?p> “我感覺我再回來你可能就到獨木橋了?!庇撵`珠嗖地一下消失不見。
就這聊天的工夫,洛雙寰已經(jīng)一路驅(qū)使著飛毯掠過了升云橋,輕松得不費吹灰之力。
“我們是不是得認(rèn)真一點了?就剩五座橋了,別一不留神全水過去了?!甭咫p寰收起了毯子,輕輕著落在升云橋和落雁橋的交界地帶。
“你當(dāng)然覺得水了,出力的大半都是我?!庇窳锜o語地道。
“辛苦了辛苦了,我們一定遙遙領(lǐng)先,您先歇會兒吧?!甭咫p寰半帶調(diào)侃地道。
“算了,我消耗的靈力玄力早都恢復(fù)了?!庇窳柚苯犹ど狭寺溲銟?。
在他左腳剛放下,右腳還在半空的時候,一聲尖銳的鳥啼聲已經(jīng)從虛無中響起,隨后一縷黑光便直直地襲向玉凌面門。
“當(dāng)!”
千鈞一發(fā)之際,玉凌險險地用凝墨刀擋住了攻擊,仔細(xì)一看,那赫然是只渾身漆黑、樣貌古怪的飛禽。
雖然這里名叫落雁橋,但并不是說就只有大雁一種鳥類,而且它們都不是真正的異獸,全是用天材地寶煉制而成的傀儡,會拼命地攻擊視野里的一切生物。
“不會吧,一來就這么激烈?”
洛雙寰抬頭一看,一大堆各種稀奇古怪的禽鳥都撲閃著翅膀極速沖來,簡直比最犀利的箭矢還要凌厲三分,尤其是那密密麻麻的數(shù)量,極具視覺沖擊性。
玉凌想也不想立即捏成了光字訣,而且連續(xù)不停地捏了三道。
整個世界登時被最深沉的暗意所籠罩,洛雙寰兩人身處其中,好似一瞬間變成了瞎子一樣,根本看不見戰(zhàn)況如何。
當(dāng)光字訣漸漸散去余威之后,洛雙寰一言不發(fā)地望著眼前的景象,腦海里只剩一片僵硬的木然。
只見秀美的落雁橋上,橫七豎八地鋪滿了不計其數(shù)的飛鳥“尸體”,這場面比剛剛?cè)f鳥齊鳴還要來得震撼人心。
第1086章去九存一
“咦?都死了?不應(yīng)該啊?”玉凌試探地邁出幾步,從地上撿起一只一動不動、形如麻雀的飛鳥。
“哦原來是零件壞了?!庇窳杳髁艘幌?,非常麻利地將飛鳥拆解開來,從它的頭部掰出一顆指甲蓋大小的黑色玉石,只是已經(jīng)被腐蝕得極為嚴(yán)重。
“這好像是黑鐵玉?制作傀儡的高級材料,幾千年前特別流行,可由于大量損耗,加上傀儡技術(shù)的失傳,現(xiàn)在已經(jīng)很少看到了?!甭咫p寰仔細(xì)地觀察著。
玉凌立即詢問小樹:“這材料對本源闇氣過敏?”
雖然玉凌的靈力不再浸染本源闇氣,但當(dāng)他施展九字訣的時候,還是會不自覺地牽引出一絲絲虛空里的闇氣,有點像法師召喚天地元素的意思。
小闇月樹無辜地道:“我還以為你知道呢,根據(jù)我爹爹傳承給我的一部分記憶,一萬年前正是戰(zhàn)爭傀儡最為紅紅火火的時期,那個時候闇族就有一個稱號……”
“什么稱號?”玉凌隱約猜到了什么。
“傀儡破壞王。”
“……”
“反正闇氣,尤其是本源闇氣本就具有極強的侵蝕性,而且能直接透過傀儡的金屬外殼滲入到內(nèi)部,像黑鐵玉、晶源石等制作傀儡的核心能源材料,很容易就被腐蝕成一灘廢水了,所以當(dāng)時五族大混戰(zhàn)的時候,只要見著有闇族人的影子,其他四族就會特別麻利地將所有傀儡都收回去?!?p> 小闇月樹感慨感慨著忽然有些哀傷:“可能這就是闇族引來滅頂之災(zāi)的原因之一吧?!?p> 逝去的終究已經(jīng)逝去了,而且小闇月樹終究是個孩子,沒等玉凌安慰他自己就恢復(fù)了正常:“哥哥,我們最好將這些傀儡異獸都收起來,免得被后面的人發(fā)現(xiàn)端倪?!?p> 這點玉凌肯定不會遺忘,說起來這些傀儡都是好東西,和那群狂獸尸體有的一拼,就算撇開工藝技術(shù)不談,光材料錢也不便宜,日后大可以拿去回爐重造,批量生產(chǎn)高端武器便再也不是夢想。
于是原本如煉獄般的落雁橋瞬間變得雞飛狗跳,哪怕是這群飛禽只有身為傀儡的本能,到后來也在死亡的威脅下迅速拍著翅膀逃命去了,速度快到玉凌追都追不上。
至于落雁橋最后壓軸的大BOSS——驚鴻鳥,更是只留給了玉凌一個倉皇飛走的背影……
整個世界安靜得有些可怕,就連綰白衣都忍不住挪了挪步子,離玉凌稍稍遠了一些。
“總共四百三十二只……好可惜,一大半都跑掉了,話說它們還會回來嗎?”玉凌左右看看,夜色里只余一片空曠,連半只鳥影都沒剩下。
“我覺得有你在它們大概是不會出現(xiàn)了。”綰白衣的表情無比復(fù)雜。
“怎么,你哪里不舒服嗎?”玉凌疑惑地問。
“你是不是忘了綰妹妹的本體是什么……”洛雙寰無言了半晌。
“……沒事,它們都是傀儡,跟你不是同類?!庇窳桀D感尷尬。
“所以我們又水過了一座橋?剩下也沒幾個了吧?”洛雙寰只覺得非?;闹?。
“一定是因為這里的天河通圣橋是模擬建成的,所以威力遠遠不及天穴宗本來的那個?!庇窳柘肓讼氲?。
“但我覺得三分鐘被你摧垮,和十分鐘被你摧垮,也沒有什么本質(zhì)的差別……”
“下次不會了,獨木橋好像挺難過的?!?p> “嗯,它遇上你當(dāng)然會很難過?!甭咫p寰點點頭。
“……說正經(jīng)的,這個難過不是那個難過?!?p> “等等,我覺得要難過的是我們才對。”綰白衣忽然道。
“怎么了?”洛雙寰一看她那臉色,頓時浮起不好的預(yù)感。
綰白衣“哐哐”地敲了兩下面前無形無色的屏障,哭笑不得地道:“我們、我們大概是撞上大運了。”
“打不開?”這回玉凌也沒搞懂為什么進不去前方的獨木橋。
“這是獨木橋的第五種考驗?zāi)J?,也是最難的一種——去九存一。它要求殘酷的競爭淘汰,不僅木橋本身會晃得跟痙攣似的,而且還會有各種各樣的暗器偷襲,但最關(guān)鍵的是,必須要把橋上的其他所有人都推到深淵里去才能過關(guān)……”
“這……”玉凌頓時怔住了。
“屏障之所以打不開,就是因為這種考驗?zāi)J揭笾辽偈送瑫r闖關(guān),否則不予開放。”綰白衣無奈地道。
“是不是我們前面水得太厲害,現(xiàn)在遭了報應(yīng)……”洛雙寰頗有一種人在做天在看的宿命感。
“這規(guī)定誰想出來的?”玉凌一陣頭疼。
“獨木橋,本就是萬人之中我獨往,設(shè)計這座橋的長老估計性格比較極端,認(rèn)為只有把別人踩在腳下才能爬到巔峰,所以遵循了最原始的叢林法則。所以前面幾座橋還能靠著相互合作通關(guān),但從這里往后,就必須憑著真本事了。就算換了其他幾種考驗?zāi)J剑蕴室彩菢O其驚人的?!本U白衣道。
果然,這天河通圣橋雖然有不少可供利用的小bug,但在大的問題上卻根本沒法鉆空子。
“也就是說,我們要在這里干等到后面七個人過來?”玉凌更加頭痛了。
“沒辦法,獨木橋不開你能把它怎么辦……放心,到時候我會自覺跳下去的,順便可以拉上一兩個人陪葬,不勞你費心?!甭咫p寰攤攤手。
“大不了我們就重頭再來,能到哪里算哪里,這次不作弊了?!本U白衣也道。
“那你們給我講講后面的注意事項吧?!庇窳栉ㄓ锌嘈?。
“反正獨木橋考驗生存和競爭能力,萬相橋考驗品行和意志,凌仙橋考驗武技的運用,準(zhǔn)確來說就是技、勢、道,最后的通圣橋我就不知道了?!?p> 洛雙寰沉吟道:“這樣說比較籠統(tǒng),反正我所經(jīng)歷的記憶幻境中,那位天穴宗長老在萬相橋上遇到的是各類幻境的考驗,有時候莫名其妙就過了,有時候不知怎地就被刷出去了,它對品行的要求很奇怪,殺人如麻的魔頭或許都能通過,而心性純良的好人卻可能被淘汰,它所遵循的絕不是簡單的善惡標(biāo)準(zhǔn),那位長老自己都稀里糊涂的。”
“凌仙橋也很有意思,它是對武技全方位的考察,不僅僅是看技、勢、道的境界,反正百分之九十九點九九九的人都掛了,你盡力就好?!甭咫p寰又補道。
這的確是非常古怪的規(guī)則,玉凌想來想去也不得要領(lǐng),索性道:“我們先去落雁橋上隨便找個位置藏著吧,等過來三五個人再出面?!?p> 雖然幽靈珠不在,但玉凌的隱字訣也有類似的功效,反正來這里的大部分都是武者,對空間道法一竅不通,除去北苒這種兼修了靈力的怪胎。
三人百無聊賴地煎熬了半個時辰后,第一波人終于到來,玉凌一眼便瞧見最中間眾星拱月的紹和璧。
這位華云谷大師兄不知在傳承之地獲得了什么造化,一身修為赫然已是金剛后期,不過他本就是五大宗門第一天才中最年長的一位。
所以玉凌很懷疑北苒打敗過紹和璧的傳聞是怎么傳出去的,后者一直都比前者高兩三個小境界吧。還是說,紹和璧是把修為壓制到和北苒同一層次進行的切磋。
而跟隨著紹和璧的是四個金剛巔峰的長老,玉凌上次去華云谷營地溜達的時候還見過其中兩個,不過也僅僅是一面之緣。
“奇怪,這落雁橋是壞了嗎,為什么一路走來這么安靜,我還以為它們要在最后關(guān)頭瘋狂偷襲來著。”一位華云谷長老納悶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