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凌只得走上前去,暗暗運轉玄力,將手探向一塊通體幽碧色的玉石。
這種玉石名曰洗魂玉,對化靈境的修煉很有好處,不僅修煉速度能快四五倍,而且洗練出來的魂力比常人要精純凝練得多,指甲蓋大小的一塊洗魂玉,就能賣上三四塊上品神玉的高價。
而在玉凌的面前,這樣的珍稀靈物卻高高地堆成了一座小山。
在念晚云幾人的逼迫下,玉凌如果不想跟他們翻臉分生死,那就只有老老實實當個試驗品了。不過玉凌已經(jīng)做好準備,稍有異變,就及時撤身而走。
在玉凌指尖碰觸到洗魂玉的一剎那,一層幽光忽然反彈而出,仿佛無形的禁制排斥著玉凌的接觸,讓他無法將洗魂玉收進靈戒。
不過……如果只是禁制的話,倒也還好,總算不是什么稀奇古怪的危險。
玉凌直起身來,搖搖頭道:“上面有禁制隔離,我也不知道該如何破除?!?p> “你再去試試別的?”蘭瑜催促道。
還沒等玉凌回話,念晚云三人便同時露出了驚異的神色,怔怔地望著玉凌的上方。
玉凌抬頭一看,從那副巨大的山水畫卷中央,有一束白光驀地投射而下,根本沒給他閃避的時間,就將他整個人籠罩了進去。
畢竟一個人的速度再快,又哪里快得過光速?
玉凌只覺一陣頭暈目眩,周圍的景象漸漸模糊淡化,全都被白光取代,不知過了多久,這無邊無際的光芒才緩緩收斂,而整個世界已經(jīng)大變樣。
他獨身一人站在一望無垠的原野上,頭頂是紅色的天穹,仿佛被無數(shù)鮮血浸染而成,而腳下是無窮無盡的殘肢斷臂,血水橫流,就像是一處古老的戰(zhàn)場,入目盡是無限的殺氣蒼涼。
喊殺聲從極遙遠處傳來,天與地相接處漸漸出現(xiàn)了一條黑線,仔細望去,全是身著黑色盔甲的步兵,手里揮舞著制式戰(zhàn)刀。
玉凌望了望身后,完全空無一物,難道就讓他一人面對一個軍隊?
可是沒道理啊,他不就是觸碰了一下洗魂玉,為什么會被攝入這么一片古怪的世界?到底要讓他干什么才能出去?
玉凌抽出地級長刀,心里還懷著一絲僥幸,希望這些人不是沖著他來的,但很快,所有的僥幸就被撕扯得支離破碎。
因為那些士兵都殺氣騰騰,他們的眼眸里只倒映出了玉凌一個人的影子。
玉凌只能提起長刀迎面而上,因為這樣遼闊無垠的原野,根本沒有容他藏身的地方。
幾千名士兵將他圍得水泄不通,實力從強筋到洗髓不等,不過最強也沒超過洗髓巔峰。
這是一場莫名其妙的殺戮,但為了活下去,玉凌別無選擇。
他的眼眸里倒映著天穹的血色,手中長刀隨著玄力揮砍而出,一瞬間便斬落了一人頭顱。
然而幾千人的數(shù)量實在壓迫得令人絕望,孤獨恐懼就如潮水般席卷而來,玉凌只能拋棄所有不需要的情緒,暫時地讓自己變成一個不知疲倦的殺戮機器。
昔有俠客十步殺一人,千里不留行。
如今玉凌一步殺三人,血染大荒野。
沉默,死寂的沉默。
除了刀兵相撞的清脆鳴響,和鮮血噗嗤飛濺的聲音,再也沒有一絲一毫多余的響動。
環(huán)繞在玉凌眼前的人影似乎從未減少過,仿佛他將陷入永恒不休的殺戮,直到死亡的那一刻。
他開始吝嗇起來,最大限度地節(jié)省玄力,幸好他的體質(zhì)幫了大忙,每一分每一秒都能恢復許多玄力,而玉凌只用把握住得與失之間的平衡,便可以近乎無限地續(xù)航下去。
強筋武者在他手里就如普通人一般孱弱,玉凌一刀揮出就能磕斷一人的脖頸,而那人的尸體猶自倒飛出去,撞倒撞傷一堆同伴。
這些士兵就如不知疼痛的機器一樣頑強,只要他們還剩一口氣,便會支撐著繼續(xù)向玉凌發(fā)動攻擊。玉凌在吃了幾次虧之后便長了記性,務必確保敵人徹底咽氣才會轉向下一個目標。
他不知道自己殺了多少人,他的一身黑衣已經(jīng)全是鮮血的腥臭味,黏糊糊地貼在身上,還在不斷地滴答著血水,而他的頭發(fā)也被血液黏結在一起,一綹綹散亂在肩上背上,那柄鋒利結實的地級長刀早就卷了刃,玉凌隨手從這些士兵手里奪來戰(zhàn)刀湊合著用,到如今已經(jīng)換了十幾個。
士兵們還在不知疲倦不知休止地涌來,仿佛和他有著不共戴天之仇,照理說死了這么多人,他們稍稍有點人類的靈智,就早該崩潰退散了。
然而沒有,肅穆無聲的士兵黑壓壓如潮水一般沖來,那凜冽的殺氣一如最初。
玉凌的玄力還能周轉得過來,但他已經(jīng)感覺身心俱疲,只是麻木地重復著機械一樣的動作,以最小的消耗,最簡單的動作,進行著最高效率的殺戮。
他如幽靈般游離在原野上,對那些洗髓境的士兵視而不見,只是盡快地砍殺著那些強筋、煉骨級別的軟柿子。
一個時辰過去、兩個時辰過去……
每一秒,都漫長得像是一個世紀。
玉凌感覺周圍的士兵速度越來越快,下手越來越狠,他的身上漸漸地多出了傷口血痕,只是被他勉力避過了要害而已。
殺到這個地步,圍攻他的只剩下了幾十個洗髓士兵。
而玉凌的玄力雖然還在綿綿流淌,但他的大腦卻是一片空白,仿佛主導他的不是清醒的意識,而是求生的本能。
他想要活下去,僅此而已。
于是本能地揮動戰(zhàn)刀砍殺來敵,彎轉身體避開攻擊,所有的一切已然不假思索,如行云流水一般自然而然。
洗髓巔峰的玄力千錘百煉,而玉凌的身體雖已遍體鱗傷,但似乎又有新的生機逐漸孕育。
只剩最后一個敵人了。
那個洗髓巔峰的士兵合身撲來,將戰(zhàn)刀送入了玉凌的胸膛,然而傳來的劇痛卻未能讓玉凌的右手顫抖一分一毫,他拿著一柄有些卷刃的制式戰(zhàn)刀,在同一時刻切入了對方的脖頸。
鮮血的顏色已經(jīng)無法映入玉凌的眼中,因為對他而言,這整個世界都是血紅無垠的。
他頹然跌坐在地,腦子里一片空空蕩蕩,仿佛想了很多,又仿佛什么也沒想。
一束白光從天空灑下,是這個紅色世界中唯一的異彩。
玉凌緩緩拔出貫穿胸口的長刀,怔怔地看著渾身傷口在白光的滋潤下迅速愈合,那暖洋洋的感覺委實令人心醉,仿佛沐浴著暖春的陽光,整個人由內(nèi)而外煥發(fā)新生,說不出的舒暢自在。
玉凌感覺到血液在流轉發(fā)燙,感覺到古荒訣在鮮血的浸染下似乎發(fā)生了某種微妙的變化。
他忽然明悟到,古荒訣本就是浴血而生的,殺戮才是這門功訣最終的歸宿。
最直接的證明就是,在大量鮮血的澆灌下,玉凌洗髓巔峰的玄力不斷攀升,似乎離至高無上的凝血境也相去不遠了。
而他才剛剛突破沒多久。
當天穹的白光消散后,玉凌的傷勢已經(jīng)恢復如初,就連心神也受到了滋潤一般,再無點滴疲倦乏累。
一切仿佛一個輪回,遙遠處,一群騎著高頭大馬的騎兵再次向玉凌沖殺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