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縱是笑鬧心也傷
客棧里,文斂到扶野房里轉(zhuǎn)了一圈后來到二樓的欄桿處,望著那懸坐高處的女子。云袖逶迤于地的女子,輕撫著懷里的紅毛狐貍,不看樓下眾生,不看身邊之人,眼底吟著淺笑,似乎只看著那只小狐貍。
文斂淡然看她一眼,沒有說話,一笑而過。
“你好奇怪,身邊的人突然不見問一下都不愿嗎?”
沒走出兩步,身后傳來一個慵懶中帶點(diǎn)賭氣的聲音。文斂回過身,看著那拿眼瞪她無限妖嬈的女子,笑了笑,“要走要留他自有決斷,終究是要走,我何必問?何用問?”
“你知道他去了哪里?”女子微微瞇起眼,還是風(fēng)情無限樣子,把樓下一干人等看得心蕩神迷。
文斂向樓下看去,微微一嘆,“去了哪里有什么重要,一個人總有自己要去的地方?!?p> “你不擔(dān)心他,他那樣單純的人,離了你身邊只怕會被人連皮帶骨頭吃了?!庇輷u說著一指點(diǎn)唇,作出恍悟的樣子,“哦,說不定就是跟著去的那個叫今非的人,老江湖對莽少年,一路同行令人期待啊?!闭Z氣明顯嘲弄唯恐天下不亂。
文斂看著她的眼里有淡淡的無奈,她本不想理,可這女子總算幫過她,更重要的是,她并不討厭她,遂點(diǎn)點(diǎn)頭道:“今非既然跟去,我就更不必?fù)?dān)心什么了?!?p> “你故意氣我!”虞搖作出怒色,看到文斂只是一徑淺笑,陡然便失了興致,“有個老頭到他窗口一晃,明顯引人出去的樣子,他便直直跳出了窗,跟著人家跑了。”說著斜睨文斂,大有你在他心中的份量也不過如此的意思,末了那視線再往赫身上溜了一圈,再收回來,一臉云淡風(fēng)輕的繼續(xù)給小狐貍抓毛。
“這樣啊,多謝相告?!辈簧踉谝獾貞?yīng)一聲便要走。
虞搖終于忍不住,姿態(tài)曼妙地縱身跳下欄桿,抱著小狐貍站在文斂面前,怒氣沖沖地看著她。文斂好脾氣地問道:“虞搖姐姐有事?”
“哪有你這樣的小姑娘,一點(diǎn)都不可愛,喏,她都比你——”虞搖一手抱狐貍,一手指向文斂就要拉過她身邊的嫵嫵以作證明,哪知手指還沒觸上對方的衣角,也不見如何起勢,嫵嫵已經(jīng)躲到文斂身后,還一臉戒備地看著她。虞搖手指懸在半空,愣愣地將話說完,“……可愛多了。”
“嫵嫵不愛人碰?!蔽臄吭谝贿呉荒樒届o地解釋。
這真真是火上澆油,虞搖額上隱現(xiàn)青筋,手下的狐貍又開始“吱吱”叫,而她,也爆發(fā)了,可是不能在樓下那么多人面前破壞了她搖老板的美好形象,而且就算她不在意,那握著拳頭嘴里喃喃喊著什么拿眼瞪她的兩人,事后一定不會放了她,一指指向赫,看著文斂壓低了聲音強(qiáng)硬道:“我向你借一個人你借是不借?!”
意圖如此明確,還好樓下的聲音大聽不到她說的話,要不然她一妙齡女子開口借男人,五年來在外人心目中樹立的無限美好不可侵犯的形象便要轟然倒塌了。樓下的落姐兒看自家老板攔著文斂時已知大事不好,這下雖然聽不見說得是什么,但看她手指那冰冷少年,心里直呼:完了,老板的形象。
面對人說要向你借人的驚人之語,文斂還真是愣了一下,直直看入虞搖的眼睛,發(fā)現(xiàn)里面的認(rèn)真后,收了笑,亦認(rèn)真道:“姐姐要借誰自當(dāng)問誰,何以說是向文斂借人?”
“他不是聽你的嗎?你開口應(yīng)允不就成了?!蹦樕怀粒跉獠簧破饋?,“還是你不愿意?”
文斂聽了心里微微有些不快,臉上的表情便又淡了些,“我從來不會輕易為他人作主,更不會無端為人下決定,尤其是他們。你想對赫做什么,問他便是,我不干涉?!庇輷u聽出了文斂的不快,所以神色有些怔然,忘了自己是要生氣的。文斂淡然看她一眼,輕聲道,“就算你把赫找去,也幫不了你,你從一開始便錯了方向,莫要再錯下去了。”
虞搖微震,像是聽到了什么極不可能的事,一臉驚色的看向她。忽然微一轉(zhuǎn)身,遮住樓下之人看文斂的視線,神情平靜下來,定定看著文斂,語氣里有異常的認(rèn)真,“你說什么,我不懂。”
文斂見她如臨大敵的模樣,倒是微微笑了起來,“真懂假懂與我何干,我不過隨口說說,要不要記心上,那都是你的事,我不奉陪了。”言盡于此,領(lǐng)著赫與嫵嫵回房去了,徙留虞搖一人一狐站在走廊上發(fā)呆。
虞搖怔然良久,以只有自己才能聽到的聲音嘆息道:“桐凰,她識破了我的‘天光云影’,或者,是他?”
走廊上悄無人影,此時卻似有一道輕微的嘆息自耳邊響起。
文斂回到房里坐下,自己倒了杯茶慢慢喝了,回憶虞搖方才的話,向赫問道,“如果今非和扶野比,結(jié)果會怎樣?”
“比武,他勝,搏命,他死?!焙照f得很簡單,他本來話就不多。
文斂點(diǎn)點(diǎn)頭,跟她心里所想一樣,扶野現(xiàn)在還是欠缺真正的拼殺歷練,一身武功真正的實(shí)力不能完全發(fā)揮出來。一路上本來可以與追殺而來的驚梟殺手拼斗,結(jié)果除了在順心居那一回交手外,之后竟一路無事,她其實(shí)也不是很意外。今日有人來找他,看來當(dāng)初的預(yù)感是對的,他要找的人應(yīng)當(dāng)在南方,此時離去應(yīng)足有自保之力,不會再讓初遇時的事重現(xiàn),況他身邊還多了一個今非。
或許是想到一些令人歡喜的事,文斂嘴角露出淡淡笑意,嫵嫵看她心情好,便也跟著燦然一笑。
又想起一事,文斂看著赫問,這次語氣是輕快的,“赫覺得虞搖怎樣?”此問曖mei,所問究竟為何有待商榷啊。
但顯然赫是不會想歪的,聽了后只漠然回答道:“不喜歡?!?p> 嫵嫵不滿自己被忽視,舉著手也跟著喊:“嫵嫵也不喜歡?!毕肓讼?,偏著頭又加了句,“有人偷偷躲著,嫵嫵不喜歡。”
“咦?”文斂有些微吃驚,虞搖會一種亂人心智的武功,赫與嫵嫵心思單純加之武功高強(qiáng)所以能不受影響,只是“不喜歡”,至于她么,六年的精神崩潰,還有什么能影響到她的心神。只是她不知道居然還有一個人藏在虞搖身邊,她是一點(diǎn)沒發(fā)覺,向嫵嫵問道,“嫵嫵是說有人藏在她身邊?”
見文斂問自己,嫵嫵很高興,“嗯,一直偷偷地看,不喜歡哦?!?p> 文斂微微皺眉,“那人躲在什么地方,嫵嫵找得出來嗎?”
“唔?”嫵嫵也皺起眉頭,顯出苦惱的樣子,“在那個人后面,看不到?!?p> 什么意思,是說知道在哪里卻看不到人影嗎?一直認(rèn)為自己很明白嫵嫵說話意思的文斂此時卻有些疑惑了,自然而然看向另一邊的赫。
赫點(diǎn)點(diǎn)頭,還是漠然道:“就在身后,看不見?!?p> 心里有些駭然,這是什么武功?大白天鬼現(xiàn)身的說法她當(dāng)然不信,有些奇怪的武功能完全隱匿身形,這也不是全無可能,只是連赫與嫵嫵都無法看出他的真身,那就讓她有點(diǎn)好奇了。
“那個人,身上的氣息,很可憐?!焙掌铺旎闹鲃訉θ诉M(jìn)行了評價,居然還用了“可憐”這樣煽情的字眼兒,其實(shí)如此不是他所學(xué)詞匯有限,赫真正想表達(dá)的意思是“悲傷”。
文斂怔忡了一會兒,嘆息一聲,不再說話。
時已近午,窗外竹葉沙沙作響,日光所照,升起層層曖意,輕風(fēng)拂過,帶來竹葉的陣陣清香,使人剎那忘塵。
便在如許安詳靜謐的時刻,赫與嫵嫵雙雙神動,往窗外望去,一道輕輕的呼喚,響在文斂耳邊:
“小五?!?p> ?。魈炀蜕霞芰?,希望大家一如既往地支持,鈔票、粉紅票、收藏推薦票,從來只有更多,沒有最多,嘻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