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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堂嬌

第一章 夢魘

玉堂嬌 衛(wèi)幽 2514 2011-08-01 13:48:42

    “不要!”一道驚懼的叫聲劃破了寧靜的夜空,月桂園中的燭火一下子便都點(diǎn)了起來,照得這黎明前的黑暗如同白晝一般明亮。

  碧痕一邊披了衣服,一邊把身邊睡熟了的碧笙叫了起來,“快起來,我進(jìn)去陪著小姐,你去小廚房做一碗安神湯來?!?p>  碧笙聞言一骨碌就爬了起來,一邊匆忙地穿衣,一邊問道,“小姐又做噩夢了?”

  碧痕點(diǎn)了點(diǎn)頭,又遞過一座燭臺,柔聲叮囑她,“前半夜剛下過一陣子雨,地上青石板路滑,你自己小心著點(diǎn)。快去快回!”

  等碧笙推門出去,碧痕便輕輕進(jìn)了里屋,小心地撩起了月白色的紗幔,柔聲喚道,“小姐!”

  沈棠只著了薄薄的一層小衣,直直地坐在榻上發(fā)呆,她的臉色蒼白,額頭還隱隱藏著許多汗珠,似乎剛從極可怕的事情中逃脫出來,而心境卻仍久久無法平復(fù)。

  碧痕心疼地替她擦了擦額頭鬢角的汗珠,然后從榻上拿起了大大的靠枕塞在了她身后,讓她換了個舒服些的姿勢,倚在了床頭。

  沈棠扶了扶額頭,只覺得有些頭暈,她虛弱地開口問道,“現(xiàn)在,是什么時辰了?”

  碧痕回頭看了一眼沙漏,便回道,“剛過了寅正,還早,等碧笙把安神湯送了來,小姐喝過了后,還能再瞇一會?!?p>  沈棠的臉上帶著幾絲歉意,她拉住碧痕的手,輕輕說道,“我這睡不踏實(shí)的毛病,倒讓你和碧笙兩個受了不少累?!?p>  碧痕有些心疼地望著沈棠,“小姐老是被噩夢魘著,很是傷身,我聽頤壽園的桔梗姐姐說,般若寺有個叫靜虛的長老,最擅長治這些疑難雜癥,不如改日咱們稟了老太太,去般若寺求一劑湯藥來?”

  里屋的門“吱呀”一聲開了,碧笙端著安神湯進(jìn)了來,聽到碧痕的話,她不由接口道,“碧痕姐姐說的極是,我也聽這府中好幾個嬤嬤姐姐說起過這靜虛長老了?!?p>  她把湯盞遞給了碧痕,碧痕輕輕地舀起一勺,然后吹了吹,便往沈棠口中送。

  沈棠笑著伸出手來,“我又不是病人,更沒有老得七老八十,怎么還要勞動你來喂?拿過來吧,我自己用。”

  碧痕知道她脾氣,也不客氣,就把湯盞遞了過去,然后轉(zhuǎn)頭笑著問碧笙,“你這小蹄子,又聽說什么了?”

  碧笙湊近了榻前,神神秘秘地道,“我聽說,那位原本生二小姐的時候傷了身子,連宮里的太醫(yī)都說她以后再難有子嗣了,但永寧伯夫人不知道從哪里打聽到這位靜虛長老的本事,就親自去求了般若寺的主持,許諾了替大雄寶殿上的菩薩重渡金身,這才求得了靜虛長老的一張良方,結(jié)果你看,不出一年,那位就又得了三少爺,接著還生了三小姐?!?p>  沈棠的眉頭微微擰了起來,她低喃道,“般若寺……”

  碧痕見她又思慮了起來,不由拍了碧笙兩下,“你這不懂事的,小姐剛剛緩了過來,你又把這些道聽途說的事兒,拿來讓她操心?!?p>  沈棠笑著擺了擺手,“碧痕,你就別說碧笙了。要我說,以后碧笙你就該多和府里的婆婆嬤嬤姐姐們一道玩耍,若還有什么八卦,也盡管說來。但你要記住,咱只聽不說,聽來的也只在這個屋子里,咱們?nèi)齻€人的時候說。不然,這妄言妄議的罪責(zé)扣下來,便是我也保不住你們?!?p>  碧笙笑著說,“那年我們來的時候,小姐就吩咐過了,要多聽多看少說話,我雖然笨了些,但小姐的話可是從來都不敢忘記的。小姐在這府里雖然是地位尊崇的嫡長小姐,但內(nèi)里的辛酸卻也只有我們幾個知道。”

  她頓了頓,指著西南方向繼續(xù)說道,“那位巴不得我們大小姐和二少爺都倒了大霉,不知道安排了多少只耳朵多少雙眼睛就等著看咱們的笑話呢。我又怎么能那么傻送上門去給他們當(dāng)靶子使?”

  沈棠拉住了兩個丫鬟的手,有些動容地說道,“你們兩個都是我從舅父家?guī)Щ貋淼?,與我一起長大,咱們雖為主仆,實(shí)則卻比親姐妹還要親。我只盼你們不要被人抓住把柄,受了無妄之災(zāi)?!?p>  碧痕道,“小姐您就放心吧,我和碧笙又不是那等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舅老爺把我們兩個放到您身邊,可不是為了讓你為我們兩個操心的!”

  話音剛落,碧痕就知道自己說錯了話,她小心翼翼地望著沈棠,眼里寫滿了擔(dān)憂,“小姐.......”

  沈棠的臉上閃過一絲悲傷,悵然地嘆了一聲,“你說得不錯,我和榕兒回到安遠(yuǎn)侯府,也不是為了看秦氏的臉色?!?p>  但很快,她便又恢復(fù)了神色,笑著說,“任重而道遠(yuǎn),我要鼓起精神來,不達(dá)目的絕不罷休!”

  碧痕見她一掃剛才的頹然和蒼白,一顆提起來的心總算是放了下來,她輕輕道,“時辰還早,小姐再歇會,等到點(diǎn)了,再來叫您,今日大爺和二爺從南面回來,老太太那,還得早些去才好,免得落了人家的口實(shí)?!?p>  沈棠點(diǎn)了點(diǎn)頭,又揮了揮手,“你們兩個去吧,我就這樣靠著歇會就行了。”

  碧痕端了湯盞,便和碧笙悄無聲息地退了出去。

  諾大的房間里,便只剩下了沈棠一個人。

  她幽幽地嘆了口氣,便下得床榻來,也沒有披個衣服,赤著腳,就來到了窗邊,輕輕地推了開來。

  雖然已是初春,但這凌晨的風(fēng)吹到身上來,卻還是寒徹骨的,但她卻并沒有縮了回去,反而一縱身躍了上來,坐在了窗臺之上。

  她所住的這座月桂園,乃是她的大姑母大周朝皇貴妃沈泠未出閣時的住所,亭臺樓閣,雕欄畫柱,美輪美奐,端的是華貴非凡。沈氏的族人也都認(rèn)定了這月桂園的風(fēng)水好,必然還會在此再出一位皇妃。

  也正因?yàn)榇?,繼母秦氏所出的二妹紫嫣三妹紫姝才會想方設(shè)法給她下絆子。

  也對,她一個才來了兩年的,占了沈紫嫣嫡長女的名份不說,還與沈氏的男丁一樣排了木字輩,這都罷了,竟然連這象征了將來的夫婿會貴不可言的月桂園也一并給了她住,沈紫姝倒也罷了,沈紫嫣不跳了腳才怪呢!

  但此刻,沈棠卻是一臉譏誚地望著已經(jīng)晃開了的微蒙天色下,那壯觀華麗的園景,若不是因?yàn)樯砩霞缲?fù)著使命,這安遠(yuǎn)侯府嫡長小姐的身份,這座月桂園,當(dāng)她稀罕嗎?

  甚至,連這個姓氏也都讓她覺得骯臟不堪,恨不得立時就拋棄掉。

  她永遠(yuǎn)也無法忘記那個夜晚,她剛從前世的一場災(zāi)難中緩過神來,發(fā)現(xiàn)自己的靈魂竟然鉆進(jìn)了一個剛出生的嬰孩身上,可她睜眼的時候都看到了什么?聽到了什么?

  她那剛產(chǎn)下了兩個孩子的母親,就在這冷冽的寒冬里被扔在了一旁,她昏迷著,下身還淌著血,那幾個產(chǎn)婆卻在說說笑笑,比較著是安遠(yuǎn)侯夫人給的賞錢多還是永寧伯府秦大小姐給的首飾珍貴,而這一對姑侄的目的卻是出奇地相似,一個是要去母留子,另一個更狠,是要母子俱亡。

  若不是她聲嘶力竭的哭喊驚動了產(chǎn)房外的秀蟬姨和方家陪嫁來的人,那么娘親和弟弟,還有自己剛剛才重新開始的人生,就俱都不存在了。

  她沈棠不是一個逆來順受的人,隱忍了十二年,也只不過是為了等待時機(jī),該了結(jié)的帳,她會一項(xiàng)一項(xiàng)地清算,絕不手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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