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話之后，葛城淺說公司主管很快就會出來。
徐煬剛開始還以為要等很久，但很快，從工廠的通風管道中便徐徐鉆出一個發(fā)出淡藍色照明微光的眼球機器人，同樣有著圓球形的身軀，但比其他小眼球機器人大得多，大約有馬路街道那么寬，身后有四組推進器嗡鳴提供動力，噴出淡藍色的尾焰，很遠就能聽到引擎運作的動靜。
所謂眼球機器人，是一類球狀機器人的統(tǒng)稱，通常沒有肢體，像一個大眼珠子，比較靈活，適用于各種場合。法洛莎毫不懷疑它們是地下眼魔一族的金屬仿制品，只不過缺失了操控人心的能力。
淡藍色眼球機器人旋轉(zhuǎn)向下，逐漸加速，降臨到穿梭機附近，似乎是一臺輔助型機器人，毫無戰(zhàn)斗力和探測力可言，和那些帶激光的同伴不同，專門用于接待。
“抱歉，讓諸位久等了。歡迎光臨田中智能機器人公司。”它發(fā)出悅耳的聲音。
“我們這有個你們公司出品的合成人，壞得太嚴重，想看看能否返廠修理?！毙鞜馈?p> A40之前顯然是個保安，但表現(xiàn)太差，回去肯定會被拆解，沒法找它原先所屬的公司，只能到制造商這看看情況。
“我司生產(chǎn)會津城最優(yōu)秀的合成人?！钡{色眼球發(fā)出愉快的電子音，“無論遭到怎樣的損害，我們都能修復到完好如初?！?p> “合成人？”法洛莎沒明白，“跟你們說的機器人有什么分別？”
“其實就是機器人，不過特意設(shè)計成人類的模樣?！毙鞜忉?，“大部分都搭載了第三代人工智能，和一二代人工智能相比，第三代人工智能有自主學習的能力，而且有模擬情感的能力，雖然還不是真正的情感和智慧?！?p> 法洛莎回想起當年那些制造魔像的男巫，也能讓死物成活。魔女評議會則將此視為褻瀆之舉，罪名是膽敢僭越創(chuàng)造生命的權(quán)柄，并大規(guī)模搜查與追殺他們。
而在這個時代，制造人工生命已經(jīng)司空見慣，人類就這樣在冒犯之路上不斷邁進，愈發(fā)顯得大逆不道。
但現(xiàn)在想來，魔女評議會的做法也許是嫉妒，人類有太多手段創(chuàng)造生命了。
法洛莎忍不住撫摸自己的下腹，魔女沒有能力孕育生命，只能在生命的終點獨自消逝，猶如螢火。唯獨人類代代相傳，時至今日。
淡藍色眼球檢查破損A40的零件，A40有些碎片找不到了，很多碎塊被潘瑞伊打得滿天亂飛、難以找回，眼前的A40大概只有原來80%的質(zhì)量，唯一的好消息是頭部完整，也就是意識芯片尚在。
“非常、非常抱歉?！钡{色眼球做過檢測之后，忽然開始頻繁道歉。
“修不好嗎？我們可以加錢的?！毙鞜娌幌胱孉40就此隕落，若沒有A40拖延了足夠久的時間，之前的沖突還不知會怎樣收尾。
“不不，修理在我們的能力范圍之內(nèi)?！钡{色眼球解釋，“只是，非常抱歉……這是一個殘次品，一定是質(zhì)量檢測方面出了問題，導致它流入市場。希望它沒有引發(fā)問題。”
“它打架還挺猛的。”徐煬想到A40對付潘瑞伊的那幾下快攻，如果對方是個普通的戰(zhàn)斗魔女，也許就被A40給斬殺，但潘瑞伊這種極強的角色，又遠遠超出了討論范圍。
“代號‘A40’，本該是個明智、勇猛而忠誠的戰(zhàn)斗型合成人，但在意識芯片中，連接社交服務(wù)邏輯模塊的連接片破損了，無法正確讀取數(shù)值。”淡藍色眼球機器人盤旋在A40的殘骸周圍，“很遺憾，我們希望能為此進行賠償?！?p> 怪不得A40的行為邏輯難以預(yù)測。
“這就不必了，把它完全修好就行?！毙鞜?。
“它會希望這樣嗎？”葛城淺蹲下身。
“你是指……”徐煬心頭一動。
“哪個才是A40？”葛城淺指著A40的意識芯片，“那個見人就上、中槍會慫、不害平民、挑戰(zhàn)強敵的A40，還是修好之后的那個，明智、勇猛而忠誠的戰(zhàn)斗型合成機器人？”
“這你就錯了?！贝蘅∮褤u頭，“A40本就該是個正常的戰(zhàn)斗機器人，之前那種狀態(tài)是受損的、非正常的。這事就跟植入物一樣，一直帶著一個殘缺的植入物算怎么回事，肯定要認真修好??！”
“戰(zhàn)狂A40會夢見被剁死的富哥們嗎？”李孝敏想到以前看過的動漫。
“如果是那個A40的話，”尼德萊特道，“想必是無所謂的吧?！?p> 徐煬也對此感到糾結(jié)，完美修復的A40、帶著殘缺的A40，哪個才是我們認識的那一位合成人？可惜它現(xiàn)在這幅樣子，沒法自己做主。
不過，轉(zhuǎn)念一想，徐煬還是有了打算。
“完全修復吧?！毙鞜f。
“那……”葛城淺困惑，“……還算A40嗎？”
“畢竟是意識芯片啊，”徐煬轉(zhuǎn)向A40的殘骸，“修好之后，還能保留過去的記憶、或者說檔案吧?！?p> “是的?！彼{眼球機器人同意。
“全部修復之后，”徐煬點頭，“它也會想起自己過去殘缺期間的所作所為，然后用自己新的意識加以評估，到時候，它自己會決定該成為什么樣的A40。”
“請支付維修費用55000。”藍眼球機器人說，然后從身體下方打印出一個工單，可以事后根據(jù)單子上的指示把完好的A40運回來。
徐煬用現(xiàn)金卡付了錢，現(xiàn)金卡交易仍然有無法追蹤和匿名的性質(zhì)，倒沒什么需要擔心的，只是他就只剩下這一張了，如果要申請新的現(xiàn)金卡，必須要有公司聯(lián)盟的檔案。
“最后一個問題。”徐煬望向工廠內(nèi)外漂浮的紅色激光眼球機器人，“為什么防衛(wèi)這么森嚴了？”
“因為收到報告，得知片木區(qū)遭鼠人入侵，”藍眼球機器人解釋，“為避免災(zāi)難波及，我已下令轉(zhuǎn)移產(chǎn)業(yè)和設(shè)備，將庫存的戰(zhàn)斗型機器人釋放出來。客戶您這臺合成人也會被我們轉(zhuǎn)運到安久市的維修中心，不會在地下受影響?！?p> “原來如此?！毙鞜c頭，鼠潮的影響仍然十分明顯，但藍眼球機器人的話語中又有一個信息引起他的注意，“……你下的令？哥們你地位還挺高?！?p> 藍眼球機器人愉快地轉(zhuǎn)了一圈。
“我就是田中?！彼f，“田中太郎，本社的代表取締役，請多指教?！?p> “是意識上傳技術(shù)嗎？”徐煬好奇，在夏地區(qū)，人們?nèi)匀恢匾暼馍淼馁|(zhì)量，很少把自己轉(zhuǎn)化到機器人里去，為了延長生命，更多是追求開發(fā)維持和改善健康的藥物，而非尋求技術(shù)手段。
“不不，那太過昂貴了?！彼{眼球機器人漂浮起來，“實際上，我生活在這臺機器人內(nèi)部?！?p> 徐煬愣了一下，其實這臺機器人確實大得有些過分，確實能完全容納一整個人。
“因為罹患殘疾，真的不能現(xiàn)身和諸位交談，十分抱歉?！弊苑Q田中太郎的藍眼球機器人解釋。
“沒事?！毙鞜?，“幸會?，F(xiàn)在如果要回安久市的話，還是只有一條路可走嗎？”
“得益于機器人的性質(zhì)，我們可以通過運貨管道返回地面，如果想走正常坦途的話，需要在出入口接受檢查。”田中太郎解釋。
看來還得和鼠人們折騰一段時間了，現(xiàn)在這個狀態(tài)是無法正常返回地面的，一旦遭到盤查，會十分麻煩。
“諸位的委托已經(jīng)收到，很快會將這臺合成人完全修復。”田中太郎回旋一圈，用牽引磁性線將A40的殘骸回收帶走，隨后沿來時的管道返回，進入工廠深處。
尼德萊特有句話說對了，確實只有在這么古怪的地方，才能制造出A40這么非正常的合成人。
A40之前守護的雇主被殺，在之前的安保公司肯定干不下去，等鼠潮結(jié)束、我們能掌握一家公司的時候，倒可以雇它來干活，畢竟，A40確實是一個實力非凡的刀客。
“莉拉，”徐煬望向她，“……接下來的鼠潮危機，會在什么時候爆發(fā)？”
“也許就現(xiàn)在，也許一段時間以后?！崩蚶呦麓┧髾C，輕輕踩踏地面，“就在我們正下方25米的地方，有19頭鼠人正在小聲挖掘隧道，供一頭10米級的巨鼠爬行，毫無疑問，暉城區(qū)將陷入血雨腥風。”
必須得增強自己一行人的力量。
“我們先去找一間槍店，再去左弘辰的公司落腳?！毙鞜?，“……該全副武裝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