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錦觀察著姑父，一直沒在他臉上發(fā)現(xiàn)半點(diǎn)不自在，不由佩服不已，明明是走不成，現(xiàn)在說的這么冠冕堂皇。四家人坐在車?yán)锟梢?，不過再加四家的行李，估計那糧食和水，是帶不了多少了。
“不走了？怎么好端端的又不走了？”張媽還以為他們是來告別的。
“嫂子，昨晚回去后，我也說他了。我們一家在這里呆著多好。大冬天的他非得折騰，多遭罪啊，還打算領(lǐng)著孩子受罪！而且不說別的，咱媽我也舍不得。這世道不是以前，以前想咱媽了我就能接走。要是現(xiàn)在去了國都，以后肯定見不到咱媽。再說，我也不小了，在這里生活了大半輩子。說句不好聽的，以后就是死，也要死在這里?！?p> 大姑說完就抹起了眼淚。奶奶也跟著紅了眼睛。張媽趕緊起身坐到大姑旁邊，拉著大姑的手：“呀，可別說這些了。秀雯你還不知道我一直是個心軟的人！你們不走我高興，本來我也不想你們走?！?p> 然后扭頭沖張錦吼：“鍋里有米湯，也不知道給你姑姑家盛好！”張錦無奈地去盛湯，大姑這時候卻站起來：“我和藺文回去了，昨天他硬要收拾行李，我現(xiàn)在得再回去放好。小蘭就在這面呆著吧，不要過去給我們添亂了。”
小蘭大窘：“媽你不要老這么不給我面子?。 ?p> 張媽送大姑兩口子到門口。張錦也已經(jīng)給小蘭盛好了米湯。小蘭邊端起米湯喝著，邊對我說，“姐,其實(shí)我真得不想喝。我成豬了，要減肥?。 ?p> “小蘭你敢再假一點(diǎn)嗎？”張錦被逗笑了。
“敢！怎么不敢呢？這可是我舅舅家，又不是別人家！”張媽聽到這話很高興：“對，舅舅家又不是別人。小蘭等下喝完上炕吧?？簧吓停銈儙讉€玩?！?p> 張錦張睿，再加一個藺蘭，三人上了炕。藺蘭喝著米湯，突然想起來什么，對二人說道：“你們不知道有多好笑。昨天你們走后，他們大人就開始折騰了。先是各家回去收拾行李，行李堆的跟小山一樣。然后在院子里對著車商量，要怎樣在車廂里住人。你們猜方法是什么？”
“他們用木板和塑料布，棉被直接蓋身上防御。后來還安排每個人都坐到車上看能占多少地方?！睆堫Ｓ帽绕匠Ｒ鞄追值恼Z氣，對著張錦說，語氣里還帶著些討好。
張錦看著他戚戚哀哀的眼神，笑出聲來，知道他是因?yàn)樽蛱熳约簺_他發(fā)火的事兒在討好自己，所以贊賞性地摸了摸他的頭。
“睿哥！你不開口是不開口，一開口就驚為天人??！”小蘭夸張地贊嘆。
“我昨天出去看了看。”張睿有些不好意思地躲開張錦摸向自己的手。
張錦也不生氣，又問小蘭：“那最后占了多少地方??？”
“且說呢，到最后都沒全坐下。坐下占的地方大。而且還那么多東西要帶呢。隨后，咱大舅，不對，是我大舅一家當(dāng)先說不走了，拿起行李就回屋。然后各家也都回屋了。想想他們當(dāng)時的表情啊，哈哈哈哈哈哈”說到這里，小蘭笑到滾在炕上，打滾的時候看到張錦和張睿都面無表情地看著她，又默默地爬起來，坐好。
“小錦姐和小睿哥，你們不要這樣看著我，我覺得鴨梨好大啊。你倆給點(diǎn)面子好不好！不要一直走冷酷路線，冷酷路線是沒有出路的。”
張睿繼續(xù)沉默，張錦頓了下，才回答小蘭：“我剛剛又想了下你說的話，沒有覺得哪里好笑。”
張睿一臉嚴(yán)肅，認(rèn)真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
藺蘭真想化身咆哮君，這兩個人真是太不可愛了，不陪他們玩了，回家！
中午一點(diǎn)多，大門外傳來砰砰的敲門聲。張錦出去一看，是紅兵和明艷。
張媽見到他們很高興，吩咐張錦去泡茶，之后也免不了一番寒暄。張錦把熱茶遞到明艷二人手里，又得了明艷幾聲好夸。
“小錦真周到！”明艷姐夸了一句，握著杯子開始打量這個窯洞。“姨，這窯洞里雖然沒平房寬敞，可是真暖和。我在家里沒事都是圍著被子的，要不然太冷了?！?p> “那你要不要搬過來啊？“張媽爽朗一笑，“對了，你爸昨天來了，說你們很快就走，你倆是來告別的嗎？以后見面可就不容易了?！?p> 紅兵開口：“叔，姨，其實(shí)我們倆是被我家老頭派來當(dāng)說客的。”
“要是來當(dāng)說客，就不要說了，我們也不聽?！睆埌?jǐn)[擺手打斷他。
“我們，我們就是來告別的?！泵髌G咬咬嘴唇接下話茬，“其實(shí)昨晚我們倆商量了很久，甚至打算以后不走了，跟著你們住窯洞?！?p> “可是，天下無不是的父母。父母再不好，也是我的父母，我不能拋下他們。他們?nèi)ツ睦?，我們也只能跟著去哪里。”紅兵按了按明艷的手，說。
“以后我們就要去陌生的地方了，不知道是好是壞。希望能變好。也希望你們也能繼續(xù)變好?！泵髌G繼續(xù)。
“你們還在這里，我們也感到安心。如果真的有一天，外面呆不下去了，回來也有退路。到時候叔一定要收留我們。”紅兵最后總結(jié)。
他們說完后，大家都沉默不語。
良久，張媽才吐出一口氣，說道：“如果真有那么一天，你們回來盡管找我。只要瑛姨一家人還在，一定有你們住的地兒。”
張錦看不得大家都一副消沉的模樣，上前插話：“該做午飯了，紅兵哥，明艷姐，你們吃什么？我去做?！?p> “小錦，我們不吃，等下就回去?！泵髌G回答。
張媽不依：“怎么到我家連頓飯都不吃？現(xiàn)在就跟我生分了？”
“姨，你想到哪兒去了?，F(xiàn)在沒車，我們再坐一下就走，要不回家就天黑了?！泵髌G無奈。
“不急，一會兒讓春明開車送你們回去?！?p> “可別！昨天我爸他們還猜測你們汽油很多呢，要是他們確定你們有汽油，估計還得來你們這兒?！奔t兵拒絕。
“那也不能讓你們餓肚子回去。”說完張媽高聲叫小錦，“小錦，你把饅頭熱下端過來，腌的韭花也拿來?！痹賹χt兵明艷說，“你倆將就吃點(diǎn)?！?p> 他們走后，張錦就上炕，鋪好被，然后進(jìn)被窩睡覺了。
末世來臨才一周，張錦卻感覺已經(jīng)過去很久了。每天忙碌的時候也不覺得有什么，也不覺得累。可是難得休息一天，張錦卻突然懶洋洋的不想動彈，不止今天不想，明天不想，后天也不想，就想一直這么睡下去。
泛著青光的木然眼神，四處流淌的血跡，正在被啃食的肉身，飛走的人頭，這一幕幕張錦像在看著一場電影，看的清清楚楚，卻無力插手。
張錦流著淚醒來，才恍然只是做夢。張錦坐起身，揉揉太陽穴，，再摸黑打開手電筒看了下時間，早上6點(diǎn)。“難怪外面那么黑?！睆堝\嘟囔一句，下炕了。張錦起來后，因?yàn)樘纾渌硕歼€沒起。張錦看看天色，也沒叫醒他們，只是默默就出屋了。
到了院子，依然四處靜悄悄無聲響。于是趁著難得的空閑時光，張錦在院子里開始打拳，很認(rèn)真一遍遍的重復(fù)著自己學(xué)過的招式。不知什么時候起，她的身后開始有人出現(xiàn)，靜靜地跟著她的動作。人影從一個兩個逐漸增多，但是誰都不曾說話。
早上就這樣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