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件事情,無可避免地還是驚動了連家人。主要原因還是煉妖師直接闖進宮,拖走即墨秀的壯舉。
即墨秀在御書房議完事,告退出來時,才接到紫慶侯府的報訊,說連清月病危。正要出宮,卻又被四皇子派人請去赴宴。即墨家現(xiàn)在與四皇子是同一戰(zhàn)線,不好推辭,只得過去。四皇子與即墨秀對坐共飲,商量朝中局勢,沒想到一杯飲罷,再抬眼,就發(fā)現(xiàn)面前的即墨秀不見了。
四皇子愣了愣,當即喚過侍立在旁的少傅大人,問道:“司空大人呢?”
“方才有人過來,拉走了司空大人。”
四皇子的眉頭不悅地蹙了起來,責問道:“什么人這么大膽?先生又為何不出手?”
“因為是燃香師侄,微臣就算出手了,也制止不了?!彼幕首拥纳俑担耸且刑斓睦桕栭L老。
三壁與朝廷之間,有一個由來已久的制度,即為請封之制。即是以皇帝的名義,向三壁下詔書,請某一個人到朝中出任某職位,一般而言,都是請他們來保護皇子貴女的。保護太子的為太傅,其余便是少傅。煉妖師人數(shù)本來就少,降妖伏魔的任務又極為重大,而散仙呢,向來以清修為正道,參與朝事容易為人詬病,所以一般而言,請封的對象,便是三壁的長老。
四皇子怒了,拂袖起身:“小小煉妖師,膽敢從本王面前搶人,無法無天了?!我去找父皇!”
黎陽少傅連忙追上一步,說道:“據(jù)臣所知,燃香師侄乃是紫慶侯爺專程請進京的。微臣勸殿下,還是不要聲張為好。”
“紫慶侯?”即墨家現(xiàn)在是四皇子最強大的支持者,既然是紫慶侯的座上貴賓,四皇子自然只能將一肚子的火忍了下來。只吩咐少傅說道?!叭タ纯矗降资窃趺椿厥?!”
少傅大人領命,一路追蹤到了連家。煉妖師如今進出連家如入無人之地,少傅大人卻不行,還是要循禮而來。在門口站了一會,正巧碰上連風月外出歸來。連風月看到黎陽少傅這一位稀客,不由吃了一驚。少傅大人便說燃香師侄帶著司空大人進去了。
連風月一聽到“燃香”二字,眉頭就緊緊地蹙了起來,再聽到“司空大人”,立馬就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當即帶了少傅大人進門,直奔連清月的房間。一進門,果然就看到了那只無孔不入,讓他防不勝防的死兔子,隨即看到了站在一旁的煉妖師,還有坐在床前一言不發(fā),只是緊緊地握著連清月的手的,即墨秀。
連風月冷笑一聲:“這是要鬧哪樣啊,燃香先生,司空大人?”
煉妖師和即墨秀都像是沒聽到一般,香香回過頭,一雙眼睛紅通通的,果真跟兔子一樣,沖著他哭得西里嘩啦:“清月姐姐……死了……”
連風月呆了一呆。他這個妹妹自從三年前即墨秀娶親后,就一直纏綿病榻。近來更是食不下咽,藥來推開手,一死也是意料之中。作為親人,他都不曾感覺到有幾分悲傷,這毫不相干的兔子哭得肝腸寸斷的,算是怎么一回事?連風月不再說什么,踱到一邊,緩緩地坐下,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
看見他這副樣子,香香心里又是難過又是憤怒,哭著控訴道:“都是你們連家害死清月姐姐的!要不是你們一直不管她,不把她的情況告訴司空大人,清月姐姐就不會死!都是你們害的,你們是殺人兇手!”
連風月蹙了蹙眉,提聲喚到:“燃香先生?”
煉妖師抬了抬眼睛,就有一張靈符“噗”地飛過來,貼上香香的額頭,香香頓時又說不出話來。
師兄!香香出離憤怒了!這個時候,他怎么可以還幫著連風月這個渣人欺負她!當即沖到煉妖師身前,掄起拳頭雨點般地往他身上砸去。我要說話!讓我說話!讓我說話!我要說話!
煉妖師吃哀兵之計,可不吃撒潑這一套,抬手在她額上一拍。香香眼前一黑,身體便軟趴趴地往地上倒去。煉妖師抱起香香,對連風月說了聲“走了”,便飄然出門去了。
對于他的說來就來,說走就走,黎陽少傅有些哂然,對連風月賠禮說道:“燃香師侄不曾學過塵世之禮,還請七公子擔待。”
連風月淡然一笑,起身回禮。
香香再次醒過來,已經(jīng)是第二天的中午了。睜開眼睛,看著帳頂發(fā)了會呆,回想起昨晚之事,不禁又是悲從中來??蓱z連清月好不容易放下心結,卻終是沒有等到即墨秀。即墨秀趕到的時候,伊人已逝,他呆呆地站在床前,只說了三個字:沒想到……
沒想到病情這么嚴重?沒想到自己千算萬算,終是沒有算到這一出?還是沒想到自己的完美計劃,卻是以這個最慘烈的方式收場?
香香氣即墨秀的珊珊來遲,也氣連風月的冷漠無情,更氣煉妖師在關鍵時刻胳膊往外拐,不讓她說話,不讓她找連風月算帳?;舻貜拇采献饋恚谖葑永锟戳艘蝗?,沒看到煉妖師。下床出門,看到在院子里練劍的小九。
小九看到香香,急忙收了劍跑過來。“師嫂嫂,你醒了!”
香香氣鼓鼓地問:“師兄呢!”
“師兄今天一大早就被壁尊喚回紫臺了。”
香香憤憤地想,算他逃得快!居然在那個時候幫連風月那個渣人欺負她,她跟他沒完!
午飯后,寶萱帶了一堆東西來看香香,說是即墨秀送的,并告訴了香香她最想知道的事情?!八究沾笕艘呀?jīng)向連家提出退婚,并向陛下請罪了。大人說很感謝香香姑娘,只是這幾天他太忙,無法親自過來,等忙過這一陣,再登門道謝。”
香香“哦”了一聲,拉著寶萱問道:“寶萱姐姐,司空大人是喜歡清月姐姐的吧,是吧?”
寶萱卻只是淡淡地笑,不置可否。
香香一直以為喜歡一個人,或者不喜歡,是很清楚明白的一件事情。為什么在這里,卻變得這么模糊?她一直一廂情愿地堅信,即墨秀是愛著連清月的,但是她病危,請了三四遍,他都不過來。來了,看到她死了,也只是淡淡的。在她死后的第二天,他就又立即忙朝中的事情去了。這種似是而非的感覺,香香很受不了。
“紫臺那邊,大人已經(jīng)修書去解釋求情了,煉妖師大人不會受太重的懲罰,香香不用擔心。”
香香怔了怔,不解地問:“懲罰?”煉妖師為什么要受懲罰?
“煉妖師大人擅闖皇宮,劫持朝廷命官,按制重罰的話,是會直接判死的?!?p> 擅闖皇宮,劫持朝廷命官……香香大驚失色:“難道是……”
寶萱輕拍香香的手,說道:“侯爺方才也修書派人送上紫臺了,放心,一定不會有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